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楚平襄
“楚平襄。”小楚压低了声音答道。
院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苏荷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门外站着的人。小楚看着她的眼睛，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真挚阳光，温暖而不炙热。
“平襄！”
她忽的笑了，在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她伸出白皙的手臂，迫切地把小楚拉进院中，院门“嘭”的一声合上，她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像是要把他勒紧自己的身体里，她狂热地吻着他，贪婪地在他的肌肤上停留，哪怕他已经改换了面容，她还是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就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小楚微笑着拍了拍苏荷的背，没有回应她的热烈：“东西呢？”
苏荷一愣，停止了动作，她缓缓松开了抱紧他的双臂，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带有一些幽怨，但她还是不紧不慢地从黑袍的广袖里掏出了一本书册，递到小楚眼前，书皮的名录上，赫然写着——《缉古算章》。与他交给太子殿下的那本一般无二。他接过了书册，就再也没有看苏荷一眼，只是仔细地翻着手中的书册，翻了两页，眼神中满是狂热。
“你的易容术越来越厉害了，我都有些，看不穿你了。”苏荷幽幽地说。
“怎么会呢？我的易容术就是你教的，如果连你都看不穿，那我岂不是要出师了？”小楚小心翼翼将书册收入怀中，这才发觉似乎有些冷落了眼前的女人，于是他一步上前，将苏荷搂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荷也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点什么。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那双眼睛里的真诚和四年前第一次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一般无二，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一边这样温柔地看着她一边欺骗她。
她将手重新搭上眼前这个男人的后背，温柔地爱抚着，她太思念眼前的男人了，距离上次分别，又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无一刻不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一瞬的相拥，她贪恋地在男人的肩头深深地呼吸着，想要把那种气息记录在脑海中，这样在下次不知还要多久的分别中，至少她能有用以思念这个男人的念想。
“你被京兆府盯上了么？为什么会有京兆府的人在？”温存半晌，她突然想起今天他是跟那些京兆府的捕快们一起出现在晋王府前的，这和他们事先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她不舍地分开了和他的拥抱，捧起他的脸来认真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担忧，生怕他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唉，真是个傻姑娘。”小楚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眼前温婉的女子。
苏荷一步步地后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但是胸口插着的冰冷的尖刀却一点一点地摧毁了她所有的信仰，她低头看了看那把刀，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抬起头想把眼前的男人看得清楚些，却发现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
“你早就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小楚有些慌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胸前的鲜血缓缓流淌，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
“为……为什么？”苏荷捂着胸口艰难地扶着院中的马棚，体温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她嘴里喃喃着，却还是在想，为什么自己这么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前一刻他还在跟自己耳鬓厮磨，看着自己的眼中满是爱意，下一瞬就能拔刀刺向自己。
“因为，我也是京兆府负责探查邵大人遇刺案的人员啊。”虽然时间紧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兆府的人就会查到这间院子，但他不介意告诉眼前这个傻女人这件事的真相，那是他一手布局的杰作，“那个糟老头是该死，可是他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这个案子一定会破，京兆府不行就是廷尉府，廷尉府不行就是金吾卫和御林军。但是查到这本账册的，呈交给皇帝陛下的，不能当朝的三皇子，而必须是京兆府力破此案，查到了这本账册，转呈陛下处置。你很聪明，应该想得通其中的关节……”
“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不会……不会出卖你的……”直到现在，苏荷还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起来，她爱他，她相信他也一样爱着自己，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温柔做不得假。就算有一天事发，自己进了京兆府甚至廷尉府的大狱，就算遭受酷刑加身，关于他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可是我不敢赌啊。”他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庞，然后从身后环抱住她，眼中满是依恋不舍，他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着女子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在安慰伤心的恋人。苏荷斜眼看着这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易容术的缘故，仍是那一脸的真挚温柔，她却只觉刺骨冰寒。
“好吧好吧，这就是一场交易，我出钱，红莲出命，仅此而已。”他终于受不了了那个女人可怜兮兮的眼神，挪开了视线，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总是觉得莫名的惊慌，可他才是那个布局下棋的人，棋局中的棋子，不应该让自己这个棋手惊慌才对。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你登基之日，我就是大晟王朝的皇妃，你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说天不老，情难绝！都是……都是骗我的么？”苏荷不想哭了，可是眼泪刚刚擦干，就又从眼眶中涌出。她回忆着这个男人写给他的信里的甜言蜜语，收到那些信时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是……”他从身后抱住苏荷，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吻，抬手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花，像极了热恋中的恋人在花前月下窃窃私语，“我从未欺骗过你。我爱极了你，也从未像依恋你一般依恋过别的女人，日日都在思念你，茶饭不思，晨昏不晓。我跟你说过的所有的情话，也都是真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我定要立你为妃。”他在她的耳畔低吟着，脸上满是温柔，眼里全是柔情，一字一字地倾诉着自己的相思，却宛若恶魔的低语。
“让你去邵府接近邵明轩时，我心里难过的紧。每夜想到你在那个猪一样的老头子身下低吟辗转，我在心里杀了他千百万次，每一次都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样一个丑恶的脏东西，他怎么敢……怎么敢染指我的东西？”他脸上写满挣扎，想到那个已经被设计毒死的老人，满面狰狞，恨不能再将他的尸体千刀万剐。
“我是这样的爱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他满脸无辜地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眼神中重又充满了柔情，和爱意，好像插在她胸口的冷冷的刀锋，与他无关，“可不可以为了我献出你的命呢？”他温柔地问，好像在向邻家的孩子借来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
“楚平襄！！！”苏荷听着爱人温柔的耳语，宛如情人间的互诉衷肠。可他字字如刀，直刺她的心肺。她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的名字，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一滴一滴地拍打在地面上。她低着头，终于，满是绝望。原来，自己奋不顾身的爱，只是一场惹人发哂的笑话。
小楚耐心地守着她，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喊，神色悲悯。
半晌，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决绝地拿开男人环抱着他的双手，她猛地将胸口的刀拔出，胸前的刀口血流如注，但她毫不在意，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男人的脸上，他也不在意，不擦拭，不碰触。
她高举起刀，一刀插在了这个男人的肩头，男人没有躲避，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一刀，脸上仍旧是温暖的笑意，但却不再触碰她的眼神。她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在剧烈的疼痛下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坐倒在地。她的眼里，疼惜一闪而过。
“楚平襄，我诅咒你……这一生里，你都将孤坐于你心心念念的皇位之上，无人懂，无人爱，无人陪伴，直至终老！”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却还是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她低声念动咒语，符咒就在空中燃烧了起来，发出的明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炽烈。她缓步走到了破败的马棚中，将符咒丢在了一堆马草上，火势冲天而起，很快整个马棚就被点了起来，马棚中健硕的白马被点燃皮毛，吃痛地嘶鸣起来，胡乱地刨动着马蹄，不停地在马棚中冲撞着，挣扎着，可身在火海中，不多时它的全身都被烈火点燃，停止了挣扎，化成了一堆焦炭。
她又从院中跌跌撞撞地抱来了薪柴，沿着院墙堆放着，很快火势就从马棚冲了出来，点燃了这些薪柴，整个院落就这样一时陷在了火海中。
做完这一切，她好像再也没有了力量，步履蹒跚地来到男人的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还有……时间么？能不能……能不能再跟我说些你跟我说过的那些情话？我……我喜欢听。”她温柔地侧着头，看着身侧浴血的男人，眼里满是不舍。“可是如果有来生……不要……不要再遇到你了。”
小楚喘息着，轻轻牵起了身旁女子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似乎是生怕这个女子突然离去。可手心里的温度还是慢慢地冷了下去，他侧着脑袋看去，看到那个女人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突然就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他忍着肩膀的剧痛，蹲下身子，用力地摇晃着眼前的女子，他想叫她不要睡，至少现在，不要睡：“喂！苏荷！苏荷！你不是还要听我说情话么？我说给你听，你不要睡着啊……”
可是再无回应。
“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是爱啊？谁又爱过我呢？我母亲是朔北人，父亲只临幸了她一次就怀上了我。即便有了我这个皇子，她还是不得宠，三岁的时候，她也死了。我就被丢在宫外放养。那个叫父皇的人，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我才能远远地看上一眼。我那时候也在想，谁能爱我呢？”他开始有些惊恐了，他终于想到了，刚刚这个女人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悲哀。
“我又能拿什么爱你呢？只有手里握着权柄的时候，我才能安心地入睡，我只能一步步地向上爬，爬到那个至尊的位置上去。我不骗你，你醒一醒，我当上了皇帝，一定立你为妃！”有水滴滴落，是眼泪么？不，一定是下雨了。他不明白，这一切不都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千百次了么？为什么一个棋子的死，却让他觉得惊慌失措。。
“苏荷！告诉我啊，到底……到底什么是爱啊？”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院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苏荷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门外站着的人。小楚看着她的眼睛，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真挚阳光，温暖而不炙热。
“平襄！”
她忽的笑了，在看到那个眼神的时候。她伸出白皙的手臂，迫切地把小楚拉进院中，院门“嘭”的一声合上，她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像是要把他勒紧自己的身体里，她狂热地吻着他，贪婪地在他的肌肤上停留，哪怕他已经改换了面容，她还是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瞬就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小楚微笑着拍了拍苏荷的背，没有回应她的热烈：“东西呢？”
苏荷一愣，停止了动作，她缓缓松开了抱紧他的双臂，重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带有一些幽怨，但她还是不紧不慢地从黑袍的广袖里掏出了一本书册，递到小楚眼前，书皮的名录上，赫然写着——《缉古算章》。与他交给太子殿下的那本一般无二。他接过了书册，就再也没有看苏荷一眼，只是仔细地翻着手中的书册，翻了两页，眼神中满是狂热。
“你的易容术越来越厉害了，我都有些，看不穿你了。”苏荷幽幽地说。
“怎么会呢？我的易容术就是你教的，如果连你都看不穿，那我岂不是要出师了？”小楚小心翼翼将书册收入怀中，这才发觉似乎有些冷落了眼前的女人，于是他一步上前，将苏荷搂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荷也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点什么。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那双眼睛里的真诚和四年前第一次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一般无二，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一边这样温柔地看着她一边欺骗她。
她将手重新搭上眼前这个男人的后背，温柔地爱抚着，她太思念眼前的男人了，距离上次分别，又过了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无一刻不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一瞬的相拥，她贪恋地在男人的肩头深深地呼吸着，想要把那种气息记录在脑海中，这样在下次不知还要多久的分别中，至少她能有用以思念这个男人的念想。
“你被京兆府盯上了么？为什么会有京兆府的人在？”温存半晌，她突然想起今天他是跟那些京兆府的捕快们一起出现在晋王府前的，这和他们事先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她不舍地分开了和他的拥抱，捧起他的脸来认真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担忧，生怕他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唉，真是个傻姑娘。”小楚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放开了眼前温婉的女子。
苏荷一步步地后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但是胸口插着的冰冷的尖刀却一点一点地摧毁了她所有的信仰，她低头看了看那把刀，两滴泪珠夺眶而出，滴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她抬起头想把眼前的男人看得清楚些，却发现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
“你早就已经想到了不是么？”小楚有些慌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胸前的鲜血缓缓流淌，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
“为……为什么？”苏荷捂着胸口艰难地扶着院中的马棚，体温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她嘴里喃喃着，却还是在想，为什么自己这么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前一刻他还在跟自己耳鬓厮磨，看着自己的眼中满是爱意，下一瞬就能拔刀刺向自己。
“因为，我也是京兆府负责探查邵大人遇刺案的人员啊。”虽然时间紧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兆府的人就会查到这间院子，但他不介意告诉眼前这个傻女人这件事的真相，那是他一手布局的杰作，“那个糟老头是该死，可是他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这个案子一定会破，京兆府不行就是廷尉府，廷尉府不行就是金吾卫和御林军。但是查到这本账册的，呈交给皇帝陛下的，不能当朝的三皇子，而必须是京兆府力破此案，查到了这本账册，转呈陛下处置。你很聪明，应该想得通其中的关节……”
“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不会……不会出卖你的……”直到现在，苏荷还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起来，她爱他，她相信他也一样爱着自己，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温柔做不得假。就算有一天事发，自己进了京兆府甚至廷尉府的大狱，就算遭受酷刑加身，关于他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可是我不敢赌啊。”他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庞，然后从身后环抱住她，眼中满是依恋不舍，他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着女子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在安慰伤心的恋人。苏荷斜眼看着这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易容术的缘故，仍是那一脸的真挚温柔，她却只觉刺骨冰寒。
“好吧好吧，这就是一场交易，我出钱，红莲出命，仅此而已。”他终于受不了了那个女人可怜兮兮的眼神，挪开了视线，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总是觉得莫名的惊慌，可他才是那个布局下棋的人，棋局中的棋子，不应该让自己这个棋手惊慌才对。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你登基之日，我就是大晟王朝的皇妃，你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说天不老，情难绝！都是……都是骗我的么？”苏荷不想哭了，可是眼泪刚刚擦干，就又从眼眶中涌出。她回忆着这个男人写给他的信里的甜言蜜语，收到那些信时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是……”他从身后抱住苏荷，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吻，抬手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花，像极了热恋中的恋人在花前月下窃窃私语，“我从未欺骗过你。我爱极了你，也从未像依恋你一般依恋过别的女人，日日都在思念你，茶饭不思，晨昏不晓。我跟你说过的所有的情话，也都是真的，如果有朝一日我登基为帝，我定要立你为妃。”他在她的耳畔低吟着，脸上满是温柔，眼里全是柔情，一字一字地倾诉着自己的相思，却宛若恶魔的低语。
“让你去邵府接近邵明轩时，我心里难过的紧。每夜想到你在那个猪一样的老头子身下低吟辗转，我在心里杀了他千百万次，每一次都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样一个丑恶的脏东西，他怎么敢……怎么敢染指我的东西？”他脸上写满挣扎，想到那个已经被设计毒死的老人，满面狰狞，恨不能再将他的尸体千刀万剐。
“我是这样的爱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他满脸无辜地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眼神中重又充满了柔情，和爱意，好像插在她胸口的冷冷的刀锋，与他无关，“可不可以为了我献出你的命呢？”他温柔地问，好像在向邻家的孩子借来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
“楚平襄！！！”苏荷听着爱人温柔的耳语，宛如情人间的互诉衷肠。可他字字如刀，直刺她的心肺。她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叫着他的名字，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一滴一滴地拍打在地面上。她低着头，终于，满是绝望。原来，自己奋不顾身的爱，只是一场惹人发哂的笑话。
小楚耐心地守着她，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喊，神色悲悯。
半晌，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决绝地拿开男人环抱着他的双手，她猛地将胸口的刀拔出，胸前的刀口血流如注，但她毫不在意，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了男人的脸上，他也不在意，不擦拭，不碰触。
她高举起刀，一刀插在了这个男人的肩头，男人没有躲避，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一刀，脸上仍旧是温暖的笑意，但却不再触碰她的眼神。她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在剧烈的疼痛下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坐倒在地。她的眼里，疼惜一闪而过。
“楚平襄，我诅咒你……这一生里，你都将孤坐于你心心念念的皇位之上，无人懂，无人爱，无人陪伴，直至终老！”她咬牙切齿地说着，却还是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她低声念动咒语，符咒就在空中燃烧了起来，发出的明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炽烈。她缓步走到了破败的马棚中，将符咒丢在了一堆马草上，火势冲天而起，很快整个马棚就被点了起来，马棚中健硕的白马被点燃皮毛，吃痛地嘶鸣起来，胡乱地刨动着马蹄，不停地在马棚中冲撞着，挣扎着，可身在火海中，不多时它的全身都被烈火点燃，停止了挣扎，化成了一堆焦炭。
她又从院中跌跌撞撞地抱来了薪柴，沿着院墙堆放着，很快火势就从马棚冲了出来，点燃了这些薪柴，整个院落就这样一时陷在了火海中。
做完这一切，她好像再也没有了力量，步履蹒跚地来到男人的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还有……时间么？能不能……能不能再跟我说些你跟我说过的那些情话？我……我喜欢听。”她温柔地侧着头，看着身侧浴血的男人，眼里满是不舍。“可是如果有来生……不要……不要再遇到你了。”
小楚喘息着，轻轻牵起了身旁女子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似乎是生怕这个女子突然离去。可手心里的温度还是慢慢地冷了下去，他侧着脑袋看去，看到那个女人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突然就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他忍着肩膀的剧痛，蹲下身子，用力地摇晃着眼前的女子，他想叫她不要睡，至少现在，不要睡：“喂！苏荷！苏荷！你不是还要听我说情话么？我说给你听，你不要睡着啊……”
可是再无回应。
“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是爱啊？谁又爱过我呢？我母亲是朔北人，父亲只临幸了她一次就怀上了我。即便有了我这个皇子，她还是不得宠，三岁的时候，她也死了。我就被丢在宫外放养。那个叫父皇的人，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我才能远远地看上一眼。我那时候也在想，谁能爱我呢？”他开始有些惊恐了，他终于想到了，刚刚这个女人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悲哀。
“我又能拿什么爱你呢？只有手里握着权柄的时候，我才能安心地入睡，我只能一步步地向上爬，爬到那个至尊的位置上去。我不骗你，你醒一醒，我当上了皇帝，一定立你为妃！”有水滴滴落，是眼泪么？不，一定是下雨了。他不明白，这一切不都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千百次了么？为什么一个棋子的死，却让他觉得惊慌失措。。
“苏荷！告诉我啊，到底……到底什么是爱啊？”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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