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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能屈能伸

    邢远吸吸鼻子:“我说了能打,你不信啊。”

    范则,不信。

    队伍一路向着东南,又走了七天。

    因为牛车少了,晚上又是在屯堡休息,不用扎营,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对于范则等人来讲,至少在睡觉时,能有个遮挡寒风的地方了。

    第八天的中午,队伍进入了一座屯堡。

    屯堡里鞑子不多,可能大部分都随着大军,到大明劫掠去了。

    还留在这里守卫的,也就四五十人的样子,都是些老弱兵卒。

    札喇冯阿命人把抢来的大部分东西和行军的营账入库,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范则等人,被临时关在了一间营房里。

    “小范,接下来怎么办?”

    孙向魁有些忐忑地问道。

    “就按之前说的。”范则轻声说道,“如果我们被分开了,先各自安顿好,然后再想办法,建立联系。”

    “尤其是怜容,你是女子,容易吃亏,遇事不要逞强,一定要活着,我会带你离开的,保证。”

    怜容轻声笑道:“范公子不必挂心,怜容自有分寸。你也要多加小心,不用心急,万一出了差错,倒害了自己。”

    范则颔首,又看看邢远,有些顾虑。

    邢远耸了下肩:“放心,我自会随机应变。”

    没过多久,札喇冯阿回来了,押着范则几人出了屯堡。

    又向东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个庄子。

    一路跟着札喇冯阿的二十多个鞑子兵,简单列了个队,到札喇冯阿面前告辞。

    札喇冯阿说了几句话,鞑子们个个高兴得乱叫。

    然后他们排着队,从牛车上仅剩的一口箱子里,每人挑了几样东西揣了起来。

    拿完了赏赐,鞑子们一边说笑,一边各自牵马,回了自己的庄院。

    这就是札喇冯阿的旗地。

    此时满清没有入关,顺治也才不到一岁,还没有跑马圈地的事。

    而旗地,就是鞑子将原来辽人的土地,分给八旗子弟以后的叫法。

    他带回来的这些鞑子兵,都住在这个庄子里,是他最信任的摆牙喇。

    摆牙喇就是后来的护军营,是鞑子里的精锐骑兵。

    范则一路走着,留心观察起来。

    庄子不算太大,也就几十户的样子。

    札喇冯阿的官位是牛录章京,理论上手下应该管着二三百人。

    看来这里只是他所辖牛录中的核心部分。

    前面那座明显气派一些的院子,应该就是札喇冯阿的家了。

    范则按自己的理解,称这里为“札府”。

    札府比别的庄户气派很多。

    至少院墙是青石构筑,有两米多高,很整洁,应该是花了不少功夫建造的。

    府门两侧,站着五六个女子,身后是几个老妈子和婢女。

    其中最大的,看着得有五十来岁了,被两个婢女搀扶着。

    最小的,才十几岁的样子。

    还有六个家丁奴才。

    为首的一个躬着身子,应该是个管家,剩下五个跪着,额头点地。

    札喇冯阿刚被管家搀扶着下马,那群女子立即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范则看得直摇头。

    按说札喇冯阿也就是不到四十岁的样貌,那个五十来岁的老妇女,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呢?

    说是他妈吧,岁数小点。

    说是他媳妇,是不是又老了点?

    再说长得也实在是……

    太磕碜了。

    话说磕碜这个词,本来就是满语来的,用在她身上,倒十分贴切。

    札喇冯阿有些浮夸地哈哈大笑,想了一想,在老妇女的屁股上搓了一把。

    那老妇女回手往他身上狠狠怼了几拳,可能是想做出一些娇羞的姿态。

    其他的女人们,虽然姿色各有不同,有几个还挺漂亮的,但除了老妇女外,没人敢去近前。

    范则点点头,这个年纪最大的,应该是札府的大妇。

    看来札喇冯阿要不就是有怪僻,要不这老妇女就是他的童养媳。

    就在这时,一个跪着的奴才,从地上快速爬到札喇冯阿脚下。

    只见他冲着札喇冯阿那双脏兮兮的牛皮靴子,一边哈气,一边擦,最后直接伸舌头去舔。

    不说范则了,连札喇冯阿都觉得恶心。

    只见他很生气地骂了一句,抬脚把奴才踢出老远。

    那奴才滚了几圈,然后又赶紧不停地磕头,像是在讨饶。

    范则挑着半边眉毛,问道:“老孙,鞑子刚才骂的那句,是不是狗杂种的意思?”

    孙向魁精神有些萎靡,似乎是病得更重了。

    但他还是瞪了范则一眼:“就这些东西你记得清楚,我也是闲的,教你那玩意做甚。”

    范则嘿嘿笑着,连怜容都有些忍俊不禁。

    在路上的这一个来月,范则一直在跟孙向魁学女真话,很用心。

    虽然后半段的时候,被鞑子盯得紧,进度慢了些,不过总得来说,掌握的词汇量已经不小了。

    虽然还达不到顺畅交流的程度,但听懂个大概的意思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尤其是骂人的话,记得最清楚。

    万一哪天不小心,鞑子要砍了他,至少还能骂个痛快。

    札喇冯阿没耽搁太久,被一群大小娘们儿簇拥着,进了院子。

    范则他们也被家丁押了进去,暂时待在算是门房的地方。

    邢远先被人带走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随后不久,那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一个老妈子进来,带走了范则和怜容。

    分别前,范则嘱咐孙向魁,注意身体。

    而怜容还没来得及跟两人告别,就被那老妈子赶着走了。

    范则跟着管家,过了一道跨院,进了东侧的厢房。

    “你叫什么啊?”

    管家语气平淡,但是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屑的劲头。

    他说的一嘴汉话,不太标准,长相也不像汉人。

    不过鞑子里会说汉话的也不少,不稀奇。

    范则回道:“在下姓范,名则。”

    管家皱起了眉,有些不悦道:“以后跟主子,要称‘奴才’。主子看重你,是你祖上修来的福分,你自己得拎得清,懂吗?”

    那是你祖上挑来的大粪吧,我可没有那么掉价的祖上。

    不过听他这意思,札喇冯阿应该是跟他关照过什么。

    “好的,主子放心,奴才明白。”

    范则也不生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跨下之辱呢。

    最主要的是,三个伙伴的信任,绝不能辜负。

    就先让鞑子们占些口头的便宜,不叫事儿。

    早晚有一天,银河系会与仙女座相撞的!

    这群土鳖,啥也不知道,呸。

    管家轻蔑一笑:“好奴才。不过我不是主子,你可以叫我穆总管,以后用心做事,主子们不会亏待你的。”

    范则虚与委蛇地应承着,心里却很好奇。

    这个穆总管,跟后世满清的李连英、王喜光什么的,是不是一个系列的总管?

    他下边凉不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