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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撞上

    姚清阮。

    得亏了沈清辞起得晚了。

    若是再早一点,她在王宝琴屋里头,可要撞个正着。

    听到院外丫鬟行礼的声音,沈清辞连忙拾掇了一下自己,又装病躺回了床上。

    王宝琴平日里这会儿也早起了,偏巧昨夜因着沈清辞的安神香,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姚清阮在袁氏那头没碰见请安的王宝琴,出于关切,这才上赶着过来瞧瞧。

    被外面丫鬟的声音叫醒的王宝琴并没有察觉到昨夜有什么不妥。

    倒是看到前来找她的姚清阮,想到隔壁屋里的沈清辞,王宝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吩咐了张家安排在院子里伺候她的两个小丫鬟先请了姚清阮喝茶,自己也匆忙收拾了起身。

    想着昨日沈清辞所说的顾虑,王宝琴应付了姚清阮几句,就找了个由头去了沈清辞的屋子。

    “青青。”

    见沈清辞还躺在床上,王宝琴压低了声音关切道:“你没事吧?”

    沈清辞抱着被子摇了摇头,抬手给她指了指外面姚清阮所在的方向。

    王宝琴会意,她在沈清辞床边坐下,低声道:“我这就同她去外头庄子上小住,能拖延几日是几日,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

    沈清辞点了点头,叮嘱道:“万事小心。”

    王宝琴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看得出来,一定很危险。”

    “万望保重好自己。”

    说着,她起身要走。

    沈清辞想到了一事,连忙抓住了她的袖子。

    “小姐。”

    沈清辞现在冒用的是王宝琴身边丫鬟的身份。

    旁的倒没什么,就怕青州王家来人。

    毕竟她不是真的王家丫鬟青青。

    找王家人一问便知。

    虽然按盛庭泾来云州的时间推算,他在青州的时候应该只是知道王宝琴私逃去了云州,还没有收到王宝琴在张家借住的消息。

    毕竟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从青州来云州,走雪山绕道最快也要十日以上。

    而那时候,沈清辞救下王宝琴住进张家不过才三五日。

    莫说盛庭泾压根就没将青州王家人放在眼里,对王宝琴的下落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就算他让人递了消息给王家,等王家再派人来云州接王宝琴,这一来二去,少说也要大半个月了。

    沈清辞原是不担心的,但就怕这中途万一生了什么变故。

    小心为上。

    所以,她才要提醒王宝琴一句。

    毕竟王家人若是寻来,第一时间要见的,自然还是王宝琴,有她帮忙,就算有意外,也能帮沈清辞遮掩一二。

    至于为什么之前沈清辞没有这层顾虑,毕竟算起来,从王宝琴错过回青州的船至今,都将近一个月了。

    这么久王家都没有半点儿消息和动静,更没派人来,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天气恶劣道路受阻这么简单。

    有可能王启赐夫妇至今都不知道王宝琴遭了意外,只当是她在此地找到了那位萧公子……怕传出去了对王家的名声不好听,不敢让人大张旗鼓的来找。

    也有可能,因为在当地女子的名声气节尤为重要,他们又在气头上,决定任由王宝琴在外面自生自灭……

    不管哪种可能,王家若有心要来寻她,早该来了。

    而之前,沈清辞倒也没有多担心这一层。

    一则时间宽裕,二则,就算他们寻来,有王宝琴替她遮掩,这张家她们需要面对的也就只是一个袁氏,即使青州王家来人,在袁氏那边,不被重视的王宝琴身边的丫鬟,自然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

    但现在却不同。

    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盛庭泾不说,他还特别留意了沈清辞。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正好撞到王家来人了……很容易就出了纰漏。

    而且,不管之前王家是出于哪种缘由没来寻王宝琴,但以沈清辞对王启赐夫妇的了解,一旦听说了王宝琴现在借住在张家,而且盛庭泾也来了张家,他们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要知道,当初哪怕只是为了攀上张家三公子的高枝,他们都曾劝王宝琴牺牲名节和脸面。

    更何况王宝琴现在还借住在张家。

    他们岂肯错过这么好一个同张家攀附的机会。

    王宝琴是个聪明人,沈清辞一点她就明白了过来。

    王宝琴郑重保证:“我知道的,你放心。”

    想到家里,她眸中的情绪越发复杂。

    既有自责愧疚,亦有难以抑制的失望和落寞。

    “青青。”

    在转身离开之前,王宝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给了沈清辞一张纸条。

    她面上带着一抹羞愧。

    “这是之前……萧公子给我的地址……我知道你不似我,你是有些本事的,所以……我……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

    “我知道这样有些没脸没皮,而且提出这样的请求也很冒昧,若是不方便或者会给你带来困扰,就算了。”

    说她是妄想也罢,说她是执念也罢,她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想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故意还是迫于无奈才欺骗了她。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沈清辞接了过来。

    这种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王宝琴帮了她这么多,即使她不主动提,待张家的事了,她也会帮忙。

    “好,我答应你。”

    见她如此爽快的应下,王宝琴双眼泛红,“多谢。”

    除此之外,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面姚清阮已经等了半天了,再不能耽搁下去。

    王宝琴简单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她收拾好了几样简单的行头,跟着姚清阮出了院子。

    装病的沈清辞还没来得及起身,盛庭泾那边却派了人来,给她搬了地方。

    不知道那疯子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前脚在林云峥面前随口说了她小妾的身份不想穿帮,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变着法子的折磨她。

    盛庭泾竟将她安排在了同他一墙之隔的偏院里。

    这下沈清辞莫说同林云峥密谋了,就连去大厨房找柱子递消息都没那么容易。

    因为围绕着盛庭泾所住的听雨轩这周围,明里暗里全是护卫暗卫。

    外人进不来,沈清辞轻易也出不去。

    她想伺机去找林云峥的计划也行不通。

    因为才住下来,就听说盛庭泾一早拉了林云峥出去闲逛。

    盛庭泾不在,沈清辞原是想去大厨房那边看看有没有消息递过来。

    没等她走出房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没有盛庭泾的吩咐,她哪儿也去不得。

    这些护卫不似张府那些下人,他们对她态度看似恭敬,但实际却是寸步不让。

    看那神情,俨然是真的将沈清辞当做了盛庭泾的小妾。

    而且,还是被软禁起来的小妾。

    沈清辞欲哭无泪,但为了大局着想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好在屋子里东西一应俱全。

    沈清辞没别的事情做,就随手拿了纸笔画草图。

    她看过王宝琴给的那位萧公子的地址,同杨二娘绸缎庄仅一街之隔。

    就是那一日沈清辞救下王宝琴的那条街。

    恰好在绣楼的那些日子,她没事的时候就在研究云城几处关键点的舆图。

    这其中就包括杨二娘绸缎庄周围。

    从街口的张记糖水铺子,到后街末尾的刘和饭庄,她都记下了。

    可唯独对王宝琴给的那个萧府没有半点儿印象。

    沈清辞提笔,根据记忆迅速勾勒出了那一整条街的草图,又从第一间宅子数起,数来数去,都只有十七间。

    可萧府的门牌是十八号。

    再想起之前王宝琴也曾带着真正的青青在那条街挨家挨户的问过,都不曾听说这周围有个萧府。

    所以,这个地址应该是假的。

    既如此,想要在这偌大的云州城找到那人……并不容易。

    尤其是现在非常时期。

    即使要找,也得等张家的事情尘埃落定。

    沈清辞搁下了笔,正琢磨着还能从哪里入手,却听到外间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是那日在大厨房给她塞了一把蜜饯的厨娘,旁人唤她蒋嫂。

    这次她是来给沈清辞送午饭的。

    她虽不是盛庭烨手底下的线人,但沈清辞对她的印象不错。

    沈清辞原本想着,即使不能提她传递密信,但还可以套几句话借着她之口带给柱子。

    可没想到,即使知道她是厨娘,门口的守卫也压根就没放她进来。

    沈清辞心里刚升起来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

    可转瞬就听蒋嫂扯着嗓子对守卫道:“我听柱子说,青青姑娘前几日提到她最喜欢吃韭菜馅儿的包子,所以特意包了送来的,我进不去没事,但青青姑娘总得吃饭不是?守卫大哥一定要帮我送进去。”

    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

    旁人听了,只当她是为了巴结沈清辞。

    但沈清辞却听得眼前一亮。

    她从未对柱子说过这样的话。

    与蒋嫂所说的恰恰相反,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韭菜馅儿的包子。

    这还是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同杨二娘闲聊的时候,她无意中说起的。

    再联系负责送信的柱子……

    沈清辞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很快,装着包子的食盒被送了进来。

    门外的侍卫虽然盘查得紧,不放外人进来,但也没有到将她的饭菜都仔细检查的程度。

    四个包子完好无损的放在小碟子里,底下一层还有一碗稀粥。

    待那侍卫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清辞自己的时候,她才紧张无比的撕开了面前的包子。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里面都是正常的韭菜鸡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清辞原本已经提着的一颗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她就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不死心的撕开了最后一个。

    啪!

    一粒拇指大小的蜡丸掉了出来,正好砸在案几上。

    那一瞬,沈清辞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猛地跳了跳。

    她连忙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这才连忙用指尖戳开了那蜡丸。

    里面装着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小纸条。

    待看清楚上面字迹的一瞬,沈清辞忍不住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在绣楼的那段时间,她没少看他所批注过的密信和公文,对这上面的字迹也再熟悉不过。

    虽然前一日已经从林云峥那里知道他在千窟岭无恙,但是时隔半个多月,再一次看到他的亲笔信,她还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上面的内容同林云峥说的差不离。

    这信比林云峥从千窟岭早出发半日。

    信上告诉她,已经收到了她的密信,林云峥会来云州城拖住盛庭泾,他叫她万事以她的安全为先。

    能脱身的话,则尽量脱身,万不必以身涉险。

    上次沈清辞在叫柱子送出去的密函中提到了巫祝青禾,以及他口中的绝情蛊。

    盛庭烨该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中蛊一事。

    可是上面却只字不提他身上蛊毒一事。

    沈清辞忍不住叹息。

    “砰!”

    她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盛庭泾什么时候来到了门边她竟然都未曾察觉。

    在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的一瞬间,盛庭泾的目光也正落在沈清辞的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她正攥着的小纸条上!

    虽然小纸条是背对着盛庭泾的,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那上面的字迹。

    但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查看小纸条,面前还摆着几个已经被撕开的包子……这行为本就已经十分可疑。

    那一刹,沈清辞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她都认得盛庭烨的字,作为他的死对头,盛庭泾也又怎会认不出来。

    沈清辞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立刻将这纸条藏起来或者毁掉。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盛庭泾看见!

    可越是紧张惊险的情况下,她反倒越发镇静了下来,脑子也转得飞快。

    不能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毁了!

    盛庭泾本就生性多疑,且不说在他尚未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前,她毁了这纸条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但害了她自己,还要牵连好心送饭的蒋嫂,线人柱子,甚至一旦叫盛庭泾提防起来,查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打草惊蛇……

    盛庭泾俊美的面容上带着阴鹫之色,他的目光如毒蛇,牢牢锁定在沈清辞的手指间。

    “你在看什么?”

    说话间,他直接快步朝几步之遥的沈清辞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