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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疯婆子

    陆远循着声音看向门外。

    只见是个老婆婆,看起来已有七十岁不止。

    衣着破烂身体拘偻,满头白发脏乱,紧巴巴的皱纹将脸挤作一团,深深凹陷的双眼充满白翳,圆瞪地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赵老二!快快借命还命!”

    带着衰老后的独特嗓音,老婆子疯疯癫癫地举着红布冲入门。

    只见她呼哧带喘,虽然双腿都已然衰老得不成样子,脚步却异常稳健,在院落中左右巡视。

    “你就别躲了,赵老二,你欠了我的命,可有三分利钱呢。”

    她耸耸鼻子,向陆远这桌走来。

    明明赵老二就站在不远,却视若无睹,只将头探到陆远身前,引得他连连起身后退。

    “你看见过赵老二吗?”

    陆远看了眼就在旁边的主家,顿时有些面露难色,实在是吃人嘴短,见那赵老二连个大气都不敢出的紧张样子,这叫他如何说?

    “……老婆婆,你的眼睛是看不见东西了吗?”

    “我的眼睛?”疯婆子怔了怔,随即不满道:“我问东来你答西,你这娃子真是滑头,难不成你是他的好友不成?”

    “不不不,我只是路过而已,你还是自己寻去吧。”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疯婆子摇摇头叹息起来:“人心不古啊。”

    看了看陆远的脸,她忽然惊叫道:“嘶!你命不久矣!”

    “甚么?”陆远心中一惊,眼睛却不自觉地看了眼寅三娘,他只觉得这疯婆子不似常人,心中对这话也自然也不可拒绝地信了三分。

    “可不是么,额头黑气滚滚,双眼暗淡无神,运衰命退,哪还有假?快叫我看看你的舌头。”

    陆远有些抗拒,但还是将舌头伸了出来。

    “舌苔都略作发白了,丧事已近,丧事已近啦!”

    看这疯婆子装模做样的大呼小叫,陆远原本的三分信任,顿时消散了一分半,舌苔发白就是快死了?造谣都不专业。

    见陆远不搭话,疯婆子掏出一张红纸。

    “我正巧有买命法,快将你八字写下来,我好给你借借寿。”

    陆远摆摆手,连忙拒绝道:“还是算了吧,你这借寿是不还有三分利啊?我这贱命一条,可还不起高利贷。”

    “不借命?我老婆子有些道行手段的,命财皆可赊,也不要你甚么三分利了,只约时日,我自取些回报,如何?。”

    “钱也不需要借,毕竟开销不大。”

    “你这后生,岂不是是拿我老婆子开涮?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一辈子打不了头,咒你的八辈祖宗,……”疯婆子骂骂咧咧着,狠狠地剜了眼陆远,将红纸从桌上一把抽了回去。

    听着那粗鄙的话语,陆远只觉不堪入耳,原本心底的一丝同情,瞬间消失无踪。

    平日这走南闯北待人和善,可不代表自己是任人欺负的主,哪怕对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当下故意嗤笑一声:“咒的好啊,可惜没我的灵,我偏咒你永远找不到赵老二。”

    疯婆子顿时气结,脸上先是憋得通红,旋即又黑紫起来,几欲昏倒在地。

    她佝偻着背,猛地一拧身,想要去问询桌上的另一个人。

    疯婆子看了眼旁边吃菜的寅三娘,忽然身体僵住。

    寅三娘翻了个白眼,满是嫌弃:“这是哪来的左道,腐臭味熏死人了,快滚快滚,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疯婆子身体一抖,连忙低着头向偏房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呼叫起来。

    “赵老二,为何躲起来,快与我借命还命。”

    走至门前,她回头看了眼寅三娘,见她并不理会,遂放心地推开贴着白纸喜字的房门。

    “有赵老二的味儿,你且替他还些还些利息吧。”

    房间中。

    少年呆滞地坐在婚床上,在他的旁边,是之前送过来的尸女,红头盖已然掀开,姣好的年轻面容扑打了不少状粉,此时紧紧地闭着双眼。

    若不看少年那湿透粘腻的裆间,和新娘毫无起伏的胸膛,倒也像一对璧人。

    疯婆子口中吸溜着涎水,像只山兽般迫不及待地扑向两人。

    然而还未冲至过半,新娘却忽地起身,已迎面向她撞去,两相接触之下,那疯婆子毫无反抗之力地倒飞了回去。

    “哎呦!村野死丫头,怎的这般大力气,老婆子的骨头都要撞裂了。”

    她锤着腰站起身,看那新娘明明身形窈窕,前挺腰细的,可撞在一起,却像是撞在了一堵硬气墙一般。

    对于自己的话,也不作回应,看起来和那少年一般痴傻,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道:

    “赵老二欠的债,你家里替他还些利息,总是应该的吧。”

    “不作声是何意?莫不是当我老婆子好欺负不成?”

    看着新娘依旧站在房中,疯婆子忽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口中,随后大口呕吐起来。

    恶绿的呕吐物随着她胸口一挤,不断向外喷溅,其中夹杂着含混咒骂。

    “赵老二,躲得了今天,你躲不过明日,欠债不还,我叫你全家运衰人亡!”

    房间中,恶臭迅速扩散开来。

    陆远与主家赵老二站在门外偏处,皆受不了那味道,连忙紧紧捂住鼻子。

    只见她喷尽最后一点恶水,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像是皮包骷髅一般模样。

    啪嗒一声!

    整个人就此倒地,细细看去,竟是个纸扎人。

    赵老二面色如常地走进门,踢了几脚湿纸竹结,将儿子的新娘搬回床上,强忍着气味开始打扫起来。

    陆远目瞪口呆,连连跑到寅三娘的桌前。

    “那老婆子居然是个纸扎人!”

    “这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那股腐臭味实在恶心,管它作甚,爱是什么是什么。”寅三娘扯过半只鸡,满脸不在意。

    “你知道那是什么术法么?看来她不止赊财借命,还能炼化纸人做替身,要是我也能学到这般本事就好了。”

    寅三娘不屑地笑出声:“有什么羡慕的,那等左道功法,都是有大代价的。”

    “大代价……这能有什么代价。”陆远好奇心被勾动起来。

    “据说轻则运阻道断,重则化作异物,连妖都做不成。譬如那疯婆子,你当她为何看不见赵老二,甚至分辨不出屋中的死人。”

    “为何?”

    “我看她已然是坠失人身,所以才会寄存纸之上,一点真灵浑浑噩,三魂只记向长生,恐怕是全凭本能行事,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