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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五条线索

    周老大点了袋烟,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他给自己斟了杯酒,浅浅地喝了半杯。方才走在路上时还很饿,这会儿酒菜上来了,反而脑海里的那些线索又蹦了出来,他不由地又开始了沉思。

    “你不是饿了么?怎么又不吃?”小楚大口地吃着饭菜,抬起眼睛看着周老大问道。

    “在想事情。”周老大喷吐着烟雾,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吃,我来给你们分析下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你们也帮我想想。”

    柳致和小楚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周老大。

    “一边吃一边听,说不准吃着吃着就有眉目了。”他看两人放下了筷子,又说道。柳致和小楚也不拒绝,继续填补着自己的五脏庙。

    “咱们现在手里掌握着五条线索。”周老大放下烟锅,从筷笼里拿出五根筷子,在两人面前亮了亮,然后抽出一根,“线索一,晌午解剖邵大人的尸体发现,邵大人真正的死因是被七叶草毒杀,凶手为了掩盖本身的杀人手法才在邵大人死后进行补刀。”他将第一根筷子往桌边一摆,喝尽了杯中酒,将杯子拿到一旁。

    “线索二,在案发现场发现,凶手一直藏身在房梁上,在邵大人毒发身亡后,现身补刀,用的是一柄咱们不知道是啥的兵器,现场发现的房梁楔子的碎木片和邵大人脖颈的伤口都异常平整。”他将第二根筷子摆放到一旁。

    “线索三,凶手从邵大人书房里带走了一本书,书名叫啥来着?”他扶了扶脑袋,仔细地回忆着。

    “《缉古算章》!”小楚提醒到。

    “对,《缉古算章》。”周老大抽出第三根筷子,放到桌边,“刚才来饭馆的路上,小楚跟我说了,这套书不算稀有,上京城稍大点的书店都能买到,不是什么珍品,那凶手为什么要带走这本书?”

    “线索四,”他晃了晃手中最后一根筷子,“太子殿下和晋王对这个案子的态度下午在邵府时咱们都看到了,两位当朝最得宠的皇子都想借着这个案子做点文章,还有那个邪性的邵夫人。”

    “线索五,”他亮了亮手中最后一根筷子,“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个叫苏荷的女人。时间上太巧了,她前脚刚离开邵府,当晚邵大人遇刺。我们假设这个女人惹怒邵大人的原因是发现了那本《缉古算章》中的秘密,这秘密事关太子殿下或者晋王,她并没有出走,而是在邵大人的笔杆子上涂抹了七叶草的汁液,再躲到房梁上,等邵大人毒发后再现身补刀,并且带走了那本书。”

    他将最后一根筷子放到桌边,与吃饭的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太明显了。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在府中以不变应万变。”小楚说道。

    “如果那本书里的秘密太大,大到她必须要走呢?”周老大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如果书里的秘密是关于太子殿下或者晋王的,那她拿走那本书唯一的用途就是用以和太子殿下或者晋王打成某种交易。现在案发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时辰,她会不会已经逃走了?”柳致说道。

    “聪明!”周老大拿起第四根筷子,晃了晃,“线索四,是太子殿下和晋王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如果他们中的一位,已经拿到了那本书,就不会有下午邵府中的这种局面。所以,她九成还没有找到机会达成交易,也不可能现在离开中州。”

    “那我们怎么做?明天召集京兆府所有捕头捕快,一起去城外贫民区找人?”小楚大惊道。

    “傻子。”周老大白了小楚一眼,“京郊贫民区,少说也有十万人聚集,就算排着队一个一个站那给咱们查,也得查好几天。”

    他略一思忖:“守株待兔。她拿了那本书,总要找太子殿下或者晋王交易,咱们只要盯紧了东正宫和晋王府,不愁抓不到人。明天喊上老胡他们,去蹲兔子。”

    月明风清,东正宫。

    偌大的朝阳殿中,不着灯火,只有一堆书册中赤脚席地而坐的太子殿下,手执一点烛火,成了这殿中唯一的光亮。

    远远看去,若有若无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竟有一丝诡异。

    太子殿下漫不经心地就着烛火翻着手中的书册,是前休国诗人东阳正齐所著的诗集《正齐序》,正翻到那首著名的《我生天地间》:

    我生天地间,悠然一浮尘。

    天地何所弃,我自随风走。

    我生天地间,独作一浮萍。

    天地何所思,我自随水流。

    我生天地间,自若一桑松。

    天地何所养,我自将向阳。

    我生天地间,以为正气序。

    天地以不仁,我自行始终。

    突然,他起身将书册狠狠撕开,面色狰狞,在黑暗中英俊的面庞也显得面目可憎,他将手中的书页向空中抛去。散开的书页在空中飘散着,缓缓落地。他端起烛台,走出了书堆,向着殿门的方向恶狠狠地问道:“谁?滚出来!”

    “太子殿下,是三弟我又来叨扰了。”门边探出了一个脑袋。

    太子赶忙换了一副表情,虽然不是喜笑颜开,但总好过方才的横眉怒目,他端着烛台便赶忙迎向了门口:“三弟,快进来!”

    门口的三皇子便也走了出来,直接进入殿中,迎着太子走去:“看来是三弟我来的不是时候,又挑了个太子殿下心怀不畅的时间。”

    “三弟,莫要取笑本宫了。”太子挽住三皇子的手,扶他到了榻前安坐,然后回身将殿内的宫灯全部点亮,朝阳殿中又恢复了一片灯火通明。“还不是六弟,今日下午又为了邵典常的案子冲撞于本宫,兄弟之间,闹得这般水火不容。”太子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下午的事,我也有所听闻。实在是六弟太过目无君父兄长,太子殿下切莫动气,气大伤身。”三皇子宽慰道。

    “平荆年纪尚幼,虽个性张狂,但本宫身为长兄,又怎会与他斤斤计较。”太子也走至榻上,与三皇子对坐。“只是此事,平荆所为实在太过放肆,竟将矛头直指向本宫,本宫又怎能不气?”

    “太子殿下且安心,三弟这不是来给殿下送宽心良药来了么?”三皇子狡黠一笑,点到为止地说道。

    “三弟莫要再卖关子了,到底是何良药?”太子等了几瞬,见三皇子闭口不言,只得开口问道。

    三皇子这才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于太子面前,《缉古算章》四个大字,正印在书皮上。

    太子一眼看到书名,忙将书册从三皇子手中夺过,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只短短翻看了几页,他便面色骤变,慌忙将书册合上,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同榻而坐的三皇子:“此书,你从何得来?”

    “太子殿下,莫非是忘了?昨日同饮时我说,我有一好友现就在京兆府中任职,刚好接手了邵大人遇刺一案,这书,便是我这位好友晚间送到我手中的。”三皇子言之凿凿地看着太子殿下,太子也看着他,似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叫大哥,别叫太子殿下,生分了。”太子重又恢复到一脸人畜无害,笑意盎然地看着三皇子。

    “大哥,不知这剂良药,能否宽得了大哥的心?”三皇子也不客套,微笑着问道。

    “能!大哥有三弟这么好的兄弟,是大哥之福啊!”太子起身坐到了三皇子身边,亲热地揽着三皇子的肩膀。“三弟你说,想要些什么,只要大哥有的,你说的出,大哥无不双手奉上。”

    “所言非虚?”三皇子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那是自然,三弟只管开口,但有所求,无不果遂。”太子也一脸认真地看着三皇子。

    “忙活了一晚上,只顾着帮大哥跑腿儿了。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三皇子摸摸肚子,委屈地说道。

    太子一愣,随即拍着三皇子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来人,把宫中最好的寒潭香取上两坛,今夜本宫要与我三弟不醉不归!”

    三皇子饮尽一杯五十年藏的寒潭香,叼着酒杯回味酒中滋味:“大哥,不会只是这样便觉得高枕无忧了吧?”

    太子眯着眼看着眼前酒至半酣的三皇子,不知他是真醉假醉:“三弟此言何意?”

    三皇子猛地坐起身,直直地盯着太子:“六弟对大哥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大哥可曾听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平荆与你一般无二,都是本宫的亲弟弟。”太子饮了杯酒,语气坚定。

    “那若是,他是邵大人遇刺案的主使呢?”三皇子又问道。

    太子一愣,半晌,方惋惜地开口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三皇子会意一笑,斟了杯酒,向着太子举起,见太子不举杯,他自顾自地将杯子轻轻与太子面前的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三弟还未明说,想要大哥以何相报?”

    “荣华富贵,逍遥自在。”三皇子含笑看着太子,笑面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