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蛟虺恩怨

    看到这场景父子两人大吃一惊，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天佑反应快速，箭步冲上前去，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便将那刺向云大叔的竹筒削断，一脚将那村民踹倒在地，反手将正跟二胖拼斗的云大叔拉开甩了出去，虽然将他们拉开，奈何他们像是发疯了一样再一次拼斗在一起，天佑来回的在他们中间拉扯，却是徒劳无功。老陆想要上去帮忙，身上的伤势却成了绊脚石，站在一旁干着急。冷不丁的从洞顶上方的缺口投射下来的光芒里有微弱的红色烟气缥缈在众人头上。他循着那微弱的红色烟雾看去，越是往上越是明显，发觉那烟雾正是从三颗被大黑蛇所破坏的蛇蛋里发出来的。老陆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立刻从衣服上撕下一角系在脑后捂住口鼻，从地上拾起一个破裂的竹筒，踉跄着身体走上那石，烟雾正从那蛋壳里往外飘绕，似乎是察觉到有人上来了，那烟雾又分出一叉，飘向老陆。他唯恐自己也受到控制，双手举起竹筒便奔过去，砸向那蛇蛋。蛋壳出人意料的坚硬，用尽了身上的力气，竹筒敲裂了也未曾伤到分毫。眼看着下面死伤严重，天佑似乎也被控制，甩着长刀打转，心下一急，将那三颗蛇蛋壳推下了石台，蛋壳滚落下去，老陆也跟着滑下去，挣扎起来将冒着烟气的蛋壳一一推进了地下河里，那蛋壳慢慢灌水下沉，隐没在水里，不知道是沉入了河底还是随着河水远去了。老陆松了一口去，看向人群，只见他们似乎疲惫不堪，渐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老陆连忙过去用冰冷河水将他们一一泼醒。

    天佑一下子跳站起来，一看眼前这场景，叹道：“看来我也被控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大叔也慢慢苏醒，见老陆正蹲在一边解掉捂着口鼻的布条，看看四下，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这样？”

    “我正要问你们，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老哥，我们又折了四个人。”老陆叹道。

    村民们也渐渐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无不吃惊，身上感到疼到，捂着各自的伤口一脸茫然的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被蛇妖的歌声迷惑了，”老陆说道，“天佑更是被歌声吸引过去，险些命丧蛇口。”老陆简单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大伙听见黑蛇被杀死，无不兴奋。天佑好奇的问：“云大叔，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大叔也是一脸的茫然，说道：“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仿佛是在睡梦中一样。”

    “你们被那蛇蛋里散发出的烟雾所迷惑，我已经将那蛇蛋推入河里。”老陆接着说道：“我想那蛇妖也快追上来了，我们想逃也是逃不掉了，不如就背水一战吧。”

    他们收拾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兵器，听得那石洞里阴风阵阵，犹如鬼泣，扑在脸上一股子腥臭味。大家紧靠在一起，目光都迎向那洞穴。一道倩丽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游了出来，那绝对是风华绝代的女子，只是那本来应该是修长美腿的地方却生了一条粗粗的灰色蛇尾！看那蛇妖的面容，大伙更是吃了一惊，差一点脱口而出，情不自禁的把目光又移向了老陆。

    “不要被她蒙骗了，她就是蛇妖，只是偷取了你们嫂子的人皮而已！”老陆愤恨的喊道。

    “你杀了我的孩子，却污蔑我偷取人皮！”蛇妖悠悠的说道。

    “绝非如此，你杀害牲畜，害人无数，我们早就想将你除之而后快！”云大叔对那蛇妖喊道。嗖的一声，一直冷箭已经射向蛇妖，天佑早就不想跟她废话，人随箭去，蛇妖躲过冷箭，迎面一把白色粉末扑过来，躲闪不及糊在脸上，嘶嘶叫着后退，天佑挥着弓背对着蛇妖的头就击打过去，蛇妖大尾一扫，天佑还没碰到蛇妖，自身已经被扫了出去，掉入冰冷的河里。蛇妖抹掉脸上的雄黄粉末，耳听得呼呼破风之声，数根竹筒已经飞射而来，大尾一扫，竹筒都被生生扫落震碎，化作一团黑气，旋卷着冲入人群，将他们冲散，大尾一把卷住被扫飞的老陆，越勒越紧，老陆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茄子色，命在旦夕。此刻众人都摔落在石壁上，重伤不起。天佑从河里挣扎起来，蹚到岸上，手伸向背后的箭袋，发觉已没有箭矢，四下扫视，从地上拾起一支搭箭拉满弓便射向蛇妖。那箭破风而去正中蛇妖后背，没入三分，蛇妖痛叫一声，松开了老陆，转身看向天佑。

    “你害死我的孩子，我今天非杀了你！”蛇妖蹿向天佑，大尾如蝎尾一般从头上拍了下去，天佑早已有所准备，身子一矮，一个滚身躲开，大尾砸在河滩上，石子蹦飞，一道深深的沟痕。一击落空，蛇妖更加恼怒，回身蹿过去，扑向正往高台跑去的天佑。天佑见那蛇妖紧追不舍，回身就是一箭，却被她轻松的躲避掉，天佑无计可施，纵身跃下石台，身子却停在了半空，低头一看蛇尾正缠绕住他，心下凄然，被那蛇妖卷了回来，送到了面前。天佑却是不敢正视那蛇妖的脸庞，一是怕自己被迷惑，而是那张脸实在让他觉得别扭。天佑感到腹部越勒越紧，里面的内脏都被挤压一般，疼痛，只能出气却不能吸气，脸色也渐渐涨红起来，就感到那眼睛似乎要爆出去一样，耳鸣乍响，一片混沌，纵然依稀能听到底下的人叫喊自己的名字也无能无力，身子渐渐后仰，四肢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神迷离之际，依稀看到那洞穴上面的空洞，日光正被什么东西遮挡，一道黑影慢慢探了下来。

    这个洞穴本来是她的家。她已经在这里生存了上千年，当她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就选择了这块地方作为自己的居巢，在这里休养生息，吸收日月精华，她懂得修炼，不像是其他同类一样，在山川大河里四处游蹿，捕杀那些动物，茹毛饮血。她知道那样只能壮大身体，却不能得道成龙。作为一条与众不同的大蛇，她很早就与其他同类划清界限，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自修炼，相安勿扰。他们的父母在他们还是一颗蛇蛋的时候就给他们一一起了名字，轮到她的时候正好悬崖上的血蝶花落在了蛋壳上，便给她起了个应该是大蛇里最漂亮的名字：崖洛。从小她便显现出与众不同，喜欢钻一些废弃寺庙或者佛堂之类的地方，常常是看着佛像或者早就熄灭的灯盏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而此刻她的兄弟姐妹则是钻在一些动物的骸骨里或是守在小动物的洞口，磨着牙等着猎物出现，或者干脆就钻进洞去享受饕餮盛宴。兄弟姐妹们也是常常嘲笑她太文弱了，不该叫做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也渐渐的长大，人间已是过了一代又一代，他们常常听父母讲述人间是什么样子，他们用两条腿走路，拿着锄具在大地里耕作，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在一个地方念诵这什么，那些语言都是他们听不懂的，纵然父母已经生存了几百年，但是道行修行依然不够，也许还要再等几百年才能得道，那时候就能听到人类的语言了。她的父母还告诉他们，他们虽然现在是蛇，但不是普通的蛇，将来有一天是要化龙的，而这化龙是天大的劫难，遭受的苦难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忘却的。她就问你们是否要化龙了，不化龙行不行。父母便笑了，说不化龙就一辈子是蛇，而我们的体型太大了，被人类看见了，就会被当做怪物，人类是惧怕怪物的，他们想办法除掉怪物。所以纵然我们的身躯庞大，人类显得渺小，但是我们也很少让人类看到，尽量做到相安无事，这对我们的修行是有帮助的。

    所以作为大蛟，他们始终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人类。即便人类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得道成龙，也必须要远离人类。就算是渡劫化龙的时候，也不能被人类看见，祖先早就告诫他们，人类的话对于蛟龙来说，起着关键的作用，在化龙的时刻，如果被人类看到，人类若是说看，那是一条龙，就能够帮助走蛟成功，而如果那人说，看那是大蛇，那么必然走蛟失败，永世不能为龙。

    他们也都听从父母的话，从来没有去过人类居住的村庄，纵使有同类告诉他们，村庄里的牛羊有多肥多香他们也没去过。父母也告诫他们不要和与那些同类一起玩耍，那样只会被带坏，你们要成为龙，而他们永世只能是蛇，即便身体再大，也只能叫大蛇。

    这话当然叫双方敌对起来。这条悬崖下面的深谷，就生活着他们两家，地方就这么大，而他们的身躯又太过庞大，所以一山从来不容二虎，他们都希望这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可以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受打扰。那个被骂作是容易带坏同类的大蛇家族自然是非常憎恨大蛟一家的，奈何他们的身躯比自己大，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这大蛇心生怨恨，叫自己的孩子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了，还教唆他们见了面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背后下手。这大蛇夫妻其实是虺，也是得了道行的，每天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獠牙也是越来越闪亮锋利，每天对着石头磨牙，火星飞射，把那石头当做是大蛟他们一家，越看越是不顺眼，用力一口就将那大块的石头咬碎了。

    一天崖洛又独自出来游玩，还惦记这去那个新发现的山洞里。她在山洞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壁画，还有汹涌的地下河，以及洞壁上闪闪发光的宝石，那些宝石就像是夜空中闪闪的星光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她一路欢畅的游动着，山谷里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万物都有了生机。一个灰色的小人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小人此刻好像发现有东西过来了，便开始奔跑起来。她好奇心上来，一路尾随，却并没有爬上前去，她怕吓坏了那个小家伙。那小人也就不到一尺来高，通体灰色，小胳膊小腿好像还没有完全长开，只有了形状还没有手指。她早就听父母说过，这峡谷里面聚有天地之灵气，一些珍贵的植物吸收了日月精华，也会得道，化作人形，要是吃了这样的植物，就会功力大增，加强道行修为。看着小人儿的体态，似乎是灵芝人参一类，看他憨态可掬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将他吃掉，只想跟他玩耍一番。

    那小人儿钻进一个洞穴里面不见了，她便也跟着要钻进那洞穴，却见那小人儿一步步后退出来，身体四肢似是发抖一般，崖洛好奇的也往后退去，只见那黝黑的洞穴里面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正往外移动着，慢慢的，一个庞大的身躯从里面游了出来，那正是虺家里的最小的蛇，常常和崖洛一起玩耍的伙伴，崖洛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水洛。崖洛是不会起名字的，自然也没什么意义，只是自己被叫做崖洛，这山崖里有水，就管她叫水洛了。

    见到水洛自然很高兴，崖洛便亲切的喊她的名字。而水洛此刻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只顾着眼前这个小人儿，涎水已经从她口里流了出来，张开的大嘴，獠牙拉扯着粘丝，砸头就要吞到那小人儿。而那小家伙早已经吓得半死，瘫坐在地上闭眼等死。崖洛上前阻挡，将她撞到一旁，水洛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心中对他们的愤恨又增加了一分，扑上去对着崖洛就是一口，崖洛吃痛，回身咬住她的尾巴，将她甩了出去，水洛自知无论是体型还是实力此刻都不是她的对手，愤恨的扫了她一眼，悻悻的离去。崖洛喊着她的名字，她却头也不回，崖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回身看看伤口也是闷闷不乐。那小人儿以为自己刚离了狼窝又入了虎口，也只好瘫在哪里等死。等了半天都不觉得疼痛，睁开眼睛，刚才那条大蛇已经不见了，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找了个土壤松软的地方就钻了进去。

    水洛回去自然是把自己被欺负的事情告知了父母。大虺怒火冲天，想那灵芝也好人参也好，被她吃了就罢了，但是孩子被欺负这事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看着孩子尾巴上的伤口，没有两条蛇命这事是过不去了。奈何自己体型上跟大蛟一家子相差不少，一个大蛟能顶两条大虺的体型了，纵使自己拼上全家老小也不是对手啊。当下那母虺就说，我们一家子不是对手，我就把我父亲那一家子也请来，叫他们再找些其他亲戚。当下事不宜迟，母虺便独自出发，风雨兼程，爬行了数百里到了父母家，一通哭诉，煽风点火，老虺一家自然是群情激愤，当下火速召集了全族的亲戚，不下百十条大蛇，浩浩荡荡的往峡谷哪里奔去，星夜兼程赶到了地点，与大虺相见，老虺就号令群蛇听从大虺的命令。群蛇在大虺这里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便要集体围攻那大蛟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