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梅

    “梅。”一只清冷的手指着桌子上的书本念道，手伸自一件华丽的凤袍。

    “梅。”天真无邪的声音来自那凤袍的怀里，不是小凤凰，是小姑娘。

    ……

    陈浥城手中的‘铁卒’寸寸碎去，但他仍是虚握着刀柄，缓缓向那通往大殿的数不清的台阶的顶端走去。

    “悔。”那美丽的女人坐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水泥地面，小木桌，桌上一本纸质书，书上是一只修长的手握一只肉嘟嘟的小手。

    “悔。”被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咿呀咿呀地跟着念着。

    ……

    陈浥城眯着眼睛，看到更高的台阶上站满了一尊尊战神一般的天宫卫军，身披金黄锃亮锁子甲，头戴精钢紫铜红英盔，手里所持却看不分明。

    花瓣落下，遮蔽了少年的视线。

    花瓣飞去，那数不清的敌人手中光芒暴涨，一把把和这座云顶天宫极不相符的光矛、光剑乍现在那似乎无敌的军队手中。

    少年的眸子冷冷看着，脚下一步未停。手仍是虚握着，忽见他嘴角微微一笑，漫天花瓣汇到少年的虎口。

    斜提一把花刀，漫步惹来疾风，白衣迎了神兵天将，拾级而上。

    ……

    “你看，‘梅’的‘木’字旁要是落了，就变成了‘忄’，‘梅’字就变成了‘悔’字。”天上的主人一手挽着她怀里的孩子一手在书上比划着说道，“所以，有诗人说……”

    “一想到人生中后悔的事情，梅花就落满了南山。”

    听到陈浥城的声音，女人的眼睛大概是哭了一下，嘴巴却笑着，她两只手抱住怀里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来了。”

    陈浥城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玹宇怀里那双好奇的小眼睛，小姑娘也出神地望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哥哥。

    “长得不像小陈汐。”陈浥城询问似的说道。

    “十万天兵也没挡住你这个叛逆的中学生吗。”女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询问似的，仍是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说着。

    “没想到，这天上的神宫最中央，是这么一处普通的小院子。”杀过九座城门仍是一尘不染的白衫校服在院子里晃着。

    奇怪的沉默下，院子里那颗巨大的梅花树不停地长出花苞，未等盛开就已是落花，无穷无尽，没有个尽头似的。

    “离开‘潮’之前，我怀了一个宝宝。”玹宇抚摸着怀里小姑娘的脑袋，幽幽地说道，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也是离开‘潮’之后，我和他才知道，那个孩子是没有未来的。”

    玹宇终于抬头看向陈浥城，陈浥城终于看到那张和她怀中孩子如此神似的脸上静静淌着泪水。

    纯白的梅花变得漆黑，渐渐填满小院。

    “我们有什么办法呢，陈总？”女人的声音变得不真切，“我们没有船票，我们上船的机会不能让给自己的孩子。因为国家需要的是我们，人类需要的是我们，谁会在乎一个快要出生的小孩子呢。”

    陈浥城闭上了眼，不敢去看那双眼睛，更不敢去看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我们都没办法。”他艰难地开口。

    “是呀，谁有办法呢。”玹宇把脸贴在小姑娘的脸上。“我的孩子如果生下来，现在应该比陈汐还高呢。”

    陈浥城沉默着。

    “我们都没什么办法，对吧？”哭声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可他逃避什么呢！为什么又把他自己和那么多人的性命交到我的手里呢？为什么他又自己躲进那些虚假的梦里等我亲眼看着他死呢？他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他了吗！？”

    黑色的花雨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