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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田野

    林府庭院。

    “师傅,苏家已经和吴名结交。前日他二人来过黑市。我们要跟着吗?”

    林家大少爷林枫依旧在下围棋。只是这日,他们炉中之过,变成了林府细茶。

    白发老人摇头,“等待机会。如果这吴名真能做到亲自杀了莫琰冬,我们自然要和他结交。”

    “这不可能吧,父亲说莫琰冬最近就能突破到无境,这样的实力至少要比家中老祖还要强出一线。”

    “我也没看出是什么情况。如要杀莫琰冬,也应派个有杀得死的实力来,吴名显然不可能。”

    “师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多嘴,小主就当无事。金陵将有大变,小主仅需要维持现状,宁静而以致远,多动多乱,乱必生错。”

    “唉,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我是家中独子,总该让我知道些事情吧,老是遮遮掩掩,打谜语一般。”

    这老头冷笑,“莫要多言,小主。我们都在屋檐下,家里奴才即是你的,也是家主的。林府在金陵群雄之下,而金陵也在大武之下,这些都如东湖与水中鱼,缺鱼东湖失活,缺了水,那我们这些鱼就只有灭顶。小主多说这一句,若是惹来祸事,不正如老夫所言。”

    “多谢师父教诲。”老人这一句话让林枫冷静不少,“我我明白了,之后我只会思索此事即可。难道是有朝廷的人在要帮助吴名除掉莫琰冬?”

    “不知。”

    “明白了。”看来是林枫绝对无法触碰的话题。

    而其他金陵大户也在进行着类似谈话。

    “金陵通行的行政方法与武朝其他重要府州大致一样,总管为两府两监,两府分别为灵修府民政府,两监有监军和行道监,其中府州监军在高皇帝时被集中在上京,行道监与民政府并行,通常是两职一官,副官掌握代行长官主职。这样设置是因朝中常派御史,也就是我这类官员来代办府州事务。”

    随吴名之意,净瞳殊与他二人一起前往金陵东湖,那边专事桑田,也是许多金陵闲人的额集散地。

    “原因嘛,新政以前府监两官虽然也采取过不同任期的错配调任制,但还是会出现二人同党合污的情况,派御史台调查也因为两人掌握府州大权,处处掣肘,难以调查。我们来之前,金陵行到监由民政府代理,现如今御史台之职将总管行道监一职。”

    吴名仍然穿着灰麻布衣,今早见了金陵知府楼敬泰,一脸慌张的样子,吴名谢绝了知府随同调查走访,

    “这个楼敬泰有问题吗?”

    “大致没有,近年天数有变,江南富饶之地所进之税确实会降低。他怕的应该是莫琰冬,一半而言灵修府不会诏如此强势的灵修来当代表,而且莫琰冬不是金陵本地人。如果是往常府官,应该不怕莫琰冬才对。”

    回想吴名曾谈及金陵与武都的关系,净瞳殊也逐渐发现莫琰冬的不同。但吴名似乎在有意隐瞒,净瞳殊也知道,这算得上是一种保护,所谓知道得多就得遵守规矩。本地灵修如要争取利益,肯定是优先推举当地能者长者,或是本地宗门的长老。实力可以一般,但声望需要很足。如她师父云木瑶,大家会称她为“云宗主”,实际上只是代指她是云隐云剑的上代持有人,也就是实力最强者。但云隐的剑门总管,也就是实际的宗门之主,其实是剑门一族云段芳,这位也是云师。

    外来城主,应该也是上京对金陵的一种压制。

    “为何不怕这莫琰冬?他是外来的,与知府抗衡才能维持自己权力吧。例如——我倒是忘了,这楼敬泰也是燕地口音,也不是金陵人,想来历届知府也多是外地遣派。”

    “聪明。而且我要告诉你,江南一带贪污严重,上一个金陵知府李吉闵冒赈案决断官之一就是我,两年前不久。”

    “冒赈?”

    “嗯。金陵连年涝灾,李吉闵提领了不少赈灾钱财物资以修堤补农。当时童老将军回京享晚年,街上遇到一件怪事,金陵一老农来京城买草席为自己被水所淹的儿子收尸,上朝闲聊,刑部知道此事后,觉得金陵赈灾必有蹊跷,派人核查抓到了巨贪李吉闵,属太宗朝以后极贪之最,私吞民产商赋无数,审案结束当街斩首,不过,你山中仙人不问世事,恐怕不知此事。”

    “难以想象。我见江湖中也难有生死恩怨,第一次听闻有被处以极刑的官员。我比较疑惑,既然你说新政改制御史台派官员走访各地,李吉闵之前可以隐瞒,为何再调查就被发现了?”

    两人走在田间小道。也有年轻男女撑伞于阡陌,净瞳殊原本也想捎伞,但吴名说上街有好东西,给了她一个农夫草帽。稻田青禾长得很茂盛,桑田底下有人乘凉午憩,有些田地里偶有农夫在处理杂物,想起河边龙舟演练,现在确实是农闲时候。

    “每一位前来巡查的御史都被腐化了。”

    炎热的禾气瞬间变凉了不少。净瞳殊仔细观察,许多农夫远比前些天所见的脚夫皮肤更为黝黑,满是褶皱。

    “。”很久,净瞳殊戴上与吴名同样的草帽,点点头,“大致想明白了,李吉闵应是与莫琰冬一起同流,那也不对,为何莫琰冬不被处置?这莫琰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李去贪赃枉法。只是他为何没被惩办。”

    “大帝这不就派我来了嘛。”

    净瞳殊停住了脚步,“没有骗我?”

    吴名点头,“天火雷鸣是我对付他的手段之一,与风雷剑诀一致。具体怎么操作,那就没法告诉你了。”

    净瞳殊甚至想过回云隐请师父出面来阻止这场注定结果的争端,但吴名说出与武皇有关之后,心里凉了半截。虽说以吴名现在这样,即使平安离开金陵,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可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做到些什么,总是好些。

    “昨才与莫琰冬约战,我们就这么来光明正大来到金陵大街小巷不怕莫琰冬强杀我们?你与那莫琰冬有何生死恩怨?我无法解决,但或许可以尝试理解。”

    “莫琰冬他能当上金陵城主,必然有得人之处。比如说他要让人信服他,比如说他没有到达无境的修为,比如说他是岩师的弟子。”

    净瞳殊从昨晚开始混乱的脑袋,难得早上喝茶清醒许多,不知是被吴名的话语影响,还是这闷热的田地里的蚊虫所致。

    直到吴名这么说,她感觉到了一根绳,将许多事情串起来。

    只是蚊虫显然没有让她多想,吴名牵出一丝冷笑,“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惧怕我,他真的怕我能杀了他。人修为越高,就越怕死,而且他不是在和我一个人战斗,我能运用的东西,与他对自己将近无境修为过于倚重,这些都是他的习惯。他必死。”

    看见吴名眼中的那丝疯狂的火焰,昨晚净瞳殊还觉得吴名没有丝毫可能,现在却相信吴名能做得到。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她一般,

    “我想观摩你杀他的过程。”

    她立即脸红起来。她实在没法说出来,该如何助吴名逃跑,或者也去上京买草席收尸。她和莫琰冬之间,差如北海鲲与水蜉蝣,她根本没有想过对决上该怎样,会怎样,她仰望吴名,似乎只有在这种向死的觉悟里才能迸发最高尚、最让人向往的生命力。

    她才意识到这些都已经牵扯到吴名的秘密了,一个人最强大的地方,即是他的神秘。

    她也搞不懂怎么就说成这样了。

    但她眼前一亮。

    “藏龙诀修炼得怎么样了?”

    如同一个未经世俗的女孩儿,“你答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