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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

    业生的影子随着那飘忽不定的烛火在墙上左右摇摆,他端坐在床边望着那半梦半醒之间的业其蓝。

    “少爷,药来了”身后的管家毕恭毕敬的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了上来。

    业生接过了碗,用勺子轻轻搅拌着那浑浊的药,房间里只剩下那勺子碰碗壁的清脆声响。过了会,业生放下了那勺子直勾勾地凝望着醒来的业其蓝。

    管家将虚弱的业其蓝扶起,业其蓝靠在床沿望着心思沉重的业生道“咳咳咳,怎么了,业生?”

    业生继续搅拌着那药,“爹,当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娘?”

    业其蓝一听这话,咳嗽的更加严重“咳咳咳…当年我也是…咳咳…当年兵临城下…到处战乱…我迫不得已…才将你与你娘送去村庄…不想她竟病重去世…咳咳…那时候你还小…”

    “你娶我娘是为了城主之位吧”业生直勾勾地盯着业其蓝颤抖的眼眸。

    “胡说…咳咳…我与你娘两情相悦…为了他,我甚至不惜代价去请了京海阁圣医…咳咳…”业其蓝面目狰狞,气的脸通红。

    “喝药,爹”业生将那药一口一口喂给业其蓝,两人不再说话心照不宣。业生将那空荡荡的碗递给管家,管家便有眼色的出去了。

    “爹,你躺下,我来给您伤口换药”业生起身慢慢帮助自己年迈又虚弱的父亲平躺。他一层层拆开业其蓝腹部的纱布,慢慢望见了那缝合好的伤口。

    业其蓝轻轻闭眼长叹一口气,开口“业生,我知道你对你娘的事情耿耿于怀,为父…”

    他话还未说完,业生便插口“你美其名曰把我们送出去是为了护我们,却不管我们死活。你知道吗,那日我们遇上了山匪,娘为了救我被那帮山匪糟蹋。而你却觉得此事有辱门楣将她毒死。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业生语气风轻云淡地诉说着,好似自己置身事外一般。

    “不是的,业生…咳咳咳…不是的…”那业其蓝情绪逐渐激动,咳嗽声也逐渐响亮。

    业生吸了一口,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奄奄一息的老人“你不必挣扎了。你当年既为了业城不顾我们,今日我便也为了业城不再顾你。”

    业其蓝的眼睛瞪地通圆,颤抖地大喊“来人!来人!护城军!”

    业生讥讽一笑将腰间的兵符拿了出来,放在那业其蓝面前晃了晃“业城经历此大祸需要加强巡逻,更需要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哪有人会管城主你啊?”

    “你!咳咳咳,你大逆不道!竟敢弑父!咳咳咳咳…”业其蓝的手紧紧抓住那被单,瞳孔布满血丝。

    业生望着业其蓝的眼神好似看着在案板上挣扎的鱼,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带着血的匕首。那正是假朱璇刺伤业其蓝的匕首,而他趁乱之时偷偷捡了起来。

    “不…不,业生,生儿,你听爹说…”

    业生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入业其蓝的伤口之上,一下,两下…直到他眼中的鱼断了气。

    业生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飞溅着业其蓝的血渍,黑红的血迹顺着床帮慢慢流下。业生用被子将飞溅的血迹擦净,又将业其蓝的衣服穿好。他最后一次望了一眼他的血肉至亲,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再为他最后盖上被子。

    业生大喊一声,“爹!”随着他的叫喊,管家带着人冲进来望着嚎啕大哭的业生与惨死的的业其蓝。

    …

    “萧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这些天发生了好些事情,业其蓝死了,业生已经是城主了。业生是你的好友,我想你会祝贺他吧…可你可曾真正了解你的好友吗…”

    黑暗中萧迟一直听见一个声音在与他说话,他尝试睁开眼却觉得无力又疼痛。

    “你快些醒吧…”那声音逐渐带着哭腔,萧迟能感觉到一股温暖之意从他的掌心传来。他在那黑暗里不断奔跑挣扎,他仿佛听见那声音的哭声愈渐大了起来。

    许久。

    萧迟乏力地睁开眼望着这陌生的房间,他坐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在他床边小憩在的楚若。

    萧迟深叹一口气,自己能侥幸活着怕是又拖了京海阁的福。他最近过度频繁使用那天门心法与招式,让他气血亏空。

    萧迟尝试运气调整加固一下自己的内力,不料他却咳嗽起来惊醒了楚若。

    楚若抬头望着萧迟愣了一下,便激动的跳起将他抱住“萧迟你终于醒了!”

    萧迟应了一声闭上眼静静感受着楚若那股不一样的温柔与她身上淡淡的茶香。那茶香似深入骨髓,沁人心脾,抚平萧迟的焦躁与疼痛。

    楚若松开他望着面色苍白的萧迟,“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萧迟摇了摇头,嗓子沙哑的问“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楚若脸颊泛红眨了眨她那柔媚又婉约的眼,“是。”

    “我睡了多久?”萧迟望着楚若那可人的模样放松一笑。

    “有两日了”楚若慢慢坐在他床边深情的望着萧迟,萧迟永远带着那温柔又和蔼的笑容,似那热情又温暖的阳光。

    “累不累啊…难为你了,下次不必担心了”萧迟瞧出了楚若脸上的困意与憔悴轻轻拂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到耳后。

    “咳咳,差不多行了,还有正事。我们能进去吗?”门外传来奇叶舟的声音。

    萧迟抽回了手,楚若也连忙站了起来,“进来吧。”

    奇叶舟推开门,他与楚洛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奇叶舟恢复了往日的气色“本想来看看你,但是在门口听到你们二人在说话,我们便在院里逛了两圈才回来。”

    楚洛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面色沉重又担忧。

    “什么事?”萧迟想到自己好似在失去意识前一会顺利找到了朱璇,不知自己昏迷的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业生咬死朱璇刺杀他父亲一事,要将朱璇问斩”楚洛终于开口。

    “什么!业生他…咳咳咳…”萧迟大吃一惊,他急火攻心,刚想为自己童年好友开脱便一口鲜血从嘴中咳出。

    “萧迟!”几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咳血吓了一跳。

    “无碍,”那悠然又平静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抚平了他们紧绷的情绪。安思梦端着一碗汤药慢慢走了进来,她步伐轻盈如往日一般静雅。

    “思梦,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内伤”楚若走过去十分激动。

    安思梦将那手中的汤药放在桌上,轻轻握住楚若的手安抚她,“那是他体内的瘀血,咳出来才好。”

    “那就好,那就好”楚若长叹一口气。

    奇叶舟轻轻扇动手中那把折扇,“我们不能对他们施展法术,更不能伤他们。萧迟,当下唯一可行之计便是你去试探一下这业生的口风,看看能不能说服他。”

    萧迟手握帕子轻轻擦着血渍,安思梦望见萧迟颤抖的手便开口,“你们都出去吧,我再为他把脉检查一番。”

    待他们三人离开房间后,安思梦端着汤药递给了萧迟后便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望着萧迟,“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这业生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我相信业生有他的苦衷。”萧迟一遍一遍说服自己,家乡早已物是人非,过去的所有记忆承载也被时间埋没,唯有业生是记忆中仅存且不变的。只有业生能留住他对于过去的念想与思念,证明这里是萧迟的过去与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