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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滂臭

    穆总管带范则在厨房转了一圈。

    札府没有专门的厨子,平时都是各院的婢女和老妈子们,给各自的主子做饭。

    至于札喇冯阿的饭菜嘛,现在只能由范则来做了。

    之前做饭的那个,还躺在草原上喂狼呢。

    不过厨房里用具和佐料比预想的丰富,每天的米面肉菜也都有人往府上送,不用范则费心。

    之后,穆总管带范则来到外院。

    范则的住所,就在倒座房里。

    因为还没到饭点,穆总管只是交待了一些府内的禁忌,然后就走了。

    范则在外院逛了逛,发现府门处有两个家丁守着。

    朝门房里看了一眼,孙向魁不在里面,不知被送到哪去了。

    他们不会因为老孙病了,拉外面给埋了吧?

    不过这老小子也挺机灵的,问题应该不大。

    范则还想去西跨院看看,刚一进门,就让一个老妈子给轰出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骂的是女真话。

    范则,能听懂了。

    晦气啊,也太难听了,早知道不学这破玩意了。

    太阳西斜,范则晃晃悠悠来到厨房。

    这里还是空无一人。

    难道来早了?

    正纳闷呢,一个家丁拎着半扇猪肉进来了。

    “你,新的,做饭,爷,奶,吃,好吃。”

    说完,那家丁扔下猪肉就走了。

    范则很迷惑,他都说了些啥啊?

    汉话说成这样,还不如说女真话呢,好歹现在我女真话也有四级水平了好吧。

    没办法,经过脑补,范则勉强把这些词汇连成了一句话。

    就是札喇冯阿跟大老婆要吃饭了。

    还想吃好吃的。

    看着半扇猪肉,范则乐了。

    行,那就做。

    虽然没人给打下手,但是食材多啊,这可比在路上的条件好多了。

    经过一阵忙活,烟火气息逐渐飘满了院子。

    随着喷香的菜品一道道出锅,两个婢女来了厨房,一趟趟往外端。

    等终于做完的时候,范则也打了个饱嗝,实在尝不动了。

    至少不怕晚上没饭吃了。

    回到了外院的住处,范则躺下歇了一会儿,又赶紧起来。

    凉炕是真没法睡啊。

    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炉子在哪,只能坐在炕沿,思量起来。

    刚才做饭的时候,没人盯着。

    也就是说,想要下毒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范则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不能保证所有人同时吃饭。

    而且札喇冯阿和他的几个媳妇,肯定也不能跟下人吃一样的。

    虽然现在府里的家丁不多,但札喇冯阿带回来的鞑子兵,都是这个庄子的庄户。

    如果札府出了什么事,这些庄户很快会得到消息。

    就算能提前跑一会儿,可是人家有马啊。

    从长计议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穆总管来了。

    “你这奴才,倒会躲清闲,跟我来,主子们要见你。”

    范则扁了扁嘴,也没多问,跟了上去。

    进了内院,又过了一道院门,来到正房。

    好家伙,还是个四进的院子,再加上东西跨院,这宅子可真不小。

    掀开棉布门帘,范则跟着穆总管进去了,来到里屋。

    里屋是个火炕,炕上摆着张炕桌,一桌子菜都是范则的作品。

    最里边坐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身子圆滚滚,有点呆。

    看体形,像是札喇冯阿的种。

    但要说长相的话,可是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大概是没长开吧,或者随孩儿他妈。

    札喇冯阿跟老妇女,也就是大奶奶,分别坐在两边。

    然后就没别人了。

    老太太只顾着给小男孩喂菜,一口一口地,停不下来。

    札喇冯阿脸色泛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这样一想,在押运的路上,还真没见到鞑子们喝酒。

    不知是没带着,还是说鞑子的军法不让在军中喝酒?

    大奶奶应该也喝了,眼神有些迷离,上下打量范则几眼,说了句话。

    穆总管听完,说给范则。

    “主子夸你了,说你饭菜做得好,问你想要什么赏呢。”

    其实范则差不多能听懂,但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

    “哎哟,多谢主子了。能给主子办事,是奴才的福气。主子们觉得好吃,那奴才可比得了赏赐还要高兴。”

    瞧瞧,谁说辫子戏没用,这不就用上了吗?

    要不是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过那么几部,这下贱的话和语气,还真编不出来。

    大奶奶点点头,范则说的,就是她想听的。

    这就跟后世一样,单位领导在夸你的时候,主要是想听你表忠心,不是想听你提涨工资。

    “小范子不错,是个好奴才。”

    大奶奶很满意,吩咐身后的婢女,从自己院子里取来个小银锭子,赏给了范则。

    范则照过年收红包的惯例,三推五推,然后才谢赏,退了出去。

    札喇冯阿笑道:“怎么样,这奴才手艺不错吧,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夫人这么高兴过了。”

    大奶奶白了一眼:“你怎么不说多少日子没见着我了?今晚上就来我屋睡吧,也让你高兴高兴。”

    札喇冯阿刚拿起酒杯的手,顿时停住了。

    “呃,好,我就是这么想的。”

    ……

    范则拿着银子,回到了外院住处,扶着炕沿一阵干呕。

    太臭了。

    大奶奶嘴里那味儿,顶风十里!

    自己离得那么远,都能一阵一阵地闻见,屋里别人是怎么忍的啊?

    札喇冯阿是爱吃臭豆腐还是怎么着?

    过了好半天,范则才缓过劲儿,思量起来。

    一下午都没见过怜容。

    邢远和孙向魁也不知去向。

    跑路小队目前的形势,很紧张。

    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大奶奶的嘴,滂臭!

    再配上那张黑里透着白的磕碜脸……

    不能想。

    今天应该没别的事了,范则左右闲着,温习起女真话来。

    天色黑了,外院的家丁们陆陆续续回来,进了范则隔壁的屋子。

    只有一个奴才,进了范则这屋,看见屋里有人,也是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奴才赶紧低下头,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范则有点奇怪,走上前去,拍了拍胸口:“我,范则,范则。”

    听见范则跟他说话,奴才身上哆嗦了一下。

    过了好半饷,就在范则以为他是哑吧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像蚊子似的。

    “奴才,他们叫奴才勒赫勒,奴才叫勒赫勒。”

    汉话说得还挺好,原来是个汉人。

    不过勒赫勒这个词……

    范则不久前才听过,不是什么好词。

    老孙说得对啊,学那玩意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