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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断头者诡秘闻5

    埋在自己的田地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仅可以快去快回,也不会有人随意前往而被发现。叶婴觉着很有道理,于是兴奋地问道:“那你可知田义的田在哪?”

    “就在他家后头不过一里,镇东头住户的田都在那。”小吏答道,又忽而面露难色,“可具体是哪一块,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她闻言绝望地拉长了音调,“不会还得回去问一遍吧?”

    “不必。”颜予却十分平静地将她打断,“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你说田义自己?”叶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也对,到了地他肯定能感觉出自己的头埋在哪。”

    可她又想起不久前田义追着她乱砍的场景,不禁一哆嗦,假笑着舔唇看他,眼神里写满了“我不想去”。

    颜予罕见地没借此机会好好戏弄她一顿,或许是奔波了数日也有些疲惫了,于是只淡淡吩咐道:“我去将他引来,你们去寻掘地的铲子,稍后在那块田地汇合。”

    叶婴点点头,又忽地想起什么,疑惑道:“可你也不认识去那的路啊?”

    “无妨。”颜予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我自会找到你。”

    “什么啊……”叶婴看着他一瞬间便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血红身影,小声嘟囔道,“这怎么可能找得到……”

    小吏打趣地揶揄:“说不准二位真是心有灵犀呢。“

    叶婴脸颊有些发红,咬唇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走吧,去找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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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从衙里提来了两把铲子,随后向镇东之外的田地走去。

    眼前广袤的稻田在夜光下剪出波涛般的碎影,清风在穗间穿梭,奏响沙沙的磨人絮语。此时正是稻谷拔节孕穗之时,万物长势甚好,稻花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预兆着丰年的降临。

    叶婴与小吏各支着一把铲子,站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也不知道颜予能不能找过来。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翘首以盼的高挑身影终于浮现在视野尽头,叶婴激动地想上前去迎接,却在目光触及他身后跟着的东西时立即收住了脚。

    小吏哆哆嗦嗦地往她身边靠去,一双小眼睛慌乱地想看又不敢看:“那就是田义的鬼魂吗?”

    “是的。”叶婴也害怕地咽了口唾沫,只能说之前的情景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无头鬼本是跟在颜予身后缓缓地挪动着步子,而一靠近这片田地,它沉重的身形却在一瞬震颤后展开,朝着两人的方向踉跄着扑来。

    本来傻站着的二人见此情形皆是吓得不轻,惊叫着逃窜开来。叶婴一面跑一面时不时回头,只见无头鬼压根不管旁边跌了一跤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吏,径直追在她身后伸出了手,顿时寒毛倒竖,拼了命地往前跑,生怕下一秒脖子就要给拧断。

    她在郁郁的稻田中踩着不足一尺的泥巴路绕圈,累得气喘吁吁,眼前因缺氧而一阵昏黑,忽而撞在什么冰冷的物件上,她立刻惊得快要尖叫一声,所幸入眼的不是黑色蓑衣而是熟悉的红色软袍。

    颜予捉住了她的手,将她战栗的身躯拢进怀里,不然她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他不解地开口问道:“你跑什么?”

    “跑什么?”叶婴嗓音此刻已在急喘中变得嘶哑,挣扎着就想接着逃走,“他要杀我啊!”

    “他为什么要杀你?”颜予托起她潮红的面颊,戏谑地问道。

    叶婴在他冷淡的目光中神智也倏地平缓下来,她缓缓转头看去,只见就在不远处的田地中央,一个无头的黑衣人跪在泥里,手使劲在土中刨着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田义根本没在追她,只是在找自己的脑袋罢了,不禁有些尴尬浮上心头。她缓缓朝田义走去,只见苍苍茫茫的麦浪中央有一块十分突兀的空地,不大,土却新得很,像是不仅前才被掘过,上头铺着些欲盖弥彰的杂草。

    看着田义只用一只左臂挖得费劲,她便招呼小吏拿来铲子,几人一起在那块空地中挖起来。

    不多时,大约掘开了不到半人的高度,一个深蓝色的肮脏包裹就在湿润的土里显现。

    叶婴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那布包看了一会,而后缓缓蹲下身探下手去。解开布结,一股浓烈的腐臭扑鼻而来,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的头颅与手臂静静地展现在眼前。

    不同于几人下意识嫌恶地退开,田义急匆匆地伸出手去,捧起那腐烂生蛆的头颅,颤抖着放在脖颈之上,总算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他欣喜若狂地站起身摇晃,这是怎么样一副可怖又可悲的场景。

    叶婴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的头,对吧?”

    田义转过身来,拿本该是眼睛的两个空洞望向她,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叶婴紧接着抛出那个关键的疑问:“田义,是你妻子李氏杀了你吗?”

    田义缓缓张开了已经腐坏殆尽的唇,露出森森牙齿。或许是寻回了首级,使他可以发出声来。嘶哑好似砾石刮过沙地的嗓音断断续续,他说:”我不是……”

    “什么?”叶婴心中一惊,明明目前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李氏的罪状,怎么可能不是她呢,“你不是李氏杀的?”

    鬼魂费尽了浑身气力,终于从喉间吐出完整的陈词:“我不是……”

    “我不是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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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婴与小吏皆是一声惊呼,这五个字似乎冲垮了曾坚信的所有猜想,使他们再度为迷雾般的惊愕所包围。

    “那你是谁?”半晌叶婴终于艰难地发问。

    “我来说吧。”颜予愉悦地勾起了唇角,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猜想,“他是田忠。”

    “怎么可能?”小吏立即疑惑地反问,“我去田忠家好几回了,他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啊?”

    “你看到的,是他的胞弟田义。”颜予不急不徐地解释道来,“他们本就长相相似,更何况田忠常年独居,外人分辨不出也属常事。”

    “我最初怀疑死去的并非田义,便是因为无论是死去的女子,还是无头鬼常去的茶摊都位于镇西,与田义所居的镇东相距甚远,而此案中唯一住在镇西的,便是那位一度被怀疑是凶手的田忠。”

    “而后李氏所说田忠体弱无法爬树,更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垂下眼眸,诡谲的笑意逐渐浮上面颊,“那么这三人中就仅剩下一位可以做到——身强体壮的农户,死者田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叶婴失神地喃喃,“难怪李氏一眼料定我并未从田忠那获得真相,因为我从称呼开始便是错的。”

    田忠并不明白几人在嘀咕什么,或许他的耳朵已被泥土堵住。他只不住地抚摸失而复得的头颅,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

    颜予走至他跟前,盯着那张残破的脸,语气中夹杂着怜悯与无奈:“我会将你的头颅与尸身埋葬在一起,从今你不必再在人间漂泊。而你害死了一位无辜的女子,在冥界等待你的亦是严酷的刑罚。”

    田忠缓缓垂下了手,一动不动,好似尊高大陈腐的雕像。他缓缓点了点头,接受了自己的宿命,漆黑的身影逐渐变得单薄透明,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那颗首级也落在了地上,陷进深深的泥土里。

    三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良久叶婴终于开口打破沉闷的空气:“虽说一切都已明了,我们依旧没有证据指认田氏夫妇。”

    “那柄横刀。”颜予却平静地瞥了她一眼,说道。

    叶婴迷惑地咬了咬唇,而后倏地向坑里看去,只见布包里还有什么黑乎乎的器物,方才他们都只顾着那颗头颅,而将它略过不见了。

    她揪住沉重的布包,将它整个提了上来。除去一根同样高度腐烂的手臂,便是一把不比那手臂短的大横刀,上端圆钝,下端尖利,好似个楔子,十分笨重,两侧还系着长长的鱼线,刀身已被血渍染成乌黑色。

    “这种专为处刑而设计的横刀,说不准还有人记得。”叶婴明白过来,若是能找到做出这把刀的人,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买下这把刀的人,而这,就是证据。

    “我们得去镇子里的铁匠铺问问。”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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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先是回到衙内小憩,等到日出才开始下一步行动。

    虽说时辰还早,小镇却已在早市一声吆喝的启明下热闹起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在其中间奏。他们走了几家锻造器物的铺子,终于在一个深巷中找到了横刀的主人。

    胡子拉碴的男子将手中烧红的铁剑浸入凉水,浓烈的白烟立即随着一声嘶鸣模糊了视野。他不在意地看了眼那把怪异的巨刃,随口说道:“噢,是我一月前打的。”

    奔走了一早上终于有了进展,叶婴兴奋地问道:“您还记得是谁叫你打的吗?”

    “田义的那个老婆,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我寻思就是屠户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刀啊,她支吾了半天,说是送人的,哈,这娘们……”

    关键的证人已经找到,几人相视一笑,这桩案子该是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