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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延哥是老太太的心尖宝

    贾母一声令下,丫鬟婆子各司其职,桌椅安设已罢。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八张空椅,宝玉、史少延伴在贾母两旁,湘云坐于史少延身侧,宝玉旁边坐着黛玉,剩下的三春与薛宝钗也依次坐了。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

    片刻丫鬟垫碟,王夫人端来一碗羹来,轻掀碗盖,顿时香气四溢,王熙凤介绍道:“这是家里厨娘从城里四十八酒楼之一白楼学来的,名字倒是直白,就叫个蒸小鸡,选用长汀河的雏田鸡,整放盘中,上加秋油、甜酒、香蕈、笋尖,饭锅上蒸一个时辰方成,最是鲜美不过,延哥儿可要多吃。”

    当然得多吃,史少延暗道,方才湘云为他解围,说的话却不是太夸大,前世《红楼梦》中湘云曾抱怨家中要做手工活,史少延本以为要么是家里穷,要么是欺湘云,万没想到是因为家主是个内媲美《儒林外史》的严监生,外相似《欧也妃葛朗台》的葛朗台的人物,每文钱都像是拴在肋条上,花一文都是咬牙咧嘴的心疼,穿越三天,作为累世公卿之家不说顿顿像贾家这样奢豪,但连点荤腥也见不到就太过分了吧,自己吃的最好的一顿真的是病愈时吃的那顿鸡蛋羹,此一番到贾府是借着回礼的名义来看看大观园群芳,但也很难说潜意识里没有来蹭顿饭的心思。

    李纨为史少延奉饭,他忙谢了,捧来一看,惊奇道:“这米竟是红色的。”

    就听贾母说道:“这米原产于冀州兰玉庄,先皇甚爱之,由于稻米颜色和娘娘后妃所用胭脂红相似,因此赐名胭脂米。”

    史少延这才想起,胭脂米在贾府都算的上稀罕,是贾母的特供米,其他太太小姐只能吃碧梗米,《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中,庄主乌进孝进贡的红帖上,就有“御田胭脂米二石“一条,自己能吃的上胭脂米,可以看出贾母对自己十分亲近了。

    作为一个老餮,这几天在史府憋坏了,如今得了机会,也不用旁人布让,也不许别人劝菜,自在这美味中刨食,一碗饭转眼就见了底,贾母看着高兴,忙说道:“本以为延哥儿病愈体弱,没想着如此开胃,竟让我想起了政儿他爹,看他吃饭我都能多吃半碗,他纨嫂子,快再给延哥儿盛一碗。”

    李纨再捧来一碗,史少延也不客气,哪个是鱼翅,哪个是鹿筋,什么是凤舌,什么是里脊,他一概不论,全往嘴里扔,王熙凤笑着道:“俗言道虎父无犬子,忠靖侯被陛下赞为虎将,必然是体态康健的,如今延哥儿军谋策划不知如何,但这饭量必然是能和忠靖侯一较高下了的。”

    众人又是哄笑,贾母打岔道:“圣人有言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我们也是有修养的好人家,却都被这辣子破了功,我这最最端庄的宝丫头都憋不住喷饭嘞。”薛宝钗被打趣的脸红,却又听史少延道:“纨嫂子,且再来一碗。”

    众人更是发笑,史少延却不在意,根据前身记忆,史鼎是要求他不许来贾家的,前身听话不曾独往,可自己实在是好奇,才偷跑过来的,回家还不知有什么处分,吃一顿少一顿,那么好的吃食自然要好好对待,才不辜负一个老餮对美食的信仰。

    只这一次,碗里盛的不是胭脂米,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碧梗米,史少延自然是不挑的,大口吃了起来,这贾府饭碗小巧,三碗也未必能比得上后世一个大瓷碗。

    李纨在贾母耳边嘀咕了两句,贾母问道:“竟没了?”

    李纨点了点头,贾母见旁人都在看她,便解释道:“厨中准备不足,胭脂米吃净了不说,连碧梗米也没了,只剩下了下人们吃的白米饭。”众人看着史少延直笑,都知道这情况是因他而起,贾母继续道:“还是延哥儿来的少,今日我才知道你是个大胃的。”请拍了史少延两下,贾母吩咐道:“我看延哥儿还有余力,你让厨房再做份鳗面罢。”

    史少延看着王熙凤道:“琏二嫂子不如介绍介绍这鳗面是何物?”

    王熙凤笑指着史少延道:“知道的我是贾府的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厨娘丫鬟。”吐槽一句,她转而介绍:“这鳗面旁人也难知道,是用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中,入鸡汤清揉,擀成面皮,小刀划成细条,入鸡汁、火腿汁、蘑菇汁滚才做得的。”

    由此史少延初入贾府:战绩三碗米饭一碗面,惊诧众人。

    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又有人又捧过漱盂来,史少延学了别人的样子漱了口,然后又洗了手,最后又捧上茶来,这次是用来喝的茶。

    又说了会子话,天色擦黑,史少延便提出告辞,贾母本说冬日天黑得早,让他再坐会儿,只不过拗不过史少延,这贾府一日游算是结束了。

    史少延下轿,谢绝了贾琏要派车送他回家的好意,出了角门,行了两步,就见贾府大石狮子旁蹲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小厮庆童。

    “庆童,不是让你回家去么,怎的还在这里等着。”

    庆童还未回答,只一抬头,就见他眼睛红肿,还时不时的啜泣,史少延心中慌张,只听得有一人声道:“他拦不得您去贾府,还敢回府炫耀,当罪。”石狮子后闪出一人,沉着半张脸,赫然是自家大管家李二三。

    “那......”史少延想给庆童求个情。

    不想李二三直接出声打断道:“爷,先回吧,老爷在等您呢。”

    史少延知道他是个不吃软不吃硬的强项管家,登时也不敢给庆童求情了,若是再给庆童说一句好话,怕是会处罚的更重。

    等着史少延上了马车,李二三驾起车一声呼喝,疾奔回家,至于庆童只能在后面跟着跑回去了。

    史少延拉开马车木窗,回望贾府,两个大石狮子最为醒目,拾阶往上是显示高门大户的三间兽头大门,灯笼高挂,亮的史少延眼疼,也衬得正门之上那“敕造荣国府”的金匾耀眼,而史少延脑海里却响起了“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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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刘姥姥,周瑞家的便去上房回王夫人的话,未曾想王夫人不在上房,到薛姨妈那边闲话去了,周瑞家便转东角门出至东院要到梨香院去,刚出东角门,就见鸳鸯向着她跑来,边跑边喊道:“周姐姐且等等我。”

    周瑞家的心中惊奇,面上却不露声色打笑道:“出了甚急事,竟让金鸳鸯都张翅飞起来了。”

    鸳鸯微喘了两下回道:“我这边东奔西走,院子不知绕了多少圈,生怕消息递给你晚了,好不容易见了竟还取笑我。”

    周瑞家的笑着打了两下嘴:“莫不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周姐姐果然当得上太太的左膀右臂”鸳鸯脸上露笑“您猜的正对,老太太自延哥儿来了喜不自胜,这不,走了还念叨个不停,想着延哥儿爱吃胭脂米,便想着让周瑞大哥给庄子里吩咐一声,来年多进一些。”周瑞其实管的是贾家的田地租子,田庄出入是由贾珍负责,可贾母没找正主贾珍,想来是自有深思在,不想大张旗鼓让人知道罢了。

    周瑞家的心里有数,笑着道:“都是小事,我先回了太太的差,回家就和家里那口子说了。”她把住鸳鸯的小臂,小声打趣道:“定然让他当作天底下第一档子事去办。”

    鸳鸯谢道:“那我这就先回了老太太,吃了饭不歇息还偏让我把这事嘱咐给你。”

    “史家这些年难得来个男丁,我自知道轻重的。”周瑞家的同鸳鸯作别,心中暗道,宝玉是个宝,黛玉是个宝,这延哥儿也要成个宝了。

    行至梨香院,只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和一个才留了头的小女孩儿站在台矶上玩。金钏见周瑞家的来了,便知是要找王夫人,便向内努了努嘴儿。

    周瑞家的轻轻掀帘进去,只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她不敢惊动,刚要到里间稍候,又听薛姨妈提起了史少延,周瑞家的想了想,还是到了外间悄声道:“太太,刘姥姥已经送回去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说话正在兴头,被周瑞家的一句打断,王夫人有些不满,把表情收了收,清声道:“进来回话。”

    周瑞家的伺候王夫人几十年,听声就知道王夫人心里不高兴了,不过她自有手段化解。

    行罢了礼,她笑道:“凤姐对刘姥姥处置的妥当,走时欢天喜地的竟像是过年似的。”

    薛姨妈礼貌的笑了笑:“乡下人家,见过什么世面,入了府里怕是觉得到了神仙福地。”

    “到底是个亲戚,我本想着速报给夫人,没想着竟碰见鸳鸯。”

    周瑞家的把刚才的事细细的说了,王夫人此时才接话:“那胭脂米庄子一年不过进奉两三石,平时老太太自己都舍不得吃,对延哥儿却是上心。”

    “老太太年高,就对这些个小辈们有一番慈爱在,莫不说宝玉黛玉这些孙子孙女,就说对宝钗这拐着弯关系的孩子,都爱的紧。”薛姨妈听出王夫人话里的不满,忙宽慰道。

    “自夫人嫁进门算,几十年里史家来的比宫里的天使来的次数都少。”周瑞家的量着王夫人的脸色继续道:“自咱家大姐儿入宫,圣上屡有嘉奖,我这无知婆子都认识了几个天使哩。”

    “诶,姐姐我是真羡慕你啊,元春在宫里给你争气,宝玉在外面给你省心,哪像我养了个霸王,从不省心。”薛姨妈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只是自嘲打趣。

    王夫人也不僵着了,只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分,你见宝玉乖巧只是面上,下人里也都是叫他混世魔王,元春自入宫去,虽然偶有天使传递个消息,可终是见不着面,想得紧了也只能流泪罢了,哪有你这儿女在畔来得舒服。”她握住自己妹妹的手宽慰,转过头又和周瑞家的道:“左右不过几石米罢了,便让周瑞告诉了庄子里,多开几亩田就是,再让凤姐使银子买些,若是延哥儿再来,贾家供不起米让人家笑话。”

    见王夫人又回身安慰薛姨妈,周瑞家的便行礼欲退,又闻薛姨妈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说着便叫香菱。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玩的那个小女孩子进来了,问:“奶奶叫我作什么?”

    薛姨妈道:“把匣子里的花儿拿来。”香菱应了声,捧了个小锦匣来。

    “这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堆纱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旧了怪可惜的,就给姑娘们戴去吧。昨儿本是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得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两枝,下剩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

    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了,又想着她们!”

    “姐姐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薛姨妈解释道。

    周瑞家的拿了锦盒,退出屋去才松了口气,那胭脂米一向量少珍贵,哪是周瑞让种就能种的出来的,若没有管家的太太兜底,来年米够不上吃,还能让老太太去顶账不成?定是让周瑞吃挂捞。

    屋里王夫人宽慰着薛姨妈,只见薛姨妈屏了丫鬟,低声道:“我来京里一为给蟠儿避祸,二一个也是要疏通路子想给宝钗也送入宫去,给薛家博个富贵,只是姐姐一番话我也省得,蟠儿不是个安分性子,宝钗若是离了我,不知以后我怎么活,昨日我见延哥儿一表人才,也是个谦逊性子,你说他和我家宝钗......”

    两人在这边说姻缘,那厢伏在小炕儿上描花样子的宝钗,看着莺儿对自己笑,耳根渐渐发红。

    另一头周瑞家的拿了匣子,到王夫人正房后三间小抱厦,近日贾母说孙女们太多了,只留宝玉、黛玉二人在身边,将三春移居此处让李纨陪伴照管,周瑞家的到此处正好顺路把花给了,又往凤姐儿处去。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越西花墙,出西角门进入凤姐院中。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忙迎过去,平儿也正巧出来一见了周瑞家的便问:“周大嫂又来有什么事?”

    周瑞家的忙行了礼,把匣子给了她,把送花儿的事说了。

    平儿听了,便打开匣子,刚要拿花,周瑞家的拿手遮了一下道:“还有一件旁的事要和二奶奶说。”

    平儿道:“奶奶正在歇息,我这去喊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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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个时辰,忠靖侯府就到了,李二三在前方引路,史少延则心中惴惴的在后面跟着,自己穿越到史家不过三天,便宜爹忠靖侯史鼎也只一顿三餐能见个面,对话不过十句,左右都是请安的话,自己只继承了前身的些许记忆和潜意识,印象里这个爹对自己亲厚又严厉,此次偷溜到贾府,便宜爹会不会“行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