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蛟虺之战

    崖洛是真的喜欢这山洞里的壁画和宝石，决心以后就在这里修炼。其实那些所谓的壁画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说的壁画，那只是一些石英和绿宝石的矿脉，这些矿脉交替组成了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这洞里的稀奇东西把她吸引住了，自是回家已经贪黑了。等她离家越来越近之时，血腥味也是越来越浓烈了。心头自是感到事情不妙，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等她来到居住的巢穴，眼前是一片惨像，大蛇的尸体遍布，血流满地，她游荡在尸体血泊里，呼喊着父母和兄弟姐们，最后却只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而哥哥正好被父亲庞大的身躯压着，已经奄奄一息。她奋力的顶开父亲的尸体，救出了哥哥，但是他此时已是到了弥留之际。他气若游丝，胸腔还在淌血，叫她快跑，说我们的心脏已经被吃掉了，是水洛一家害了我们，他们出去找你了，快跑。

    崖洛一路狂奔，躲避着水洛一家的追杀。她不明白水洛一家为什么要灭她满门，难道只是因为她救了那个小家伙吗？悲伤的心情令她感到身体都疲惫不堪，她还是遇到了水洛，此刻她正昂首卷在大树的横枝上，水洛从上面挂了下来，眼睛泛着红光，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来，两条大蛇缠斗在一起。它们从山坡上滚到沟壑里，又从沟壑战斗到丛林，这水洛似乎得到了神助，战斗力比前几日不是增加了一点点。水洛阴森的笑着，问崖洛是不是也纳闷她为什么突然强大了，因为她已经吃了崖洛那天所救的灵芝精，不但吃了它，还吃了它全家。水洛用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嘴巴，涎水流了出来，说道：“他们的味道还真的不错！就像是你全家的心脏一样好吃。”

    崖洛冲上去再次与水洛缠斗，奈何纵然自己的体型大过水洛，却也不是她的对手了，身上被她咬了几处伤口，一路翻滚，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那下面是滔滔的水声，崖洛便缠绕着水洛一同翻滚，要一起坠落那山崖同归于尽。水洛可是不想和她一起死，朝着崖洛七寸就是一口，崖洛吃痛，松开了她，自己朝着那山崖下坠落，水洛大尾勾住峭壁，附在上面没能掉落下去。望着崖洛坠入江水里不见了身影，才爬了上去，趴在山崖边上疲惫不堪喘息着。

    大虺一家虽然赢得了胜利，但是也损失惨重，死了数十个亲戚。但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冲淡了死亡的悲伤，能够战胜大蛟，这绝对是可以载入蛇族史册的一页。他们杀害了大蛟一家七口，吞吃了七颗心脏，这可是得到了数百年的修行，大虺和老虺一家无不欢欣鼓舞。当晚老虺要带着一家离开，回到自己的巢穴。却天色突变，乌云压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无数道闪电照着这峡谷劈落，大虺老虺一家四处躲避，却是躲避不开，闪电似是长了眼睛，照着蛇群就是一通猛劈，惨叫声伴随着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消得半柱香的功夫狂风渐止，云层拨开，明月清辉遍洒，这大虺老虺一家几十条蛇命都葬送了。想是它们虽然得了道行，却干了这违背天理的事情，终究是难逃一劫。

    待那水洛赶回到家里，面对此时情景，无比悲痛，在这群蛇尸体上来回游荡，仰天长啸，痛不欲生。从此这水洛性情变得更加阴暗，热爱杀戮，喜欢修习邪术，这一修便是几百年，多认为这命运多舛，是老天对自己不公，故而要与这天斗，与命运斗。天长日久，邪术修炼的更加强大，这心态也渐渐扭曲，已是入了妖道。她自然是知道崖洛没有死，蛇不怕水却不能长久活于水里，大蛟却是因水而兴，想是那崖洛顺着大河游走了逃过一劫。这几百年，她除了修炼，也在四处寻找崖洛的下落。只是这崖洛像是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直到水洛要修炼成人形，取了人皮，才发觉山洞的所在。她的孩子大黑蛇被村民所伤，她出面救走了他，逃到了这山洞里，看到那三颗蛋才知道这是大蛟的藏身之地。她不敢确定这大蛟是不是崖洛，但是她对蛟族的仇恨是永世不会熄灭的。大蛟千年才生蛋，故而她知道这大蛟离化龙的日子不远了，而她的蛋自然对于大黑蛇的伤势有着很好的疗效，故而叫这大黑蛇吃了蛟蛋，她幻化了里面的山洞，用作吸引村民的手段，想叫哪里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那道阴影从洞口上方慢慢探了下来。洞口已经很大了，而黑影盘旋的姿势似乎要将洞口填满了。众人惊诧的看过去，心想这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神奇的场景了。如果你说那是龙的话，没有人会反驳，即便它没有龙角龙须与龙爪，它实在是大，大到难以想象，那不叫蛇，那就是龙啊。

    蛇妖似乎也感觉到了背后那无形的压力，她慢慢的转过头去，只见一张覆满青黑色鳞片的大脸，眉骨突出，仿似是龙的犄角埋藏在里面，那眼睑此刻张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微微转动，竖向的黑色瞳孔收缩着，低沉的鼻息声与这幽深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啊！崖洛！”蛇妖突然松开尾巴，天佑掉了下去，瘫在地上，老陆和云大叔连忙过去将他拖了过来，发现他已经面如死灰，一试鼻息，已经有些微弱，轻声而又心痛的呼唤着天佑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云大叔干脆用力掐了他的人中，天佑猛地抽了一口气，张开了眼睛，仿佛是鬼门关走了一回。众人心下大喜，都在替他保住了小命感到高兴。只听得扑腾一声，寻声望去，见那蛇妖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在地上卷着尾巴又站起来，面对着大蛟往后退着。他们心想，原来这蛇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见到这大蛟却是怕了，看来还是一物降一物。过了这兴奋劲又都黯然起来，一个蛇妖已经是对付不了，又来这么大一个家伙，看来这回是小命不保，活该葬在这里了。

    “水洛。”那大蛟开口说话了，让众人都是一惊，心想这都是什么世道，妖魔鬼怪都说人话了，听她那话音，也不知道说的水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使他们的接头暗号。然后又听见那蛇妖悠悠的说了一句：“崖洛，你果真还在霞山。”众人听得明白，原来这两个家伙真是认识，这下子死定了。

    “水洛，几百年不见了，我曾经回到过你们的巢穴，却发现哪里遍布着大蛇的尸骨，我原本以为你也死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还是死性不改，走入了妖道，为了化作人形，还借用了人皮了。”崖洛整个身体挂了下来，庞大的身躯整个石台已经容纳不下，那长着倒钩的粗大尾巴就甩到了地下河道里，身躯盘卧在石台上，昂首面对着水洛。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看不到你死，我就不会死。过了几百年，你不也还是一条大蛇吗？”水洛轻蔑的说，她游动着妩媚的身躯，“不过倒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你的孩子味道的确不错。”说罢冷笑了起来。

    这一句话刺激到了崖洛，犹如当年水洛说他们家人的心脏味道不错一样。当下发觉那三颗蛋已经不见了，看来那三条生命已经命丧水洛之手了。当下崖洛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声嘶吼，愤怒已经让她的眼睛红了起来。那蛇妖似是不再惧怕，猛地突然变了性情，身躯也逐渐变得庞大，披在身上的那张人皮撕裂脱落，转眼间那体型已经跟崖洛不相上下，两条大蛇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撞上去颤抖在一起。偌大的石洞仿佛已经不能容下她们，众人也顾不上伤痛，抱头贴着石壁躲避着，心里头都盼望着大蛟能够击败蛇妖，最好是两个都一起死了才好。

    崖洛与水洛激烈的颤抖着，嘶叫声惊天动地，水洛似乎站了下风不是崖洛的对手，挣扎开她便沿着河道下游往外窜去，而崖洛嘶吼一声在后面紧追不舍跟着游蹿过去。

    “我们跟着去看看，太壮观了，难得一见。”天佑恢复一些力气，站起来一边收拾弓箭一边说道。老陆一把拉住他，喝道：“不要命了！”

    “怕什么，你没听明白吗，那大蛟是好人，那蛇妖是坏人，大蛟和蛇妖有仇，她不会伤害我们。”天佑边说边过去把竹筏拖到河边，拿起撑蒿，对着呆望着他的人说，“你们有谁愿意跟我去看热闹，这可是难得一见，怕什么，我们差一点死掉，就当我们已经死了。”

    “我才不去，我看我们干脆拿些宝石回去算了。”二胖拿着匕首去撬那发光的宝石。

    “回去跟村民怎么交代，我们得实话实说啊，一定要看到那蛇妖死，我们要帮那大蛟一把。”天佑说道。众人互相望望，默不作声。

    两条大蛇在黑暗的水道里缠斗着，惨叫声怒吼声彼此交错，身上的鳞片撞击在石壁上，发出火花，借着瞬间的光亮，两条大蛇可以看见彼此的眼神和面孔。一路缠斗，很快的就出了洞口，水流在此时已经依照地势形成了落差较大的瀑布，滔滔水声，隐隐水汽，两条大蛇便从瀑布坠落，掉入下面冰冷刺骨的寒潭里。那水洛虽然身形庞大，但是作为蛇类，毕竟是不能长久栖于水中的，而崖洛在水里却得心应手，潭水虽然冰冷刺骨，但是不能奈何她，身躯在里面更加的灵活，水洛再次处于下风，想要挣扎出去，却被崖洛死死缠住往水里拖，一时间潭水飞腾，仿似是开了锅一样。就着这时猛地听到上空传来人类的呼叫声，原来是那天佑他们乘着竹筏漂流而下，遇到瀑布无法躲避，猛的连人带着竹筏一同掉了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七八个人掉入寒潭，而且是掉入两条大蛇争斗的寒潭里，心就如同这水一样冰冷。虽然几个人都是熟悉水性，但是这水太过冰冷，有的已经小腿抽筋，无法上浮。天佑水性较好，拉着云大叔和老陆就往岸边游去，将他俩放到岸上，又跳入水里去救其他人。两条大蛇在水里缠斗扑腾，他们也在水里挣扎，眼看着两个村民无力上岸，身体向下坠去，而天佑正拉着二胖和另外一个村民往岸上游去，实在是分身乏术。崖洛早已经看在了眼里，腾出尾巴拦腰将他们二人缠住，要将他们送上岸去。水洛看准时间，反身就咬向崖洛的脖子，崖洛腾不出尾巴还击，忍着疼痛尾巴卷着两个村民抬出了水面，而鲜红的血液也从水里染了上来。老陆云大叔他们见得此景，不由得心生激动，他们都认得那长着倒钩的尾巴，那就是崖洛的。

    大尾将两个村民抛到岸上的草丛里，他们赶紧过去施救。天佑回头看看水汽扑腾的寒潭，从身上取下弓，箭矢早就已经掉落那寒潭了。四下扫视，看到了一片竹林便跑了过去。崖洛大尾收入水中，倒钩划在了水洛的身躯上，一道大口子，鲜血汩流。疼痛和长时间的在水里，水洛已经到了极限，立刻拖着崖洛用力的往水面上去。两条大蛇从寒潭里飞蹿出来，砸落在竹林里面。庞大的身躯砸到一片竹林，也甩开了水洛。水洛立刻回身往竹林深处逃窜。崖洛顾不上伤口大叫一声追了上去。

    天佑迅速的劈开竹筒，将几根竹篾一端削尖，带着这些东西便追了上去。那两条大蛇在竹林里缠斗，天佑丝毫找不到射向蛇妖的机会，有几次看准了射过去，却是都扎在了地上，天佑连连的叹息。即便是在这地面之上，水洛也不是对手，几次都被崖洛压倒在地，身上已经满是伤口。水洛躲避掉她的攻击，向后退去，脸上一副求饶的表情，头也低了下去，说道：“我输了，我输了，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崖洛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输求饶了，但是心里头是不想放过她的，毕竟两族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正在犹豫之际，水洛收缩身子，猛地弹飞出去，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崖洛。天佑情不自禁的站了出来大喊小心。崖洛见她飞蹿而来，上身闪避，大尾一挥，倒钩犹如锋利的刀片，将水洛拦腰劈断。水洛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痛苦的嘶叫打滚挣扎。崖洛上前一口咬下去，将水洛的心脏挖了出来，生吞下去，水洛眼角流泪，垂死断气。崖洛见那水洛已死，仰天长啸，声震四方。

    天佑兀自的兴奋蹦跳，终于除掉了这蛇妖。崖洛回身大叫了一声游了过来，天佑站在那里紧张得不知所措，倘若这大蛟要是吃掉他易如反掌，跑是跑不掉的，索性站在那里等死。大蛟游到他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嘶叫，一股风从她口腔喷出，扑在天佑脸上，血腥扑鼻。

    “休伤我儿，要吃就吃我吧！”老陆扑通一声跪倒在大蛟面前，天佑睁开眼睛，看见老陆跪在旁边，身后则跪着云大叔和余下的几个村民，无不是诚心跪拜手心朝上。老陆头埋在地上，伸手拉扯天佑，叫他也跪在了地上。天佑依照他们的样子手心朝上跪拜，眼睛的余光却扫向父亲。

    “你就是我们村的保护神，帮助我们铲除了蛇妖。倘若大神饶了我们这些人的小命，我们回到村子里以后必定建碑立庙，香火旺盛，世世代代供奉崖洛大神！日日祷告，祝崖洛大神早日飞升成龙！”老陆声音明显已经发颤了。

    崖洛本也不想伤害他们，听老陆这么一说，低头看看他们，想想水洛已死，大仇得报，接下来就是以后的走蛟化龙是头等大事了。倘若真如这人所说，能为自己建碑立庙，世世代代供奉，日日祷告，倒是一件能帮助自己的好事。当下缓缓退去，没入那深山老林不知所踪。

    老陆缓缓抬起身，发现那大蛟已走，长舒了一口气，就觉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带回去一些宝藏，回到村里以后，这些人倒是信守承诺，老陆被村民们选为新的村长，权力和金钱在手，大兴土木，在村子里风水最后的地方依山建了一座高大的庙宇，找来了这一片最好的泥塑师傅，老陆亲自画图，叫他们依照画上的样子为崖洛雕像。每日这里香火不断，老陆更是站在这寺庙前对着下面的村民说：“以后，这就是我们村的保护神，就是崖洛大神，她除去了蛇妖，保护我们一方水土啊，不管是善男信女还是老老少少，每天都要来这里参拜，不得遗漏。”老陆的话没人不敢听，老老少少每天都穿梭往来，似是赶集一般热闹。再后来，老陆便将村子改名为崖洛村，要永世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