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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不知何故,那灵堂突然燃起了大火。少爷为了救老爷的牌位和尸身竟不顾死活冲了进去。少爷一向宅心仁厚更重孝道…”

    “只是那火势太凶猛了,房子都烧没了…”

    安思梦背着药箱向业生房间走来,这一路上听了不少府上的闲言碎语。远远的她就望见萧迟那熟悉的身影守在房门口,他看上去面无血色,身上单薄的衣裳也被风鼓动轻轻包裹着他瘦弱的身板。

    “你不去养伤在这做甚?”安思梦望着此时呆若木鸡的萧迟问。

    “你怎么来了?”萧迟反问。

    “府里下人请我来的”安思梦说罢推开了门,可当她前脚踏入那屋中就被萧迟拉住胳膊。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安思梦一颤,她微微皱眉望着他。

    萧迟见到安思梦的神情慢慢放下了手,“他的脸被灼伤了…你…”

    “我虽可医他,可谁来医他的狼子野心”安思梦原本明亮的眼睛望着萧迟那副优柔寡断的模样有一丝失落。

    安思梦进屋望着半靠在床边的业生,他的半边脸被纱布随意裹住。安思梦一点点拆开那纱布,他交错褶皱的皮肉逐渐出现在右脸脸颊处。

    业生只是静静望着这认真又绝色的安思梦有些出神,这是二人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安思梦注意到了他的模样从药箱拿出了一个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凭什么救你。”

    业生咧嘴一笑望向站在门外的萧迟,他将头轻轻探到安思梦的耳畔低语“灵堂里可只有我与萧迟两人…”

    安思梦对面前这面目全非的业生感到一阵生理与心理的厌恶与恶心,安思梦将药砸在他身上便转身果断离开。

    萧迟追上了安思梦快速离开的背影,“他和你说什么了?”

    安思梦突然停住脚步,面带怒意“萧迟,若是朱璇出一丁点儿事儿,我要这业生万劫不复。”安思梦说罢转过身继续顺着那走廊离开了这压抑的城主府。

    萧迟抿了抿嘴竟靠着墙坐在了这空无一人的走廊之上,他仰起头望着那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密布的天空如同锦簇的棉花堵住了他的呼吸。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讥讽的嘲笑着自己那割舍不下的怀念。

    “是时候聊一聊了”那业生不知何时脸上缠着纱布站在他的面前。

    二人坐在厅中谁也不曾开口,业生静静地斟了两杯酒。业生拿起杯子想要敬萧迟一杯,而萧迟并不领情一饮而下。业生望着萧迟那倔强的模样轻笑放下了杯子,“从那日我见你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从未变过。”

    他那副纵观全局的模样,让萧迟觉得自己是提线木偶十分蠢笨,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三年罢了。”

    业生点了点头起身望着这满园融化的雪,“是啊,这三年发生太多事情了。”

    萧迟自己又倒了杯酒饮下,那辛辣又刺激的感觉从口腔顺着他的血液流淌在他的每寸肌肤。业生回头望着萧迟那狼狈的模样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萧迟,人都会变的。”

    火辣的酒变为红晕浮在萧迟的脸庞,萧迟竟突然大笑了起来“是啊,你是为了你自己打算…但是少爷啊…”

    少爷这二字从萧迟嘴中吐出时,业生搭在他肩上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业生欲言又止,可他抿了抿嘴不打算说些什么。少爷是萧迟给业生的外号,因为过去的业生总是趾高气扬又快意潇洒。

    “你若是顾念过去情谊,为何就不能卖我个人情呢…我们只要带走朱璇,不会威胁你的城主之位的…”萧迟并未注意到业生不同以往的神情继续说。

    “可这一切都要讲究名正言顺,那桃云瑛的反水让我自身难保。原本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我只需要这桃云瑛去魅惑我父亲搅乱政务借机偷盗兵符,我便可以起兵造反。民间已经有了诟病我的谣言,我只好找一个替罪羊…”业生已然不可改变自己的立场与选择,这番话让萧迟彻底死心。

    “少爷过去见到那路上的乞丐就会施善,见到那颗粒不收的农夫便会相助,见我年纪尚小就忙于生计便出手收购落霞村的所有茶叶。如今,想来这都是收买民心的假象吧”萧迟冷笑望着手中那空空如也的酒杯,心中竟真的开始抽搐疼痛,有那么一霎那他甚至感觉眼前的事物都黯淡下去。

    业生将手放下背过身望着那逐渐暗淡的天空,“世道不公罢了,我没有以德报怨的气度。”

    “罢了,罢了”萧迟放下那酒杯,将自己身上的衣袍向上一扬。只见他手中光芒凝聚形成了那斩炎,萧迟手起剑落,那一截衣袍随着风在空中转了转落在泥土之上。

    “自此之后,我们一刀两断”萧迟说罢化作一道红光直捣那空中那深厚的云层之中。业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着自己那细微的情绪,可当他睁眼时那衣袍不知被风刮去何处。

    …

    街上空无一人,萧迟一个人望着明月照拂这寂静又孤独的石板路他竟蹲下来不再前行。一股浓烈的悲伤与不解涌上心头,那儿时的快乐的回忆此时刺痛着萧迟的现在。

    他再次驭起斩炎冲上云霄,寒风如刀子般划过他的脸颊让他清醒。没过一会,他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废弃村庄。他望着这死气沉沉的废墟,眼泪顺着微笑的嘴角划落。

    他,终于回家了。

    云雀不知何时也追了过来,她感受到了萧迟心中那溢出来的悲伤便只是在远处的大树上远远望着他孤单的背影。

    萧迟一步步慢慢走进落霞村,那熟悉的路让他想起几年前他拖着受伤的腿向家里爬的惨状。过去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原本他以为他已经可以不被过去的记忆和悲剧影响重新开始。可,故地重游,落叶归根,这种怀旧与思乡让他不能自已。

    萧迟轻轻抚摸着熟悉的篱笆,萧迟仿佛看见自己的父母在饭桌前等他吃饭,还斥责他贪玩耽误回家的时辰…

    原来一起都会变。

    所有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他推开家门,里面漆黑一片尘土飞扬,刺鼻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家里的陈设还是原封不动,一模一样。那安心和思念包裹着他,同时也刺激着他,他眼睛酸涩便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不省人事。

    “主人…”云雀落在萧迟耳边轻轻唤着,见萧迟并未回应便起身带着他向业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