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醒来

    “所以你是来问他的吗？”陈浥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明悟。

    “谁知道呢。我花了五年时间做这件事，在梦里又等了一千天。他却连一面都不愿意见我。”玹宇哭着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见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是天雷又是天兵，除了我还有谁能上来呢。”陈浥城苦笑道。

    “看到那个小门没有。”玹宇指着小院子一角的小木门说道，“他想来的话，随便打开一扇门就能到这里了。”

    陈浥城一愣，张口就骂道：“那怎么让老子费半天劲登天？难道你们两口子都有病吗？”

    玹宇没有理会中学生的谩骂，只是轻轻站起来，又蹲下抚摸着小女孩的脸颊，说道：“妈妈对不起你。”

    “我们走吧，陈汐和果酱在等你呢。”陈浥城也走过来蹲在这个女孩身前，仔细端详，忽然想到这张面孔好像刚刚见过。

    “你在后悔些什么呢？”陈浥城忽然问道。

    玹宇侧头怨怨地盯着陈浥城的眼睛“什么？你说什么啊？”

    “我说啊，你到底在后悔些什么啊！”陈浥城双手掰住玹宇的肩膀吼道。

    仿佛失了魂的女人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眼泪先流了下来。

    “你死了，那些人都会再死一遍对吧。所以我在街上随便看到哪个人都像想把我吃了一样。”陈浥城喉结剧烈地动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但是有个人，他也知道这一切，他知道自己会死，他也知道你，但是他还是请我喝了一顿酒。”

    玹宇双手捂住双眼，颤抖着。

    “他还是希望我带你走，他看到我来还是很开心。”陈浥城好像没有看到面前那个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一样，仍是对着她大声喊着。

    “我临走前，他让我给你带句话。”陈浥城等到玹宇撑着哭肿的双眼抬起头来时，才看着她说道：“他说，

    你一定要看到花开。”

    那身华贵到在凡间见不到的凤袍蜷成一团，没有哭也没有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更珍贵的东西，就想紧紧把它抱在怀里，虽然也不清楚是什么，但好害怕好害怕它再次跑掉。

    陈浥城没有再说什么，只把手中的花刀递给了玹宇身旁的孩子。

    硕大的花树重新长出洁白的花苞，却不再落下，而是有花海盛开。

    纯白的花树，美得让人绝望。

    若是无聊的众生非要给这种美起一个世俗的名字，应该叫爱。

    ‘我之前总是很想证明什么，可能现在也是。我总是很想知道那些过去了的，那些失去了的，那些可能会失去的，是不是真的呢，真的爱过，真的在乎，真的是那样。后来发现这种心情不会挽回什么，更不会留什么。恰恰相反，夺走了许多。

    这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证明的，再伟大再天才的科学家都做不到。

    关键是我们想要什么答案呢。不爱，就会后悔吗？爱，就能追回什么吗？事实上，纠结于此的人们，永远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后来，我发现最可悲的不是爱没爱过，真不真心。而是你吵着闹着，赌气也好，伤心也罢，身去千里，心却没有跟上，那个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出现在你身旁，拍拍你肩膀，“回家吧。”于是你回家，却发现他不在了。

    所以，孩子，你遇到一个人，让你觉得你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独的，你不必为了她而存在，也不必告诉她你很爱她。

    但一定要坚定地相信，是爱的。’

    花刀刺进玹宇的身体，白色的血液缓缓淌出，染白了地面上黑色的花瓣。泪痕像是郊外刚下过雨后被一辆重马车压出的车辙一样印在女人的脸上，她却是笑着，双手捧着小陈汐的脸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开始从白色中崩坏，还穿着校服的少年发现那颗纯白的梅花树被清风拂过，没有落下一瓣白色，花儿终于舞地开怀。他顺着风的方向看去，那扇不曾开过的门敞开了——里面却没有走出那个男子，少年只是仿佛看到一身白纱裙在门外调皮地探出半个脑袋。

    少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张开，梦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