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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春节

    腊月二十九

    速度,世界一直在追求速度,通讯的发展是为了追求沟通的速度,道路的发展是为了追求时间的速度。高速公路已经不能满足对于速度的追求,我的家乡,这个小县城,有了更快的选择。

    高铁动车很快,来不及与邻座相识就已经结束,来不及感叹旅途的焦虑就已经结束,甚至不能看清窗外的风景。有人说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我想说现在的车辆很快,通讯也很近,没有机会爱上其他人。我不知道她选择的是哪一趟动车,也不知道她的车厢座位号,我只知道她也选择了高铁。

    雪并没有下了整整一夜,雪没有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我们往些年担心的结冰和冻雨,都已不用再考虑,因为动车有轨道,轨道是保护,轨道也是方向。

    我看向窗外,窗外还有雪,雪留在树叶之上,山越往上,留存越多。毛毛细雨一直不停,如果温度再低一些,就会是冻雨。冻雨淋湿能遇见的所有东西,冷化成冰,紧紧包裹,不透一丝空气。雾没有一点消散的痕迹,就像雨一直不停,雨滴细小到几乎没有颗粒,莫非雾就是雨?

    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大衣,就像是冻雨裹着树皮凝结成冰,却也挡不住人体温暖空气,体表温度不够,那就把空气吸进身体,心肺过滤,呼出暖气。车厢就是一个几乎封闭的世界,每个人都温暖了空气,每个人都温暖了世界,每个人也都温暖了自己。

    回家应该热情,但走出车门的一瞬间,寒气立刻就抖动了我的身体,也浇灭了我心里的热情。我很幸运,我一出站就看到了父亲,父亲穿着大衣,尽量舒展自己的身体,向我表示寒气并不要紧。父亲每次接我都会提前,无论寒暑,无论风雨,我曾多次抗议,到站之后父亲再过来都来得及。

    父亲很疑惑,因为父亲只看到了我,父亲有些不习惯,我又怎么会习惯?父亲问她为什么没有一起,我只能说她只买到另一趟的车票,应该到家了。父亲没有再说话,是‘应该’二字让父亲沉默,应该就是不确定,不确定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没有联系。我应不应该知道?我应不应该问问她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父亲也许猜到了什么,但是父亲的身份不方便问,也不能问。也许已经是最坏的结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再想提起,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孩子伤心。但母亲可以问,母亲最懂儿女的心,母亲也可以事无巨细的关心,我可以用‘应该’回答父亲,但决不能用‘应该’回答母亲。

    为了能更好的回答母亲,我选择拨通了她的手机,我本可以发信息,但是电话可以让父亲稍稍安心。我问她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是怎么回的家,我还向她说明自己已经出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我很幸运,我猜对了,因为她确实已经到家,我可以稍稍放心,父亲也可以稍稍安心。我说的是她应该到家了,如果还没有到,父亲会担心,这样的话我就更加解释不清。

    母亲很开心,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很开心,明天就是除夕,好的心情能给新年带来好运气。除了开心,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吃东西,就像所有的母亲一样,我的母亲也总会担心我在外面会挨饿。母亲果然问起,问我和她是不是一起回来的,也问她是不是也到家了。父亲那一瞬间的表情很担心,像是提醒母亲不要问起,我只能回答她已经到家了,没有再说其他的东西。父亲知道我和她没有一起回来,也没有再绕一点点路到她家去,但是父亲什么都没说,隐藏这个秘密,也隐藏父亲的担心。

    母亲昨晚就已经把床单被套弄好,我疲倦的躺在床上,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被子很干净,还有阳光的气息。阳光藏在被子里,轻抚人体,伴人入梦,在梦里让人忘却潮湿阴冷的冬季。我想给她发些信息,却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怀疑是自己的感觉错了,我曾经一直坚信是感觉错了。我不想让父亲和母亲失望,他们都见过她,也都很喜欢她。

    楼顶的兰花想必已经快开了,正是含苞待放之时,我找到了理由,兰花就是理由。我走到楼顶,兰花果然还没有开,因为我并没有闻到香味。我不管绵绵细雨,我直接走了出去,走进雨里,走到兰花旁。兰花是我从山上挖来的,每年都开得很早,在春季还未正式到来前就已经开了。我俯身看去,花骨朵很多,花骨朵顶部已经裂开,里面的娇嫩在雨中更加柔弱。

    我认真的拍了几张照片,拍我的兰花,也拍母亲的茶花,茶花花苞更圆更大,就像是挂了满枝的果。我把照片给她发了过去,还特意提醒她,哪一盆是她曾经拔过草的。她也给我回了照片,照片里也是兰花,是我分株过去的,分过去后,我曾浇过水,也曾拔过草。

    除夕

    雨已经停了,一早就停了,随着雨停,雾气也已经散去。没有阳光,没有晴朗,只有阴沉,只有灰暗。

    除夕有祭拜的传统,祭拜菩萨,祭拜土地,也祭拜先人。我一大早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拖起,每年的这些祭祀活动,母亲都要拉我一起。母亲要我亲自去,当面向菩萨、向土地、向先人祈祷,祈祷平安康健,祈祷财运学习,今年应该还会为我祈祷前程婚姻。

    土地庙前很热闹,排起了长队,但没有人会烦恼,也没有人会焦躁,大家都很开心,充满了调侃欢笑的声音,还有一些祝福的话语。母亲像所有的长辈一样,大方的说出心里祈祷的话语。我果然没有猜错,果然提到了婚姻,但不是母亲提起,而是大伯。而跟我一样的小辈,都只能沉默的摆放祭品,熟练的燃烛点香,诚心诚意的磕头拜礼,我们相信神灵一定知道我们的心,所以我们不用说。

    大伯是个喜欢调侃的人,调侃我,也调侃我母亲,土地庙人多不方便,而先人坟前只有亲人。大伯再次提到了我,还嫌我没有赶紧带她回家,大伯知道她,大伯家里的人也知道她。我没有说话,我只能苦笑,母亲却替我解释,我们才刚毕业,不着急。大伯却反问母亲是不是真的不着急,母亲只能抱怨,向我抱怨,也向母亲自己抱怨,因为母亲说着急并没有什么用。大伯突然说母亲是太监,因为皇帝并不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堂兄却突然插嘴,说母亲不是太监,母亲的是太后,是皇太后!我们调侃打趣,我们欢声笑语,绝不是因为我们对先人不够尊敬,相比尊敬,先人对于亲人和睦会更加在意。

    前几日的冻雨并不是没有效用,至少山顶还结着冰。树上有冰,地上却没有冰,土地比空气更加温暖,所以土地才能成为人的宿命。我能清楚的看到冰点的痕迹,山上有冰,半山就是分割点,分割点就是冰点。我拍了很多照片,各式各样的冰,树叶的冰,草形的冰,我都给她发了过去。

    春节,母亲总会做除了鸡鸭鱼肉之外的一些食物,其中我最喜欢的是排骨酥肉。母亲总说,要想吃好吃的,就得干活,我虽然不喜欢干活,但是我无法抵抗美味的诱惑,每次都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的给母亲打下手。我在等第一颗排骨酥肉在油温的煎熬中成熟,我是嘴馋,却偏向母亲狡辩是要学习。

    她给我来了消息,问我此刻在做什么!她的消息给我带来了一些好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我喜欢放飞自己,我说我在修习家传秘籍,为了以后跟她比拼。她有些疑惑,她应该疑惑;我有些得意,我不想单方面的被勾引,我也要学习一些母亲关于烹饪的技艺,我也要在这方面有能力勾引她,让我不再那么被动,可以有一些公平。她一定笑得很开心,我能想像到她的笑容,因为这并不公平,也不可能公平,因为我心里知道,她不会输,只会赢。

    她问我贴春联的顺序,我曾经玩笑的说她以前贴的春联顺序错了,我想不到她还记得,更想不到她会来问我,我心里竟然有些欢喜,即使我能隐约感觉到这个问题也许并不是她要问的。春联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顺序,不再固定是从右往左的顺序,因为很多横批都已经不再是这个顺序。顺序已经变化,关系一直在变,顺序不再固定,可以左,也可以右;而变化才是不变的永恒,世界一直在变化,世界组成部分的个体也在变化,没有人能阻拦,有没有人能改变。我们都想挽留,我们都想维持,但我们无能为力。

    烟花绚烂,烟花短暂,我一直想不清楚是因为绚烂才会短暂,还是因为短暂才会绚烂。美丽总是短暂的,美丽通常是不会长久的,就像盛开的花,因为会凋落,才会美丽,才会被人珍惜。烟花是入夜后才开始繁盛,而鞭炮声从靠近傍晚就一直未停,此刻已是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鞭炮在挤压下爆裂,此起彼伏,彼未伏,此又起。我已经过了游戏烟花的年纪,只在烧香祭拜先人时,才会点燃鞭炮的引线,所以我只能看,只能听,听那些断续的单独的鞭炮声音,就像听儿时的自己。

    雪从下午就开始了,颗粒状的雪,一直没停,地上却一直找不到雪的踪影,雪一直下,一直很小,一直很稀。我搬来一张躺椅,躺在楼顶看烟花,躺椅是那年母亲生病住院,父亲陪护时买下的。楼顶上有灯,灯亮着,每个春节,这盏灯都会一直亮着,彻夜不休。我躺在椅子上,雪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没有雪,只有雪落下的声音,雪敲击大衣的声音。也许不是雪,因为我身上没有雪,地板上也没有,也许是烟花的残骸,雪会这么快融化吗?

    我听到了母亲打开我房门的声音,又听到母亲寻找我的脚步声,母亲知道我没有出去,所以母亲在找我。父亲和母亲通常会一起在电视前,欣赏电视里的欢喜,声音很大,声音很欢乐。过去两年,这个时候我都不在家里,我不喜欢看电视里的晚会,我喜欢拉着她的手,一起看烟花,看别人的烟花。这种时候,我们都会很快乐,仿佛夜空中的烟花,是为我们绽放,烟花是别人的,却像是为我们绽放,为我们庆祝,也给我们祝福,陌生人的祝福,也许不够诚心,但是足够让人欢喜。

    母亲端着两个盘子,一盘是水果坚果,一盘是瓜子糖果,摆得随意,却很整齐。果品很整齐,说明母亲的心思很乱,母亲心乱时,就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母亲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询问儿女的心事,母亲比父亲要方便一些,但有些心事不能问,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所以母亲只是问我为什么跑到外面吹冷风。这个问题很小心,很谨慎,也很聪明,但我不能给母亲真实的答案,我只能欺骗我的母亲,所以我说我在看烟花。我的答案一定骗不了母亲,母亲是最能了解儿女心思的人,每一个母亲都是,因为儿女本来就是母亲的身体,只是后面被分离了。而且母亲也说过,我实在太像我的父亲,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喜欢说话,睁大眼睛,眼神呆滞,还不停的眨眼皮。所以母亲不再说什么,只是提醒我,不要忘记凌晨接天地。

    接天地是一种活动,也是一种习俗,在凌晨之际燃纸点香,鞭炮炸响,烟花绽放。人心似乎都很着急,人们似乎都想争取第一,以致于零时未到,鞭炮烟花就已经响起,虽然鞭炮烟花从未断过,但是接近零时,突然密集。天气再冷,北风再急,再不愿意,门窗都要打开,就像有些事情都要面对。门窗若不打开,就是拒之门外,拒之门外又如何迎接天地,迎接新年。我紧盯时间,在时间清零的那一刻,酒从瓶口流出,火机闪出火苗,香已燃烧,萦萦绕绕,陶人耳鼻。我从房里搬出鞭炮烟花,搬到楼下,鞭炮爆裂,烟花绽放,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已经开始,新来旧去,无法抵抗,无法拒绝,也无法回避。

    上楼的时候,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三分零二十五秒,我还是给她去了信息,新年快乐是最简单的祝福,但在此时,也是最合适的话语。

    大年初一

    我很羡慕父亲,也很嫉妒父亲,而羡慕和嫉妒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母亲,我羡慕父亲又母亲这样的伴侣,这种羡慕同样也是嫉妒,这种嫉妒同样也是幸运,属于我的幸运,因为那是我的父亲母亲。

    家乡有习俗,大年初一不能花钱消费,地上也不能清扫,垃圾也不能外倒,所以店铺很少开门,更何况一年中总要休息。所以每年的今天,母亲和父亲都要出去玩,一起出去。我从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取得地方一定不远,因为父亲没有开车,而是骑电瓶车。电瓶车走不远,电瓶车更方便,也许他们去了最热闹的街道,也许他们去了最安静的河边,但他们在一起,去哪里又怎么会重要。

    家乡还有一个习俗,新年要上山砍柴,轻佻的说这是一个谐音梗,就像福字倒着贴一样,柴和财也是谐音;严肃一些说这是一种祝福,一种对更好生活的祝福。新年砍的柴叫新年柴,也可以叫新年财。通常这种柴会被修整得很光滑很漂亮,即使热热量来源已经不是木柴,新年柴更像是一种纪念品。今年这个任务落在了我的身上,是我争取来的,我想到山上去走走,去吹吹冷风,山上安静,山上寒冷。

    门前路上,水泥路面已被染红,鞭炮残骸已经铺满,也已经被雨雪浸湿,不能随风而起。街边还堆着烟花纸箱,今天不能清扫垃圾,今天不能进行处理。车上有刀,我准备的刀,刀上有锈,刀上有灰,尘封的锈,尘封的灰,自身产生的锈,世界漂浮的灰。锈是自己,也是自己的身体;灰不是自己,灰是世界;灰可以清扫,锈只能磨砺。就像有人可以扫除别人心里的灰尘,只有特殊的人可以;但没有人能清除别人心里的锈迹,锈迹只能自己磨砺。我需要磨砺,因为清扫已经除不去我心里的阴影,这种阴影似乎已经成了顽疾,挥之不去,又不能不除去。

    山上确实很冷,比山下冷得多,至少这种冷的感觉,远远大于课本上书写的海拔每提升一千米气温下降六摄氏度,我没有温度计,我只能感觉。山顶还有冰,昨天还在半山腰徘徊的冰,已经溜到了山顶,也许明天,山顶也将留不住冰,冰会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山无言,山只能沉默,山想挽留,山无法挽留。冰会往更高的山上去,而比山更高的云端,却没有冰。冰必须依附于某个物体,而云很轻,承载不住冰,如果冰真的依附上去,云和冰都会跌落,粉身碎骨,不再有一丝痕迹。

    我只能先砍柴,因为我怕,我怕自己做了某个决定后,我的手会颤抖,我会握不住刀,我手里的刀有可能伤了自己。新年柴不是柴,新年柴只是礼仪,所以新年柴不需要太多,但是具体的数量,好像也没有特殊的讲究。我选了三根,就像天地君亲师牌榜前的香炉,一般点三炷香。三根不同的树种,三根不同的材质,我剔去枝叶,即使是冬天,常绿树依然有叶。相比落叶木,我似乎更同情常绿树,也许叶子在秋天脱落是一种逃避,而叶子在冬天,则是一种煎熬。常绿树的叶子不是绿,而是黑绿,还坚硬了自己身体,因为冬天是煎熬,煎熬必须坚硬。

    我坐在石头上,石头很冷,我的身体因为石头的冷而有些颤抖。但是我的心似乎更冷,因为我的心比我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我抽了三支烟,都不鞥平复自己的心,山下的烟花和鞭炮声稀稀拉拉,每一次炸响,都让我的颤抖加剧,这种颤抖不只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我告诉自己,早在夏天就已经开始准备,半年过去,我始终没有办法坦然。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须面对,我不能再逃避,即使是煎熬。我打开手机,用颤抖得手写了一条信息,给她的信息,关于结束的信息。我不敢打电话,更不敢当面说清,我怕,我怕声带、喉咙和嘴巴都不肯帮我,我怕我说不出话。

    信息发出去后,我的手竟然不再颤抖,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跟地上的石头一样冷,既然是一样的温度,那么石头对我的身体便不再有刺激,没有刺激,也就没有颤抖。冰冷的不只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我的心似乎已经比石头还要硬,但它依然还在跳动,也还在颤抖。没有眼泪,眼泪是热的,冰冷的身体不可能产生热的眼泪,即使有,也会很快被风吹散。

    酒后不能驾车,因为酒后的思维会变得愚钝,酒后的神经也会变得愚钝,酒后的思维不能通过神经敏捷的控制身体。我在等,我在等答案,也许不是答案,有问题才会有答案,我给她的信息不是问题,所以我在等的,可能只是回复。我等的也不只是回复,我在等自己的思维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我的状态,也许比酒后驾车更加危险。

    没有回复,一直都没有回复,也许沉默就是回复,又或许根本不需要回复。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只知道在我有把握控制自己的车辆的时候,经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回到家时,父亲和母亲已经到家了,晚饭似乎也快要准备好了。

    大年初二

    早晨还是一样的冷,早晨很安静,早晨还没有鞭炮烟花的声音。我没有被温度弄醒,因为被子隔绝了空气,我是被母亲和隔壁奶奶的谈话吵醒的。大年初一不能清扫垃圾,大年初一却是产生垃圾最多的一天。隔壁奶奶是个勤劳的人,一大早就在清扫门前的垃圾,已经清扫到我家门前。我跑到窗前,母亲立刻发现了我,马上斥责我赶快下去清扫。我无奈,我只能接受命令。

    各人自扫门前雪,但垃圾不是雪,每个人都会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自扫门前垃圾的感觉。隔壁奶奶不让我抢走她手里的工具,一把竹条捆扎的大扫把。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似乎都出来了,分工协作,相互帮助,路面很快就又变得干净。老人喜欢安静,但老人都更喜欢热闹,人一多,隔壁的奶奶就拿我开起了玩笑,因为她希望更热闹。

    大年初二时走亲访友的一天,只是这亲友所指的对象似乎比较固定,家乡的习俗,大年初二是女婿上门拜年的时间。所以隔壁奶奶说不让我扫地,让我赶紧去准备,准备去拜年,今天可是拜年的大日子。我被隔壁奶奶的话说得有些懵,街坊邻居听了后也全都欢声笑语,倒是母亲马上明白过来,立刻说我老光棍一条,想去拜年都没地方去。另一个邻居立刻接话,说就是没有才要抓紧,咱们这条街上已经很久没有热闹了,让我抓紧。我这才明白过来,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苦笑。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昨天的事情,至于母亲为什么说我是老光棍,恐怕我已经明白了一些,也许母亲比街坊邻居更着急,母亲也应该比解放邻居更着急。

    这种热闹,我开心吗?我问自己,我没有答案。我似乎还停留在过去,一觉睡醒之后就回到了过去,她还没有远走,我还没有发出那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