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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小脑不发达

    怜容这边,过得并不好。

    邢远在前些日子,终于找到机会,跟怜容碰了个面。

    但怜容只和他说,自己没事,让他们都不要担心。

    实际上,从到札府以后,怜容一直饱受折磨。

    札府的老太太,平时不言不语,也很少支使人,但这个院子里最能闹腾的人,就是她的外孙。

    大奶奶的儿子,札喇冯阿非理论上的儿子。

    济兰。

    济兰今年七岁,表面上看起来呆呆的,但骨子里是个十足的坏胚子。

    丈着姥姥惯他,无法无天,作恶多端。

    这不是对熊孩子夸张的形容,而是阐述事实。

    老太太院里原来有四个婢女,两年的时间,被他逼死了三个。

    现在只剩一个三十多岁,名叫塔纳的旗人女子,跟怜容一起伺候着这个院子。

    怜容不懂女真话,她平时给塔纳打下手,负责一些更粗重的活计。

    对于济兰的虐待,她都忍了下来。

    她相信范则。

    总有一天,她们会离开这里,去到不再遭受压迫的地方。

    像个人一样,活着。

    在此之前,她都不愿给范则增加哪怕一丁点儿的麻烦。

    所以,当她见到范则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先是惊讶,再是激动,最后又有些紧张。

    范则正在给老太太捏脚,看见怜容端了盆水,便很平淡地接了过来。

    怜容把袖子往下褪了褪,挡住了手臂。

    但范则还是看见了,那个鸡蛋大小的水泡。

    他没有说话,继续做着足疗,偶尔让金婵问问老太太,力度是不是合适。

    整套按下来,老太太很满意,赏了几句漂亮话,把范则打发走了。

    出来的时候,范则眉头紧锁。

    果然,怜容性子真是让人心疼。

    如果不是自己找机会过来看看,那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曲,吃多少苦,也不会说的。

    范则也不多想,回去烧了锅水,舀起一碗,眼都没眨,直接倒在了手上。

    嘶——

    痛,太痛了。

    但他没有喊,也没有叫,而是把眼泪流到了大奶奶那里。

    这可把大奶奶心疼坏了,赶紧让金婵拿了獾子油来,让范则好好将养。

    晚上在厨房里,范则假装收拾东西。

    邢远坐在灶台边,啃着酸梨,也不知是不是被酸的,反正直摇头。

    “啧啧,你也够狠的,真下得去手啊。”

    范则白了一眼,把獾子油扔给邢远:“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谁都用不上这玩意。”

    邢远扁扁嘴:“怜容死活不让说啊,我也没辙。”

    然后他把獾子油仔细地收进了怀里,又挑着眉毛说道:“前两天晚上那事,你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咋了?”

    “那个木头总管,让札鞑子给打瘸了。”

    “哦,”范则想了想,这两天确实没见到穆总管,“那札鞑子没抠他眼珠子吗?”

    邢远一愣:“那倒没有,抠他眼珠子干啥?”

    “没事。”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邢远抓耳挠腮的,很难受。

    范则也没理他,又问道:“老孙那个新媳妇,原来是不是在札家当过老妈子?”

    “对啊。”

    “你让老孙打听点事儿……”

    范则跟邢远交待了几句。

    “行,有信儿了我再来找你。”

    邢远说完就走了。

    范则看看自己手上的泡,感受着疼痛,心情很复杂。

    转眼就到了年关。

    女真人这时候还不过除夕,他们管新年叫元旦,就是正月初一。

    这天早上,穆总管一瘸一拐地过来,给府上写了春联,然后又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不过此时的鞑子崇尚白色,所以春联也是白的,贴在门口,看着挺膈应人的。

    后世的朝韩也是如此。

    范则每次看见各院门口的春联,都有一种想要四鞠躬的冲动。

    太阳落山以后,札府的男女老少,难得齐聚一堂。

    连几个平时不出来走动的侍妾,都进了正院。

    不过她们上不了主桌,只能在偏房单设一桌。

    正屋的炕桌上,老太太、大奶奶、札喇冯阿,按家庭地位,依次就坐。

    倒是小阿哥济兰,正在院里玩得兴起呢。

    前天下了一场大雪,一直到中午才停,地上已经积起一尺多厚了。

    院里点了灯笼,还支着几个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

    但塔纳和怜容两人,还是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小阿哥有什么闪失。

    高尔基有句话说得好,“怕啥来啥”。

    济兰捡起花圃里的石头,外面裹着雪,搓了一个大雪球。

    他左看右看,别人都在屋里呢,于是就瞄着身后的怜容,狠狠丢了过去。

    虽然七岁的小孩,力气不是很大,但里面还有石头呢。

    怜容也没多想,下意识地躲开了。

    这可把济兰给气坏了,他破口大骂,然后就要过去教训怜容。

    可这胖小子,小脑好像不太发达。

    只见他刚要迈步,左脚踩了右脚,又恰好不会梯云纵,直接绊了个狗抢屎。

    塔纳连忙抢上一步,把他扶了起来。

    怜容也赶紧过来,蹲在地上,帮他拍掉身上的雪。

    这雪很厚,摔在里面一点都不疼。

    但济兰觉得自己丢脸了,很不高兴,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狐狸围脖,扔在雪地里踩了几脚。

    “你这贱婢,敢弄脏我的围脖?”

    说完,他抬手就是几巴掌,打在怜容的脸上。

    怜容这回不敢躲了,就让他打。

    济兰打了几下就累了,却没解气,干脆屁股一沉,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这哭声,可比高铁上的熊孩子惨多了。

    屋里的孩子姥姥一听,那还了得,嚷嚷着大奶奶和札喇冯阿扶他下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她的宝贝大外孙。

    来到院里,就见济兰满地打滚。

    等问清了事由以后,老太太的脸色登时阴狠了起来。

    “把那个贱婢给我拿了!”

    只听她一声怒喝,塔纳和几个婆子,上去就把怜容制住。

    大奶奶让金婵去外院,叫几个家丁过来打人。

    金婵小跑着来到外院喊人。

    范则本来在厨房做菜呢,尿急出来解手,正看到金婵带着家丁往正院跑。

    “金婵,你这急急忙忙的干啥?”

    金婵一看是范则,就停下了。

    “范先生,里边有个婢女,惹了小少爷的恼,老太太叫人过去,要处置她呢。”

    范则一怔,心头升起一丝阴云。

    “那婢女叫什么?”

    “叫什么不知道,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

    金婵急着回去,说完就走了。

    范则思忖了一瞬,赶紧跑回厨房,冲窗外有节奏地“咕咕”叫了几声。

    还没叫完,邢远出现在了窗边。

    “怎么了,这么急?”

    “出事了,去正院藏着,配合我,见机行事。”

    邢远答应一声,转瞬就不见了。

    范则也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

    刚到正院门口,就见几个家丁,反剪着怜容的手,按在条凳上。

    老太太摸着济兰的头,语气和蔼,但眼色凶厉。

    “你要怎么处置这个贱婢?”

    济兰掐着腰,十分神气。

    “打断她的骨头,扒了她的皮,给我做围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