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我的朋友不多
“我们喜欢的，就一定要握在手里！”
路明非怔住，仿佛闪电划过脑海。
黑暗中他身处破碎的祭坛，怀中抱着发抖的男孩。断裂的石柱插在地上，上面染着鲜血，青铜的锁链把这里围住，仿佛牢笼。
“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火焰从心底升腾？”路鸣泽问。
猛然惊醒，路明非跪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这种感觉，仿佛被拉入了一场几千年的幻境，幻境里这个路鸣泽是他的什么很重要的人，两个人陷入深渊，仿佛从此万劫不复。
路明非竭力地想要说服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但那宛如潮水的悲伤却是真真切切的，如同海啸铺面，巨浪滔天，到最后却只是轻轻漫过他的脚踝，清凉的水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这很残忍，不是么？’路鸣泽这么说过。
捂着脑袋，路明非装傻，“什么火焰？心里的业火吗？我不信佛。”
“是……复仇的火焰啊！”路鸣泽轻轻笑，“我们曾失去了一切，除了彼此，从神明被贬为囚徒。”
“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归来？！”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路鸣泽轻轻开口，“好了，说正事吧。”
“现在才步入正题吗？麻烦下次可以直接跳过前面的一堆东西。”路明非抬起脸来。
“呵呵……”路鸣泽笑笑，没有反驳，“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读过《浮士德》的，魔鬼摩菲斯特和浮士德打赌，赌的是那个魔鬼能不能让浮士德感受到世俗的快乐，而赌注是浮士德的灵魂。我的条件和这类似，我要和你签订一份契约，我为你实现愿望……”
路明非感觉自己有些窒息，说不出话来。
“听好了，交易是这样的。我可以接受你的四次召唤，满足你的四个愿望，我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而每一次我都会抽走你四分之一的生命。”
路鸣泽诡异地笑，“除此之外，和浮士德一样，如果浮士德感受到世俗的快乐他就会被取走灵魂，如果你感受到孤独，我也会取走你的全部生命。”
“孤独？我感受到孤独？”路明非一愣，“这是什么条件？你说我孤独我就孤独吗？”
“当然不是，要你亲口承认自己孤独才算。而且不是一般的孤独，而是……绝望的孤独。”
“那还可以……”路明非搓着手，仿佛在认真思考，“你真的能解决掉那条龙王吗？”
“有些麻烦，不过可以。”路鸣泽无声地笑了，“已经准备接受了吗？那就把手伸出来吧。几千年了，你在别的事情上犯过糊涂，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从未答应过我。那个女孩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路明非承认自己心动了，在这100米深的水底，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回应他，而此时一个魔鬼出现了，告诉你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可以帮你救回那个女孩……
路明非伸出手，死死的咬着牙。他在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已经打算好了用完三次许愿机会就彻底放弃，死也不用第四次，但他突然开始害怕，仿佛签订了这个契约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他颤抖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就像医生在手术室外问你要不要医治到底，你砸锅卖铁也要同意啊，那里面躺着的，是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啊……
“权力就是这么让人着迷的东西啊……”路鸣泽抓住了路明非的手。
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路明非的心里却知道契约已经签订完成，这就是魔鬼的力量。
路鸣泽伸出书按在了路明非的额头上，他站着路明非坐着，反而要比路明非高一点，这幅画面仿佛上帝亲吻人类，赐下神明的伟力。
“Thegathering，法力无限。”
“Noglues，你的对手将无法释放言灵。”
路明非有些懵，这两个东西不是星际争霸里的作弊码吗？
“言灵，你的言灵。”路鸣泽说，“这两个言灵都是暂时有效，不过有一个可以一直使用，那是你自己解封的。”
“什么？”
路鸣泽一字一顿，“不*要*死。”
浮力重新包裹住路明非，他一愣，发现诺诺那张惨白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你是我的小弟，哪有抛弃小弟自己一个人逃命的！这是收人做小弟的代价！”声音犹在耳畔，诺诺一直是一个很刁蛮任性的女孩子啊。
可惜她再也说不出来这句了。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孩，他还记得‘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研究楚子航那一天所有人提出的问题，路明非把所有问题都在心里自己回答了一遍。
‘有没有爱过什么女孩？’‘那些女孩给你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为什么会有深刻的印象？’
印象其实很简单就能有，漂亮的女孩子穿着短裙和你擦肩你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就能记住她耳畔挂着四叶草的吊坠，就能记住她喜欢红色的东西，于是买了那辆开起来像火焰奔腾的法拉利。
但故事不是常有的，爱，也不是常有的。楚子航讲他和那几个女生故事的时候，路明非想了很久，发现自己能讲出来的故事屈指可数。
“谢谢。”路明非对着诺诺轻声说，“你生日那天的晚上，是我来到卡塞尔学院后，度过的最棒的晚上。”
“上次的礼物是杨闻念塞给我的，所以我精心准备了一个新的礼物，虽然迟到了好久，但我还是想送到你的手里，这样那个故事才算有一个句号，我也才能把它骄傲地讲出来，不是吗？”
“所以……”他趴在潜水钟的玻璃上，因为被路鸣泽突然召唤而没流下来的眼泪滴到面罩里，他像个任性的孩子那样大喊，“不要死！”
什么四分之一的生命、三分之一的灵魂都不重要了，路明非只要让那个该死的契约赶快生效。
世界在这一秒忽然停滞，路明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他为中心扩散，有些熟悉，就像击杀康斯坦丁那一次时候从昂热身上扩散的东西一样，是他自己的‘灵’，是他自己的‘领域’！
江水中弥漫开的血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回了诺诺的身体里，破碎的躯体上肌肉疯狂生长，把那根骨刺挤了出去，伤口愈合，诺诺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头一低，就此昏迷过去。
路明非爬出了潜水钟，扶着诺诺把她送进了玻璃舱里面，而后关闭舱门，打开密封阀，气体涌入，江水被挤压着排出，诺诺无意识地咳嗽起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活过来了，仿佛被神明赐下了祝福。
路明非趴在外面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但忽然他感觉到脚底一热，仿佛有火山在下面喷发。低头看去，路明非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诺顿已经来到了他们的正下方，火焰在水底升腾，他俨然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我就知道是这样。”路明非拍了拍潜水钟的玻璃，“就像游戏里的任务，NPC给了你三样道具，那打boss的时候就一定都能用上，哪一个都不会浪费。”
他从潜水钟上面的钢索里找到了一条索带，使劲地往下拉。
凯撒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来到了潜水钟下水的地方，手中紧攥着那根手指粗的钢索。不知什么时候他昏了过去，耳膜破裂让他脑袋里总是空空的，但是手上传来的力量让他醒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零也昏迷了过去，她腹部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下，学院的支援部队还没到，这里条件简陋，只希望还没有感染。
“拉绳索的是诺诺路明非，还是杨闻念？”他看了眼表，杨闻念已经下水五分多钟了，没有穿潜水服戴氧气瓶，这已经不像是个人类了。
“不管是谁……都不许死！”
他咬紧牙关，死死拽住那根钢索往上拉。绞索盘被参孙最后那一下撞击弄坏了，现在只能靠人工。
“Thegathering！Noglues！”路明非大声把这两条本来应该通过键盘输入的作弊码喊了出来，反正之前的‘BlackSheepWall’‘ShowMetheFlowers’都是这么用的。
他瞬间感觉体力恢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在他身体里沸腾，他攥了攥拳，仿佛握住了权与力。
下方的火焰忽然熄灭了，有什么力量压制了龙王的权柄，让他无法释放言灵。诺顿暴躁地吼出声来，却无法挣脱那力量的束缚。
“温馨提示，看过《倚天屠龙记》没，屠龙需要宝刀。”路鸣泽的声音响起。
“哪里有屠龙刀？能再给我弄个谢逊过来吗？金毛狮王，凯撒是金毛，楚子航是狮心会的狮子王，我觉得他俩加起来顶得上谢逊。”路明非四下望了望。
“谢逊没有，不过屠龙刀有。就在你背后啊。”路鸣泽也不知道在哪，反正声音是直接传到耳朵里的，“叶胜没能带出来的那个黑匣子，里面是诺顿亲自铸成的七把炼金武器，分别对应了除他之外的七个君王。”
“七个君王？不是一共才四个龙王吗？”
“每个王位上坐着两个龙王啦。”路鸣泽解释。
路明非飞快地把黑匣子从背后拿到手里。在青铜城里诺诺就让他挎着这个黑匣子，换了潜水服也没有丢下。
“盒子上方有机关。”
咔的一声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带着清越的声音滑出，呈扇面散开。
七个刀把，露出短短的一截刀身，重型的斩马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直刃的汉八方剑……一直到一个只有小臂长的短刀，一共七把带着繁复花纹的武器静静地躺在匣子里，等待着人拔出。
他想要拔那把最大的斩马刀，手掌宽的刀刃，双手握的柄，那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屠龙刀。
但是路明非使劲拔了两下，没有拔出来，“奶奶的，真紧！”
他转而去拔最短的那一柄，很轻松就拔了出来。
“怎么那么像一把肋差？”路明非旋转了一下手里暗金色的短刀，觉得很合适往自己肚子上横着滑一下。
“就是肋差。”路鸣泽声音无奈，“你怎么拔了这么一把刀，真是晦气。”
“来……来得及换吗？”路明非声音颤抖，他也觉得这把日本武士用来剖腹的刀不是很吉祥。
“来不及了！诺顿……他来了！”路鸣泽低吼，随后声音彻底消失。
路明非急忙低下头，那个黑影在急速接近，即使不能使用言灵他也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那是条龙啊！
不知不觉间，路明非的黄金瞳被点燃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觉得整个世界忽然慢了下来，自己的感官忽然间变得无比敏锐，能够捕捉到那个龙王的轨迹了！
诺顿的身影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直至浓烈的血腥味扑鼻！
路明非双手握刀，往自己的小腹一顶！
他被诺顿正面撞击了，如同参孙被风暴鱼雷击中，只是他被这颗‘鱼雷’带着往后退，好像在坐过山车。
诺顿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路明非，他浑身长满青灰色的鳞片，鳞片一排排地崩碎，几乎没有完好的，上面染着黑红色的血。
他的手变成了一个爪子，有着锋利的指甲，按在路明非的背上，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路明非的脊骨。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撞上了路明非却好像在和他拥抱，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老唐？”路明非高呼诺顿的名字，“老唐！你醒醒啊！我是明明啊！你答应了要带我坐灰狗环游美国的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龙王染血的黄金瞳正对着他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暴怒。
他已经不是老唐了，路明非忽然明白了这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非晃着脑袋，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诺顿的手逐渐失去力气，他松开了路明非，龙化后剧增的体重让他开始下坠，仿佛鲸落。一把暗金色的短刀插在他的腹部，楚子航和凯撒都没能破防的鳞片在那把肋差之下如同薄纸，黑红色的血染浑了整片江水。
路明非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背叛，仿佛自己背叛了和老唐一起打星际的那段时光。老唐认出了自己，不然路明非的脊背已经断了，但是路明非杀了他，恐惧让他死死地握着那把刀，一点也没有松开。
他想起来了杨闻念知道自己加入学生会后的表情，那么冷静的他当时暴怒地直接想和学生会宣战。
所以……被背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我的朋友不多……真的不多……”路明非看着老唐的身影消失在了水底，一滴眼泪滑落。
“你没事吧？”一个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路明非浑身一颤，脖子僵硬的转了过去。
杨闻念在他身后，扫过面前黑红色的江水，目光关切，“我在潜水钟里只看到了陈墨瞳，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没什么。”路明非晃着脑袋，声音支支吾吾，“我们上去吧。”
杨闻念又拍了拍他，“你先上去吧。我再往下游一游看看。”
他也不等路明非同意，一个扎子就再度下潜，他游的不快，但是很稳，路明非想起来他是深潜测试的第一名。
看了杨闻念一眼，路明非就挥舞着双手往上游去。他想逃离这片水域，老唐最后看他的眼神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让路明非想逃。
扑！
他终于浮出了水面，只是漫无目的地往上游，但游出来面前就是摩尼亚赫号。
摩尼亚赫号坏了两个水密舱，又没了‘天地为炉’的强化，现在吃水深度只有不到一米。路明非挣扎着往上爬，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上去，他只能放弃，漂在水里看着这艘熊熊燃烧的船，学生们在拼命救火，各种口音的中文漫天乱飞。
学生们的母语千奇百怪，但卡塞尔学院实行全中文的教育。
船尾聚集了一批人，路明非游近了看，中间是凯撒和诺诺。学生会的一个女生正在给诺诺包扎伤口，她的胸口往下有一个可怖的裂痕，不知道裂痕底下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创伤。
“她醒了！”那个女生大喊。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火光里，诺诺缓缓睁开了眼，她茫然地望着前方，伸出手想要抓什么东西，凯撒把自己的脸凑近，但是还没等诺诺摸到，她就又昏迷了过去，手臂无声地垂下。
“你在这里啊……”昏迷前，诺诺轻轻说，带着无尽的期盼。
路明非也松了口气，诺诺没事……诺诺没事！
但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诺诺说话了，因为诺诺把潜水服给了自己，她在水里裸着身躯，没法开口。
那……那杨闻念是怎么说话的？他也没穿潜水服啊？
路明非怔住，仿佛闪电划过脑海。
黑暗中他身处破碎的祭坛，怀中抱着发抖的男孩。断裂的石柱插在地上，上面染着鲜血，青铜的锁链把这里围住，仿佛牢笼。
“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火焰从心底升腾？”路鸣泽问。
猛然惊醒，路明非跪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是这种感觉，仿佛被拉入了一场几千年的幻境，幻境里这个路鸣泽是他的什么很重要的人，两个人陷入深渊，仿佛从此万劫不复。
路明非竭力地想要说服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但那宛如潮水的悲伤却是真真切切的，如同海啸铺面，巨浪滔天，到最后却只是轻轻漫过他的脚踝，清凉的水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这很残忍，不是么？’路鸣泽这么说过。
捂着脑袋，路明非装傻，“什么火焰？心里的业火吗？我不信佛。”
“是……复仇的火焰啊！”路鸣泽轻轻笑，“我们曾失去了一切，除了彼此，从神明被贬为囚徒。”
“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归来？！”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路鸣泽轻轻开口，“好了，说正事吧。”
“现在才步入正题吗？麻烦下次可以直接跳过前面的一堆东西。”路明非抬起脸来。
“呵呵……”路鸣泽笑笑，没有反驳，“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读过《浮士德》的，魔鬼摩菲斯特和浮士德打赌，赌的是那个魔鬼能不能让浮士德感受到世俗的快乐，而赌注是浮士德的灵魂。我的条件和这类似，我要和你签订一份契约，我为你实现愿望……”
路明非感觉自己有些窒息，说不出话来。
“听好了，交易是这样的。我可以接受你的四次召唤，满足你的四个愿望，我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而每一次我都会抽走你四分之一的生命。”
路鸣泽诡异地笑，“除此之外，和浮士德一样，如果浮士德感受到世俗的快乐他就会被取走灵魂，如果你感受到孤独，我也会取走你的全部生命。”
“孤独？我感受到孤独？”路明非一愣，“这是什么条件？你说我孤独我就孤独吗？”
“当然不是，要你亲口承认自己孤独才算。而且不是一般的孤独，而是……绝望的孤独。”
“那还可以……”路明非搓着手，仿佛在认真思考，“你真的能解决掉那条龙王吗？”
“有些麻烦，不过可以。”路鸣泽无声地笑了，“已经准备接受了吗？那就把手伸出来吧。几千年了，你在别的事情上犯过糊涂，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从未答应过我。那个女孩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路明非承认自己心动了，在这100米深的水底，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回应他，而此时一个魔鬼出现了，告诉你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可以帮你救回那个女孩……
路明非伸出手，死死的咬着牙。他在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已经打算好了用完三次许愿机会就彻底放弃，死也不用第四次，但他突然开始害怕，仿佛签订了这个契约就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他颤抖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就像医生在手术室外问你要不要医治到底，你砸锅卖铁也要同意啊，那里面躺着的，是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啊……
“权力就是这么让人着迷的东西啊……”路鸣泽抓住了路明非的手。
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路明非的心里却知道契约已经签订完成，这就是魔鬼的力量。
路鸣泽伸出书按在了路明非的额头上，他站着路明非坐着，反而要比路明非高一点，这幅画面仿佛上帝亲吻人类，赐下神明的伟力。
“Thegathering，法力无限。”
“Noglues，你的对手将无法释放言灵。”
路明非有些懵，这两个东西不是星际争霸里的作弊码吗？
“言灵，你的言灵。”路鸣泽说，“这两个言灵都是暂时有效，不过有一个可以一直使用，那是你自己解封的。”
“什么？”
路鸣泽一字一顿，“不*要*死。”
浮力重新包裹住路明非，他一愣，发现诺诺那张惨白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你是我的小弟，哪有抛弃小弟自己一个人逃命的！这是收人做小弟的代价！”声音犹在耳畔，诺诺一直是一个很刁蛮任性的女孩子啊。
可惜她再也说不出来这句了。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孩，他还记得‘不正常混血种研究学会’研究楚子航那一天所有人提出的问题，路明非把所有问题都在心里自己回答了一遍。
‘有没有爱过什么女孩？’‘那些女孩给你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为什么会有深刻的印象？’
印象其实很简单就能有，漂亮的女孩子穿着短裙和你擦肩你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就能记住她耳畔挂着四叶草的吊坠，就能记住她喜欢红色的东西，于是买了那辆开起来像火焰奔腾的法拉利。
但故事不是常有的，爱，也不是常有的。楚子航讲他和那几个女生故事的时候，路明非想了很久，发现自己能讲出来的故事屈指可数。
“谢谢。”路明非对着诺诺轻声说，“你生日那天的晚上，是我来到卡塞尔学院后，度过的最棒的晚上。”
“上次的礼物是杨闻念塞给我的，所以我精心准备了一个新的礼物，虽然迟到了好久，但我还是想送到你的手里，这样那个故事才算有一个句号，我也才能把它骄傲地讲出来，不是吗？”
“所以……”他趴在潜水钟的玻璃上，因为被路鸣泽突然召唤而没流下来的眼泪滴到面罩里，他像个任性的孩子那样大喊，“不要死！”
什么四分之一的生命、三分之一的灵魂都不重要了，路明非只要让那个该死的契约赶快生效。
世界在这一秒忽然停滞，路明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他为中心扩散，有些熟悉，就像击杀康斯坦丁那一次时候从昂热身上扩散的东西一样，是他自己的‘灵’，是他自己的‘领域’！
江水中弥漫开的血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回了诺诺的身体里，破碎的躯体上肌肉疯狂生长，把那根骨刺挤了出去，伤口愈合，诺诺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头一低，就此昏迷过去。
路明非爬出了潜水钟，扶着诺诺把她送进了玻璃舱里面，而后关闭舱门，打开密封阀，气体涌入，江水被挤压着排出，诺诺无意识地咳嗽起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活过来了，仿佛被神明赐下了祝福。
路明非趴在外面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但忽然他感觉到脚底一热，仿佛有火山在下面喷发。低头看去，路明非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诺顿已经来到了他们的正下方，火焰在水底升腾，他俨然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
“我就知道是这样。”路明非拍了拍潜水钟的玻璃，“就像游戏里的任务，NPC给了你三样道具，那打boss的时候就一定都能用上，哪一个都不会浪费。”
他从潜水钟上面的钢索里找到了一条索带，使劲地往下拉。
凯撒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来到了潜水钟下水的地方，手中紧攥着那根手指粗的钢索。不知什么时候他昏了过去，耳膜破裂让他脑袋里总是空空的，但是手上传来的力量让他醒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零也昏迷了过去，她腹部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下，学院的支援部队还没到，这里条件简陋，只希望还没有感染。
“拉绳索的是诺诺路明非，还是杨闻念？”他看了眼表，杨闻念已经下水五分多钟了，没有穿潜水服戴氧气瓶，这已经不像是个人类了。
“不管是谁……都不许死！”
他咬紧牙关，死死拽住那根钢索往上拉。绞索盘被参孙最后那一下撞击弄坏了，现在只能靠人工。
“Thegathering！Noglues！”路明非大声把这两条本来应该通过键盘输入的作弊码喊了出来，反正之前的‘BlackSheepWall’‘ShowMetheFlowers’都是这么用的。
他瞬间感觉体力恢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在他身体里沸腾，他攥了攥拳，仿佛握住了权与力。
下方的火焰忽然熄灭了，有什么力量压制了龙王的权柄，让他无法释放言灵。诺顿暴躁地吼出声来，却无法挣脱那力量的束缚。
“温馨提示，看过《倚天屠龙记》没，屠龙需要宝刀。”路鸣泽的声音响起。
“哪里有屠龙刀？能再给我弄个谢逊过来吗？金毛狮王，凯撒是金毛，楚子航是狮心会的狮子王，我觉得他俩加起来顶得上谢逊。”路明非四下望了望。
“谢逊没有，不过屠龙刀有。就在你背后啊。”路鸣泽也不知道在哪，反正声音是直接传到耳朵里的，“叶胜没能带出来的那个黑匣子，里面是诺顿亲自铸成的七把炼金武器，分别对应了除他之外的七个君王。”
“七个君王？不是一共才四个龙王吗？”
“每个王位上坐着两个龙王啦。”路鸣泽解释。
路明非飞快地把黑匣子从背后拿到手里。在青铜城里诺诺就让他挎着这个黑匣子，换了潜水服也没有丢下。
“盒子上方有机关。”
咔的一声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带着清越的声音滑出，呈扇面散开。
七个刀把，露出短短的一截刀身，重型的斩马刀、曲刃的亚特坎长刀、直刃的汉八方剑……一直到一个只有小臂长的短刀，一共七把带着繁复花纹的武器静静地躺在匣子里，等待着人拔出。
他想要拔那把最大的斩马刀，手掌宽的刀刃，双手握的柄，那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屠龙刀。
但是路明非使劲拔了两下，没有拔出来，“奶奶的，真紧！”
他转而去拔最短的那一柄，很轻松就拔了出来。
“怎么那么像一把肋差？”路明非旋转了一下手里暗金色的短刀，觉得很合适往自己肚子上横着滑一下。
“就是肋差。”路鸣泽声音无奈，“你怎么拔了这么一把刀，真是晦气。”
“来……来得及换吗？”路明非声音颤抖，他也觉得这把日本武士用来剖腹的刀不是很吉祥。
“来不及了！诺顿……他来了！”路鸣泽低吼，随后声音彻底消失。
路明非急忙低下头，那个黑影在急速接近，即使不能使用言灵他也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那是条龙啊！
不知不觉间，路明非的黄金瞳被点燃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觉得整个世界忽然慢了下来，自己的感官忽然间变得无比敏锐，能够捕捉到那个龙王的轨迹了！
诺顿的身影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直至浓烈的血腥味扑鼻！
路明非双手握刀，往自己的小腹一顶！
他被诺顿正面撞击了，如同参孙被风暴鱼雷击中，只是他被这颗‘鱼雷’带着往后退，好像在坐过山车。
诺顿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路明非，他浑身长满青灰色的鳞片，鳞片一排排地崩碎，几乎没有完好的，上面染着黑红色的血。
他的手变成了一个爪子，有着锋利的指甲，按在路明非的背上，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路明非的脊骨。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撞上了路明非却好像在和他拥抱，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老唐？”路明非高呼诺顿的名字，“老唐！你醒醒啊！我是明明啊！你答应了要带我坐灰狗环游美国的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龙王染血的黄金瞳正对着他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暴怒。
他已经不是老唐了，路明非忽然明白了这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非晃着脑袋，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诺顿的手逐渐失去力气，他松开了路明非，龙化后剧增的体重让他开始下坠，仿佛鲸落。一把暗金色的短刀插在他的腹部，楚子航和凯撒都没能破防的鳞片在那把肋差之下如同薄纸，黑红色的血染浑了整片江水。
路明非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背叛，仿佛自己背叛了和老唐一起打星际的那段时光。老唐认出了自己，不然路明非的脊背已经断了，但是路明非杀了他，恐惧让他死死地握着那把刀，一点也没有松开。
他想起来了杨闻念知道自己加入学生会后的表情，那么冷静的他当时暴怒地直接想和学生会宣战。
所以……被背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我的朋友不多……真的不多……”路明非看着老唐的身影消失在了水底，一滴眼泪滑落。
“你没事吧？”一个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
路明非浑身一颤，脖子僵硬的转了过去。
杨闻念在他身后，扫过面前黑红色的江水，目光关切，“我在潜水钟里只看到了陈墨瞳，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没什么。”路明非晃着脑袋，声音支支吾吾，“我们上去吧。”
杨闻念又拍了拍他，“你先上去吧。我再往下游一游看看。”
他也不等路明非同意，一个扎子就再度下潜，他游的不快，但是很稳，路明非想起来他是深潜测试的第一名。
看了杨闻念一眼，路明非就挥舞着双手往上游去。他想逃离这片水域，老唐最后看他的眼神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让路明非想逃。
扑！
他终于浮出了水面，只是漫无目的地往上游，但游出来面前就是摩尼亚赫号。
摩尼亚赫号坏了两个水密舱，又没了‘天地为炉’的强化，现在吃水深度只有不到一米。路明非挣扎着往上爬，但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上去，他只能放弃，漂在水里看着这艘熊熊燃烧的船，学生们在拼命救火，各种口音的中文漫天乱飞。
学生们的母语千奇百怪，但卡塞尔学院实行全中文的教育。
船尾聚集了一批人，路明非游近了看，中间是凯撒和诺诺。学生会的一个女生正在给诺诺包扎伤口，她的胸口往下有一个可怖的裂痕，不知道裂痕底下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创伤。
“她醒了！”那个女生大喊。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火光里，诺诺缓缓睁开了眼，她茫然地望着前方，伸出手想要抓什么东西，凯撒把自己的脸凑近，但是还没等诺诺摸到，她就又昏迷了过去，手臂无声地垂下。
“你在这里啊……”昏迷前，诺诺轻轻说，带着无尽的期盼。
路明非也松了口气，诺诺没事……诺诺没事！
但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诺诺说话了，因为诺诺把潜水服给了自己，她在水里裸着身躯，没法开口。
那……那杨闻念是怎么说话的？他也没穿潜水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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