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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折翼

    天台与楼梯处的门缓缓打开,发出生锈金属的刺耳呻吟。一个穿着深灰色正装的女人慢慢走出。

    她将手里的枪对准天空,在瞄准镜上调试一了一会儿,望了过去。

    “哼,有意思。”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把枪架在护栏上,右眼对着瞄准镜再次向远处看去。

    远处,三架蝎式战斗机刚刚从大楼后方飞出,两边的高机动螺旋桨喷射出蓝色等离子火焰。

    机身全都焊上了灰色的合金外壳,包括驾驶舱。

    这种更接近直升机的战斗机是无人机,没有人驾驶,全靠AI程序和指令运作。

    女人瞄准了其中一架,全息瞄准镜上的十字准星对准了它的右螺旋桨,她的右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就这样。很好……别动……”

    她正要扣下扳机之时,一声又糙又老的怪叫声在她耳边响起,就这么“哇”的一下,毫无征兆。

    她吓得身子一缩,手里的枪差点掉下去。她“啧”了一声,再次端起枪,看向远处,一只黑毛白头的鸟飞过。

    那不是普通的鸟,而是侵蚀兽——由乌鸦变异成的“食腐者”。

    它的体型比普通乌鸦大了一倍,全身仍然长着黑色的羽毛。头部被白色硅基外壳覆盖,右眼闪着绿光,左眼闪着红光。

    它们变异之后,仍然保留着食腐的原始习惯。但不同的是,它们会更加积极地“引导”猎物死亡。

    比如说用惊吓、驱赶的方式让猎物从高处掉下、掉进水里淹死等,然后再进食。

    而且它们是群居动物,只要出现,就绝不可能只有一只。刚才那只只是在女人身边逗留了一会儿,便飞向那三架战机。

    女人收起了枪,微弯着腰,双手交叉放在在栏杆上。

    “这下好了,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话音未落,群鸦四起,多如群蜂,规模巨大。它们像龙卷风一样,此起彼伏地叫喊着,以遮天蔽日之势,冲向前方。

    它们瞄准了其中一架,一窝蜂地撞上去。机身与右螺旋桨的连接处被撞断,失去了飞行升力,旋转着下落。

    另一架位于其正下方,在上方那架的“带动”下,机舱爆炸,冒着黑烟、极速下坠。

    只有一架调整方向,正面对着鸦群,机翼上挂着的机炮和导弹接连开火。

    群鸦在前方聚集,形成了圆盾状,负责当肉盾,抵挡战机的炮火。

    一股鸦流从下方袭来,只听几下金属碰撞声,机舱已经被撕裂,机尾爆炸,冒着黑烟,坠落在地。

    三架战机的残骸落在了一个广场上,从中升起的黑烟驱散了鸦群,它们很快便离去,天空又变回了令人舒适的浅蓝色。

    女人收起了枪,挂在左腰上,转头走回了那扇门后,伴随着第二次生锈金属的呻吟,她关上了门,离开了天台。

    ……

    冬澜一大清早都在机甲上忙活。他用物资室的防水漆把机甲喷成了闪亮的银色。

    他身上的防护服难免也被漆弄成了亮银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最后,他在机甲的右臂上喷上了一个红色的刀刃图案。他给机甲取了个简短的名字——火刃。

    正当他坐在草地上,观赏火刃时,沐悠也从室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空的易拉罐。

    冬澜接过易拉罐,用短刃在上面各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将它们置于平地。

    她戴上面甲,站在草地上的两个易拉罐前。冬澜把一个黑色的块状金属装置戴到她的小臂上。

    这是冬澜改造后的电磁脉冲手枪,他只保留了核心部分,并将其安装到一个更加方便携带的装置里。

    “好,现在试试吧。”

    沐悠猛地抬起双手,那装置突然变形,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部分。大的那部分变成了手枪的样子,被细长的机械臂抬到手掌处。

    机械臂的长度不长不短,刚好让沐悠能握住手枪。

    她举枪瞄准易拉罐的同时,面甲内部也显示出两个红色准星,瞄准了易拉罐。

    沐悠扣下扳机,两发蓝色的能量子弹射出,以比普通子弹快十倍的速度击飞了两个罐子。

    沐悠展开面甲,放下手臂,两把枪再次变形,回到了沐悠的小臂后方。

    冬澜走上前,捡起那两个罐子。子弹刚好打在了被标记的地方,分毫不差。

    “效果太好了,冬澜,你把它们改造之后好用多了!”

    “嘿嘿,那当然,我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机械这方面我还是很懂的。”

    此时,冰晴从实验室内走出,说到:“差不多了吧?”

    “好了,老姐。咱们出发。”

    冬澜进入机甲,使用的是手动操作。冰晴骑着那辆悬浮摩托,沐悠坐在后座。

    三人一起出发,前往城市较深处,他们将要调查一个坠机点,坠机点的位置,和上次沐悠调查的地方很近。

    今早他们看见三个巨大的飞行物体冒着黑烟坠至地面,就在城市深处一处类似军事基地的地方。

    虽然不确定是飞机还是什么东西,但可以确定它们是人造的。既然有人造物体,那就一定有可以利用的物资。

    三人在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的地方停下了。因为这里曾经是军事重地,所以它的周围设置了高墙和路障。

    冬澜的机甲没有飞行能力,他们也不想因为破坏墙体发出的巨大噪音而吸引来侵蚀兽。

    冬澜被迫离开机甲,改为步行。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摩托只够两个人坐。

    他不得不加快脚步,以赶上冰晴和沐悠。而沐悠也不得不稍微放慢速度,好让弟弟能跟上自己。

    他们离黑烟飘出的位置越来越近,沿途能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金属零件。

    一团焦黑的片状物体引起了冬澜的注意。他走近将它捡起,摸上去有些粗糙,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

    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的东西,越往前走越多、越来越大,甚至是出现了鸟的尸体。

    它们无一例外地被烧成了焦黑色。严格来说,它们都是黑色的,只是被烧过和没被烧过的区别罢了。

    经过仔细查看,冬澜发现那些鸟都是乌鸦。那些没被烧焦的,头部是白色的,拥有熟悉的硅基外壳质感。

    这种现象着实诡异,冬澜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大型屠杀场。他抽出等离子刀刃,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空无一人的房屋。

    下一秒,他的焦虑感被瞬间打消——前方大堆的物资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一架被烧焦的飞机残骸侧躺在地上,血红的火焰不断从焦黑的机舱内喷出。

    它的右侧螺旋桨还直挺着,圆环罩内的十八片扇叶只剩下五片,弯折、变形,无力地挂在那里。

    地上散落着物资,到处都是,凌乱散布——罐头、饮用水、枪支弹药、衣物,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那架飞机里的,但是不论怎么看,这架飞机都更像战斗用机,而非运输机。

    三人哪里管那么多,冰晴和沐悠下了摩托,走近物资堆搜索。冬澜就近查看了起来。

    他捡起一台长方体机器。那东西已经生锈,全身都是暗红色的铁锈,只要摸上去就会弄一手的粉末。

    机器的头顶有一根又细又长的金属线,底端可以转动。它的侧面还有几个按钮。

    冬澜按了下去,机器发出电流滋滋声,随后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冬澜拍了两下,机器内的杂音消失,准备好了播放。

    “傻X。”

    一句脏话从机器内传出。冬澜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按了一次按钮。

    “傻X。”

    这次,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并拔出短刃,刺穿了这台没用的机器。

    冰晴撬开一个被火烤得焦黑的木箱子,一堆午餐肉罐头掉了出来。她拿起一个,打开,风卷残云般扫光了里面的肉。

    但是狼吞虎咽之后,她才发现味道有些不对。没有变质,但是有点腥气,似乎是生肉。

    沐悠从一堆衣服里找出一件前面印着一些英文的酒红色卫衣,穿在身上,瞬间感觉暖和了许多。

    为了方便开枪,她提前把枪械解下,穿上卫衣后又装上去。

    冰晴捡了几个剩下的罐头,把它们放进了包里。她继续往前走,地上的东西已经不再局限于生存物资,出现了冰激凌箱子、木质家具等等,甚至还有儿童玩具。

    她的脚踢到一个长方形的扁平物体——一本书。

    它的封面已经泛黄,书角被烧掉了一小块,书名处严重掉色,几乎看不清。

    她把书捡了起来,拍了拍灰,仔细端详上方的文字。

    “人…类……这个……哦,是通!《人类通史》。”

    冰晴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平地,盘腿而坐,翻开了那本书,读了起来。

    赋税、铁制农具、商品和蒸汽机等词语映入眼帘。这些是她从没见过或听说过的东西。

    随着脆弱的泛黄纸张被不断翻阅,书上记载的历史来到了21世纪,看不懂的字越来越多。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了上面记载的21世纪早期历史。随后,便是这本书的编撰人员名单。

    她再次翻开书,进行第二次翻阅。

    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读书,还是在十一年前。那时候,冰晴才六岁,被父母抛弃,与弟弟在一个避难所生活。

    每天的生活除了喝粥、喝冷水以外,就是在一个破帐篷里看书。

    那时候,她看的是《基础识字》和《格林童话》。那本识字书让她受益匪浅。

    而那本童话书中描绘的美好故事让她十分憧憬,那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生活。

    她一出生就与炮火相伴、以饥饿为食、并在逃亡中度过童年。

    用她的话自己来说,她天生就是失败者,但是拥有为生存而厮杀的权利。

    五岁的她被父母抛弃后,独自流浪,过了两天左右,被一个没有右手的人发现,带到了他住的避难所。

    哪里很脏、很乱,没有多少食物,和其它地方一样。但是那里的人很善良,不像那些穿军装的家伙,只会拿枪对着自己的头。

    那个把她捡回来的人,曾经是个建筑工人,后来被强制抓去战场上作战。他的右手是被手雷炸断的。

    过了不久,那个人又带回来一个比她小些的男孩。但她却发现,那个男孩就是自己的弟弟。

    父母没有丢下他,恰恰相反,他是自行离开的。姐弟二人从此就这样在避难所里生活。

    冬澜和冰晴这两个名字,是避难所里一个盲人女老师给他们取的。

    冬澜,意为冬日的狂澜,湍急而又致命;冰晴,意为深冬的晴日,与众不同却又比他人要温暖。

    姐弟二人自然理解不了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只是默默记下。

    冰晴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便把自己来到避难所的那天当作生日。

    在15岁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把等离子直刀。

    那是避难所里一个退役老兵的武器。它陪伴了他的一生,曾与自己在沙场共舞。

    在他被侵蚀兽撕碎之前,他把这把刀交给了冰晴,希望她可以和自己的刀一起活下去。

    避难所被侵蚀兽袭击,没有防御能力的难民们只能坐以待毙——除了冰晴和冬澜。

    他们选择坚守阵地,与侵蚀兽厮杀了半晌,鲜血染红了这片不再温暖的土地。

    当他们杀死那些怪物后,唯有他们两个仍旧屹立于此。其他那些他们几乎可以称之为家人的人,无一幸免。

    他们被迫离开这里,成为拾荒者,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物资,只是为了生存。

    在冰晴16岁时,她第一次杀了人。

    另一个拾荒者为了抢走他们捡到的饮用水,将冬澜打伤。冰晴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刀刃灼烧着那个家伙的皮肉,滋滋作响。然而两人内心毫无波澜。

    他们从未被那名为法律的锁链约束,所以对杀人根本没有什么忌讳。

    此后,他们继续过着拾荒者的生活。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有时将一个城市翻的底朝天都不一定能找到半个罐头。

    冰晴经常把食物多让给冬澜,而冬澜也是如此,二人没少饿昏过。

    此时的冰晴,正沉浸在文字中。这个名为“书”的物体,让她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然而,总会有东西来扰她的雅兴。“哇”的一声怪叫,一只黑色的鸟落在了冰晴头上。

    它扑棱了翅膀,脚爪在她头顶乱挠,瞬间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一下子丢掉了书,拔出刀,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两下。那只黑鸟被斩下了右边翅膀,鲜血溅到冰晴的脸上。

    它摔到地上,剧烈地挣扎。冰晴一刀扎下去,它顿时没了动静。她抹掉脸上的血,此时才发现那是只食腐者。

    “哇哇”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她抬头一看,大片的黑鸟正在他们头上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