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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裘克绍东南望(六)

    又过数日,李希言将手少阳三焦经及足少阳胆经两络穴位也尽数打通。其时正逢农忙之际,小镇家家户户忙于农务,人手颇有不足。文远学堂依着惯例,休学十日,放孩子们回去帮着操持家务农活。李九州便要李希言先练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及手少阴心经四络,这四条经络的运行时辰分别为卯、辰、巳、午四个时辰,因而皆须日间修炼。

    十日过后,此四络穴位皆通,李希言转练剩余四络: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及手厥阴心包经。此四络运行时辰皆在午时之后,自未时起,至戌时而止。练功时间既在下午,李希言读书时间便改回上午。李九州每日上午仍须往学堂教书,无暇分身,督促李希言读书之事,便由关月暂理。

    过了半月,李希言将全身十二经络诸处穴位尽数打通,面上神采奕奕,行走时步履轻健如飞,手脚力气大得惊人,修为已颇有根基。又过月余,陆续将任、督二脉所属之奇经八脉诸穴一一打通。

    至此,他周身三百六十一处穴位尽已开窍,筋脉穴位之间互为呼应,融为一体,真气流转全身,殊无滞碍,练功之际,已不必受时辰之限。这内家修行的第一境便算是修成了。李九州又将气府境修炼法门传授给李希言,李希言依法而修,勤练不辍。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四时更替,天道恒常。

    数年时光弹指而逝,小镇景貌依旧,似无所变,但花开花落,叶荣叶枯,于不变之中却又蕴藏着千变万化。

    这一年,李希言已满八岁,他相貌随母,眉目如画,清秀俊雅,一双凤眼透着聪明灵秀,稚嫩之中难掩英气。李九州果然信守当日诺言,不再饮酒,悉心传授李希言武学。

    李希言所修乃是上乘练气心诀,天资既高,用功又勤,修为进境神速。不出四年,已连破气府、云海二境,修为直逼金丹境后期。运功之际,只觉丹田当中暖洋洋的有件东西,约莫拳头大小,在丹田中缓缓转动,隐然有呼吸吐纳之象,似是活物一般,心知体内金丹已然炼成,破境之期,指日可待。

    依照常理,以李希言此时修为,早该修习武学招式,以之配合功体,方能相得益彰。李九州对于传授武学招式之事却是只字不提,只一心传授李希言练气之法。李希言虽心中有些奇怪,但经过上回不遵修练法门吃了苦头的教训之后,已颇有收敛,心想爹既然不传招式,必定有其道理,便也不问,依照爹所授心法专心练气。

    李希言年岁虽又大了几岁,但玩闹调皮之性不减,功课之余,在岛上四处闯祸惹事,便似脱缰野马,为此没少受到爹娘责罚。

    有一次,他见孙婆婆家养的几只小鸡小鸭在泥沟里玩耍,弄的满身污泥,便大发慈悲,将它们一齐赶入附近一处小湖中洗澡。可怜那几只小鸡,被这混小子一番好意弄的就此葬身湖底,平白添了几缕冤魂。孙婆婆得知之后,哭得死去活来。最后李九州从别家买了小鸡,双倍赔给孙婆婆,才算了事。

    还有一次,他经过叔屋后,见到一处水池,池中鱼儿游来游去,顿时玩性大起,去捉池中鱼儿。眼看鱼儿已捉手中,谁知鱼儿滑溜,竟从他指间溜走了。连捉几次,皆是如此,他不由得起了倔性。四下张望,见池边散落一地小石子。当即捡起池边石子,对着池中鱼儿一一弹去,中者立时浮上水面。不一会儿工夫,池中漂满被他打死的鱼儿,李希言得意洋洋。事后,李九州只得买下这一池鱼儿,罚他吃了一个多月的咸鱼。

    这一日中午,李门一家四口在屋内吃饭,忽听得门外有人呼唤。李九州听出来人是岛上一户罗姓富绅的老婆,稍感惊讶,心想这罗家声名不佳,罗妻更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两家从无来往,怎地今日却不请自来?转头瞧了一眼李希言,见他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吃饭,举止神态与平日大不相同,蓦地心念一动,心道:“莫非是言儿在外面又惹了什么祸么?”见小翠起身要往门外走去,招手示意她坐下,道:“我去看看。”

    出得屋来,远远便闻到一股粪臭之味。只见一个肥胖妇人站在院门之外,满脸气愤之色,正是罗妻。她左手牵着一名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白白胖胖,却不知为何弄得满脸伤痕,浑身上下沾满污秽之物,甚是狼狈,那股粪臭之味正是从他身上而来。这少年名叫罗虎,是罗家独子,也是李九州的学生,见了李九州,急忙闪身缩在罗妻身后,不肯出来。

    李九州快步上前,打开院门,请她二人进院。罗妻却不进门,回身将躲在她身后的罗虎拉到面前,尖着嗓子道:“我家小虎现在这个鬼样子,怕弄脏了李先生这干净的屋子,那可不大好啊,咱们母子俩还是不进去了。”

    李九州也不理会她话中尖酸讥讽之意,问道:“罗夫人,小虎何以弄成这般模样?”罗妻冷笑一声,将罗虎如何与李希言起了争执、李希言如何将罗虎推入粪坑、罗虎如何爬出粪坑之事说了一遍,直说得口沫横飞。说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阴阳怪气道:“这都是我家小虎不对,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没来由得招惹了先生家的贵公子,受点惩罚,那也是他自找的。小妇人今天专程带小虎来向李先生赔个不是,还望李先生和贵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家小虎计较,小妇人感激你的大恩。”

    李九州虽早已猜到罗虎这副模样必定与儿子脱不了干系,却万没想到竟是儿子将人推入粪坑,险些酿下人命大祸,不由得又是惭愧、又是气愤,向罗妻深深一揖,道:“罗夫人,犬子鲁莽顽劣,闯下大祸,九州有管教不严之责,深感愧疚,在此先向夫人赔个不是。二位且在此稍待片刻,我这便去唤犬子出来,当着二位面前好好责罚于他。”说着转身快步走回屋内。

    罗妻“啊呦”一声,大声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李先生这般大礼,那可要折小妇人的福寿啦!李先生和贵公子不怪罪我家小虎,小妇人就很是感激了,怎敢怪罪贵公子?”她嘴上说着,见李九州气冲冲地走回屋内,脸上却是露出了狡黠恶毒的笑容。

    过不多时,李九州又自屋内走出,身后关月荷牵着李希言也跟了出来。

    三人刚到罗妻二人面前,李九州便厉声责问李希言道:“言儿,你为何要将小虎推入粪坑,差点害他丢了性命?你知不知错!”只见李希言将头一昂,道:“我没要害他性命!他不干好事,我劝他不听,他还先动手,我才教训他一下。”于是一边口说,一边手舞足蹈比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