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丧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悲哀，他们不仅在短暂的一生中备受苦难的折磨，甚至连死亡也没人关注，孙祺利的尸体从护城河顺流而下，最后被漕帮的人捞起，有人认出了这是梯子胡同的孙裁缝。
孙四娘从当铺回来，看到的是围观的人群和爹爹冰冷的尸体，她直扑在孙祺利的身上痛哭，有人打断道：“小娘子，还请节哀，我们兄弟二人把你爹抬到这也不容易，你看......”
是两个漕帮的漕工，两人眼神隐晦的的扫视着孙四娘，说着讨钱的话，孙四娘闻言心下一紧，她一手抓着爹爹的手，好像这样他就不会离开，另一只手紧住了自己的衣怀，那里有她当了家里的碎布匹，当来的两钱银子。
漕工中高个子的紧盯着孙四娘由于紧张挤出来的小胸脯，往上移再看孙四娘俏丽清秀，我见犹怜的面庞，近前了两步道：“一钱两钱不嫌少，一两二两不嫌多，小娘子不会让我们白走一趟吧。”
周围众人只敢怒视而已，但也最多就是用希望所有人都能听见，又希望漕工听不见的声音，对两个漕工咒骂。
就在高个漕工伸手去抓孙四娘时，只听有人喊了一声“高杆儿！”
漕工回头去看，大声问道：“谁喊老子！”
高杆儿转头四处一寻，却看到倪二面颊轻抖，紧盯着他，高杆儿一下变脸，笑容浮上面庞，谄媚道：“请倪爷的安。”
倪二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叹了口气，抛给高杆儿一块碎银子道：“抬家里去，当街摆着也不成体统。”
高杆儿一见银子眉开眼笑，忙招呼着另一个漕工把孙祺利抬入了孙家，倪二轰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踏步也进了孙家。
待漕工归去，倪二才道：“你爹用铺子做抵押，借了四十两银子，如今看来他是还不了了，一时想不开，但在我这，却没有人死账消的道理。”
孙四娘也识大体，强忍泪水福了一福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且容我收拾几日，便将铺子交给世叔。”
倪二虽是个放印子钱的黑恶势力，但是为人仗义，本来怕孙四娘赖账，才紧着说了这席话，如今孙四娘如此说，他心下愧疚，自己若没借钱给老孙，那不就没这档子事了么，现在人死了，却来催债实属不该。
他忙说道：“不急，不急，先让你爹安安心心的走吧。”其实放印子钱哪有把债抵了就能完事了的，依照规矩，孙祺利还不上银子不仅要把铺子交给他，还得额外再交付十六两银子，可现在倪二哪还有脸提那个。
不光不能提这个，还得帮着孙四娘让孙祺利安心离开，不然就要背上“逼死人”的名声，还怎么好意思叫自己是“醉金刚”。
他又说道：“你爹是个实心眼，若还不上与我说说，自给他宽免，如今想不开走了死胡同，人虽是投河殁的，可也得好好风光做一场，让他安心些走。”
“醉金刚”倪二也不废话，当下把丧事诸仪都揽了过来，有心借此来填补一番自己的愧疚之心。
..............................................................
话说凤姐儿自贾琏拿着史少延所开印信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甚是思念，干什么都觉得无趣，整日打不起精神，只到晚上与平儿说上几句，就胡乱睡了。
这日夜间，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入被，二人屈指算贾琏行程该到何处，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平儿已睡熟了，凤姐方觉星眼微朦，朦胧睡去却梦见了秦可卿，两人梦中聊的尽兴，言语之间说起贾府如何未雨绸缪，以待后来，正等凤姐继续说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将凤姐惊醒。
有下人回道：“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想起了刚才的梦境怔怔出神，直到平儿推搡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忙忙的穿齐衣服，前往王夫人的小院。
这一厢，宝玉本因黛玉回家，心中孤凄，如今又听得秦可卿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袭人等慌慌忙忙来搀扶，问是怎么样，又要让贾母来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都是些个废血，不走经脉的。”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马上去见贾母，求请到东府去看看，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放不下，又不敢拦，只是由他罢了。
贾母见他要去，便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来夜里风大，等明早再去不迟。”宝玉哪里肯依，贾母无奈，便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去。
邢夫人正到此间，与王夫人、贾母见了礼，便道：“东府初经了这番大事，自也有手忙脚乱，哪家关系近，哪家先喊人来，都有规矩在，我是怕他们晚叫了延哥儿，落下了埋怨。”
邢夫人本也是耕读之家，只是家道中落，由此落下个爱攀附、爱敛财的毛病，自知道皇上对史家、对史少延都青眼有加，她见史少延都自带了三分笑，有事没事都想着史少延，现在又有了表现的机会，第一时间便提了出来。
贾母历经风雨，身为宅斗高段位一眼就看出来了邢夫人的目的，无非攀附卖好罢了，只是这次她的提议深得贾母之心，倘若是以前，把史家当作寻常的亲戚也就罢了，现在难得有了延哥儿这样一位亲近贾家的人儿，若不好好维系那便是暴殄天物，而维系情感总会在细节处体现，现在东府大奶奶殁了，是贾府的大事，比其他人相比更早的通知史少延，便是释放的小小善意。
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由贾家远方小辈贾芸通知，睡梦中甘棠推醒的史少延闻听消息只叹息一声，在香菱、甘棠服侍下穿备整齐，又让庆童备下马匹，一出门就见了隐在角落的贾芸，他一见史少延出门，便疾走了几步，跪下道：“贾芸请大爷的安。”
史少延对动不动下跪的礼仪有些厌恶，但是并没有阻拦，只因若是阻拦了，怕是贾芸会多想，而对贾芸这个人，史少延还是有些好感的，算是贾府门里为数不多，史少延愿意相交的人。
孙四娘从当铺回来，看到的是围观的人群和爹爹冰冷的尸体，她直扑在孙祺利的身上痛哭，有人打断道：“小娘子，还请节哀，我们兄弟二人把你爹抬到这也不容易，你看......”
是两个漕帮的漕工，两人眼神隐晦的的扫视着孙四娘，说着讨钱的话，孙四娘闻言心下一紧，她一手抓着爹爹的手，好像这样他就不会离开，另一只手紧住了自己的衣怀，那里有她当了家里的碎布匹，当来的两钱银子。
漕工中高个子的紧盯着孙四娘由于紧张挤出来的小胸脯，往上移再看孙四娘俏丽清秀，我见犹怜的面庞，近前了两步道：“一钱两钱不嫌少，一两二两不嫌多，小娘子不会让我们白走一趟吧。”
周围众人只敢怒视而已，但也最多就是用希望所有人都能听见，又希望漕工听不见的声音，对两个漕工咒骂。
就在高个漕工伸手去抓孙四娘时，只听有人喊了一声“高杆儿！”
漕工回头去看，大声问道：“谁喊老子！”
高杆儿转头四处一寻，却看到倪二面颊轻抖，紧盯着他，高杆儿一下变脸，笑容浮上面庞，谄媚道：“请倪爷的安。”
倪二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叹了口气，抛给高杆儿一块碎银子道：“抬家里去，当街摆着也不成体统。”
高杆儿一见银子眉开眼笑，忙招呼着另一个漕工把孙祺利抬入了孙家，倪二轰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踏步也进了孙家。
待漕工归去，倪二才道：“你爹用铺子做抵押，借了四十两银子，如今看来他是还不了了，一时想不开，但在我这，却没有人死账消的道理。”
孙四娘也识大体，强忍泪水福了一福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且容我收拾几日，便将铺子交给世叔。”
倪二虽是个放印子钱的黑恶势力，但是为人仗义，本来怕孙四娘赖账，才紧着说了这席话，如今孙四娘如此说，他心下愧疚，自己若没借钱给老孙，那不就没这档子事了么，现在人死了，却来催债实属不该。
他忙说道：“不急，不急，先让你爹安安心心的走吧。”其实放印子钱哪有把债抵了就能完事了的，依照规矩，孙祺利还不上银子不仅要把铺子交给他，还得额外再交付十六两银子，可现在倪二哪还有脸提那个。
不光不能提这个，还得帮着孙四娘让孙祺利安心离开，不然就要背上“逼死人”的名声，还怎么好意思叫自己是“醉金刚”。
他又说道：“你爹是个实心眼，若还不上与我说说，自给他宽免，如今想不开走了死胡同，人虽是投河殁的，可也得好好风光做一场，让他安心些走。”
“醉金刚”倪二也不废话，当下把丧事诸仪都揽了过来，有心借此来填补一番自己的愧疚之心。
..............................................................
话说凤姐儿自贾琏拿着史少延所开印信送黛玉往扬州去后，心中甚是思念，干什么都觉得无趣，整日打不起精神，只到晚上与平儿说上几句，就胡乱睡了。
这日夜间，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入被，二人屈指算贾琏行程该到何处，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平儿已睡熟了，凤姐方觉星眼微朦，朦胧睡去却梦见了秦可卿，两人梦中聊的尽兴，言语之间说起贾府如何未雨绸缪，以待后来，正等凤姐继续说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将凤姐惊醒。
有下人回道：“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想起了刚才的梦境怔怔出神，直到平儿推搡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忙忙的穿齐衣服，前往王夫人的小院。
这一厢，宝玉本因黛玉回家，心中孤凄，如今又听得秦可卿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袭人等慌慌忙忙来搀扶，问是怎么样，又要让贾母来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都是些个废血，不走经脉的。”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马上去见贾母，求请到东府去看看，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放不下，又不敢拦，只是由他罢了。
贾母见他要去，便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来夜里风大，等明早再去不迟。”宝玉哪里肯依，贾母无奈，便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去。
邢夫人正到此间，与王夫人、贾母见了礼，便道：“东府初经了这番大事，自也有手忙脚乱，哪家关系近，哪家先喊人来，都有规矩在，我是怕他们晚叫了延哥儿，落下了埋怨。”
邢夫人本也是耕读之家，只是家道中落，由此落下个爱攀附、爱敛财的毛病，自知道皇上对史家、对史少延都青眼有加，她见史少延都自带了三分笑，有事没事都想着史少延，现在又有了表现的机会，第一时间便提了出来。
贾母历经风雨，身为宅斗高段位一眼就看出来了邢夫人的目的，无非攀附卖好罢了，只是这次她的提议深得贾母之心，倘若是以前，把史家当作寻常的亲戚也就罢了，现在难得有了延哥儿这样一位亲近贾家的人儿，若不好好维系那便是暴殄天物，而维系情感总会在细节处体现，现在东府大奶奶殁了，是贾府的大事，比其他人相比更早的通知史少延，便是释放的小小善意。
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由贾家远方小辈贾芸通知，睡梦中甘棠推醒的史少延闻听消息只叹息一声，在香菱、甘棠服侍下穿备整齐，又让庆童备下马匹，一出门就见了隐在角落的贾芸，他一见史少延出门，便疾走了几步，跪下道：“贾芸请大爷的安。”
史少延对动不动下跪的礼仪有些厌恶，但是并没有阻拦，只因若是阻拦了，怕是贾芸会多想，而对贾芸这个人，史少延还是有些好感的，算是贾府门里为数不多，史少延愿意相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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