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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大早就这么急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道士,面容清俊,手执拂尘,颇有仙风道骨,只是额头上几道抬头纹略显突兀,与他的年龄显得不太相称,显然是忧思过度所致。

    这位道士是张生的好友,至少张生自认为跟人家是好友……中唐传奇宰相,李泌。

    李泌家世显赫,出身五姓七宗之一的赵郡李氏:大唐的第一流门阀。

    李泌是历史上最知名的神童之一,七岁能成文,九岁因为在皇帝和宰相面前敏捷应对,巧思说棋而受到皇帝和宰相赏识,名扬天下。

    纵观此人在此后几十年的为官为人和为政之道,那是拥有大胸怀大魄力的真政治家,胸怀天下的真宰相,不过那是后话了。

    此时的李泌,还只是无权也无职的太子宾客,而且还是被迫营业的,李泌几个月前前往恒山修道静心,但还没来得及悟出点啥道行,就在不久前被李亨一连几封信召了回来。

    太子李亨之所以急着找李泌回来,是因为太子的日子太难过了。

    李亨多年来一直被李林甫排挤,皇帝明知道太子是受气包却不管,太子又胆小,拉拢重臣结党他又不敢,只能跟这些没什么权柄的青年才俊结交。

    结果就是当了多年太子后,除了太子妃韦氏的母家,太子的手下竟无人可用,李亨遇到事更是连个靠谱的商量对象都没有,不过这应该是李隆基希望看到的结果。

    “一大早就这么急。”张生小声抱怨着。

    张生知道李泌此后几十年的传奇经历,所以对李泌格外重视,真心与其相交,毕竟一个人品方正、忧国忧民、口碑上佳、有大胸襟的大粗腿,抱起来是既稳又稳且稳的,所以他可不敢怠慢了李泌,门还没开,张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换上了一副”有什么可以帮您”的笑脸:“长源兄,有事吗?”

    李泌也是修道之人,由于张生对道家经典颇有见解,所以李泌跟前任张生经常走动,顺理成章就成了好友。

    李泌自来熟的走进张生的房间,“来你这求些丹药,太子这些天,夜夜不能安眠,东宫药园进的药,吃了也不起作用,所以上你这来看看,要一些能镇静安神的丹药。”

    张生下意识想起刚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那个头戴鸟型金冠很可能就是乌苏米施可汗,来到大唐后,他做的梦基本都应验了,他时常想,那难道就是被称为金手指的东西?加某鹰的金手指?

    此刻李泌正看着自己,张生故作关切的问:“又睡不着觉了?咋滴,是不是因为突厥那边的军情?”

    “你怎么知道的?”李泌一惊,这道士难道能未卜先知?太子这几日发愁,确实与北边军情有关。

    前些日子朔方那边一日一封军报,但这几天军报突然就停了,前方战况不明,圣人几乎每日都要询问太子李亨对边疆战事的看法,李亨虽然也谈了些看法,但圣人似乎对太子的说法不甚满意。

    张生当然不能说自己知道北边军情是读历史书读来的,只能用原来张生的辅助技能装逼:“我这几日夜观星象,北方星宿明暗不定,而且时常闪烁凶光,所以我断定北境此时必有大战。”

    李泌哦了一声,感叹道:“都说令师张仙长观星之术天下无双,原来道兄你得了仙长的真传。”

    “一丢丢,雕虫小技,来,这边坐,这边坐。”张生故作谦虚,忽悠人的事可不能往深了说,说深了容易崩人设。

    张生知道,如今的北境大战,直接导火索是突厥的内乱,这场突厥内乱已经延续多年,从开元年间一直延续至今的。

    开元二十二年,毗伽可汗被臣下梅録啜下毒,毗伽可汗却没立即死,在将梅録啜党羽尽数斩杀后才毒发身亡,毗伽可汗之子伊然可汗继位,但是伊然可汗屁股还没坐热乎,就不明不白的挂了。

    伊然可汗噶屁后,他的弟弟登利可汗上位。

    登利可汗年级轻,兵权实际上掌握在左右杀手中,登利可汗的母亲与臣下私通,干涉国政,招致各部的反对。

    年轻的登利可汗不满左右杀专权,与母亲密谋干掉了右杀,夺回了一部分兵权。

    右杀一死,左杀制阙特勒唯恐登利回过手来对自己下手,所以先发制人,遂于开元二十九年,带兵干掉了登利可汗,导致了已经绵延了数年的突厥内乱再度升级。

    左杀制阙特勒杀了登利后,立毗伽可汗之子为可汗,制阙特勒把持突厥朝政。

    骨咄叶护不服,出兵杀了新可汗,改立其弟,不久骨咄叶护彻底摊牌,杀了自己扶上位的可汗,自称可汗。

    天宝元年八月,东突厥的拔悉密、葛逻禄、回纥三部起兵推翻了骨咄叶护,拔悉密部的颉跌伊施自立为新汗,葛逻禄、回纥为左右叶护。

    东突厥其他各部不服,推举制阙特勒的儿子为可汗,这就是乌苏米施可汗,乌苏米施为了掌握兵权,将自己儿子封为西杀(右杀)。

    不管怎么说,原来的登利可汗至少在表面上是臣服于大唐朝廷的,但新的乌苏米施可汗就不那么听话,大唐朝廷命乌苏米施内迁,乌苏米施不听招呼,这不臣之心就显露出来了。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屯重兵于碛口,乌苏米施迫于大唐的军事威胁,这才勉强答应归降,但答应归答应,答应之后却屡屡找借口拖延,不肯内附。

    王忠嗣知道乌苏米施耍诈,便暗中撺掇拔悉密、葛逻禄、回纥三部,结果三部共同举兵,乌苏米施兵败逃走。

    王忠嗣看准时机发兵草原,攻取了东突厥的右杀所部(突厥人称为右厢)。

    这一战,王忠嗣用间、用计、用兵都堪称教科书级别,借力打力除掉了大唐的心腹大患。

    此一战后,西叶护阿布思、西杀葛腊哆、默啜可汗的孙子勃得支、登利可汗的三个女儿陆续率部归降大唐朝廷,东突厥从此一蹶不振。

    到了天宝三载(扒灰帝觉得自己太牛掰,不称年改曰载,从天宝三年/载开始,纪年用载不用年),八月,拔悉密进攻乌苏米施,乌苏米施的首级被送到长安。

    到了天宝四载正月,回纥的怀仁可汗发兵攻打突厥,干掉了白眉可汗,把突厥的地盘都占了,东突厥彻底亡了。

    李泌惊叹于张生的观星术神乎其技,可转念一想,来张生这里的应该有不少高官权贵,这道士或许能听到些风声,所以张生的话,也未必全是观星得来的。

    不过张生的下一句话,彻底让李泌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