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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哥怎么当

    不出所料,在自己和两个短工全力帮助下,邻居王佗和路甲采用耕种新法,都获得了丰收。

    而这让刘执嘉对在中阳里乃至整个丰邑推广充满了信心,假以时日,会有多少人受益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所以自己无法感知、无法控制的世界与自己无关。

    既然如此,如果能做好自己愿做的事情,尽力造福这个世界让自己活着心安,那不就是幸福人生?

    刘执嘉这一年感到很幸福,他第一次尝试放下自己无法控制的、对儿子刘季安全的担忧,在为人人的同时体会到了成就感——

    唉,天下为何要有战争呢?毁灭容易重建难啊。如果杀人多就是建功立业,刘执嘉坚信自己的耕种新法推广,要比这种建功立业有意义得多。

    可惜,战争的阴云还是始终笼罩在刘执嘉身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终生享受太平生活的,不是吗?

    而立难立。

    儿子刘季终于活着回来了,三十一岁,一事无成,还带来了坏消息。

    “回来啦?先喝酒解乏,再慢慢吃饭。”刘执嘉尽量平静地对儿子说道。

    两年多未见,儿子还算帅气的脸上风尘感满满,还是那身张耳县令送给他的衣服,看上去已经显得陈旧了,从而更让刘执嘉感受到了儿子远游的不易。

    “交弟呢?”

    “哦,我答应他的,去齐国拜师浮丘伯学诗了。”

    “是嘛?交弟才是我们家的读书种子,将来定有出息。”刘季看似平静的脸上有了一点喜色,对这个弟弟,刘季从小都是真心疼爱的。

    “到魏国去这么久,可真把你父亲担心坏了。这次回来,就不要急着再出去了吧?”

    后母李媪看着刘季,试探地问道。其实,刘季也算自己抚养长大的,可她只能托辞丈夫,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出去了。”对着后母,刘季强挤出一个笑容,可接着就是一声长叹,“唉!天下之大,可我还能再到哪去呢?”刘季看着手中的酒,然后猛然一饮而尽。

    “怎么了,魏国——”刘执嘉没有说下去。

    “时势造英雄,英雄顺时势。这是张耳兄和我分手时说的。他还说,自己抗秦是明知不可而为之,只是为自己曾经的主人信陵君、为自己的魏国尽力而已。如今自己只能隐忍待时,也许余生都可能苟且偷生了。可我与他不同,天下分久必合,顺应时势,我还可以做许多事情。”

    这番话,说得刘执嘉迷糊了,这说的啥意思?

    见到父亲的神情,刘季转而略带苦涩地一笑,为父亲慢慢道来。

    秦王政二十二年,魏王假即位的第三年,秦派兵进攻魏国首都大梁,遇到了军民的极力抵抗。

    统帅王贲认为大梁城垣坚固,很难在短期内攻拔,于是引大沟之水冲灌大梁城。

    “三个月之久啊!太惨烈了!”刘季声音颤抖、眼里有了泪花。

    终于,大梁——这魏国的都城,城垣崩塌了。

    魏王假出降,可付出的巨大代价让王贲红了眼睛。为了给手下将士一个交代,王贲没有请示秦王,就以阵前军令杀死了魏王。

    事后,秦王政只是奖励了王贲的灭国之功,没有追究其擅杀已经投降的魏王之过。

    “我想,也许这秦王是想给后面的列国一个警告吧?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刘执嘉感叹道。

    “这两年下来,我可是亲眼领教了张耳兄的才干,见到他为了救魏国是怎样努力——联络燕齐楚三国,请朝中大臣说动国君出兵救援;筹资物资送往前线;组织义军袭扰秦军。可惜,无力回天啊。”刘季痛苦第摇摇头。

    “是啊,英雄也要顺应时势而动才行的。”刘执嘉学着儿子刚才说的话,试图安慰儿子。

    “如今魏国既亡,那你的张耳兄怎样了?”

    “所以说我这两年跟随张耳兄学到不少啊!此生不能亲见信陵君,但张耳兄就有其高节风范。为了魏国,他散尽家财。因此秦国悬赏千金捉拿他,可他还是变卖房屋,分给手下门客以作遣散之资。临别,他还特别叮嘱我要顺应时势的一番话。”

    “看来,此人确实算得一个君子,你和他能结交好友也算有缘了。”

    “张耳兄为人很是豁达呢!临别之际,他还与我笑说,只可惜自己也生的是儿子,不能与我结为儿女亲家了。”刘季目光上抬,看向虚空,陷入了当时情景的回忆之中。

    “哦?那你与他相交可谓深厚了?”刘执嘉听到这里,有点吃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在张耳眼里如此受到看重。

    “论交情,我不算与他最深厚的。有个比我还小好几岁的年轻人,对张耳兄崇拜得五体投地,甘心把他当父亲来对待,一时传为佳话,这番救魏国出力最多,张耳兄带着他一起隐姓埋名逃亡了——秦国可也悬赏了五百金呢!”

    “哦?还有如此年轻人?”刘执嘉大感兴趣,真是乱世出英雄啊。

    “他叫陈余。说来也有意思,他也傍了一个富家女,人家也是听闻了他的名声,主动把女儿嫁给他的——也许在这点上,他二人有更多相合之处吧?”刘季说到这里,心情才有了一点好转,脸上露出了微笑,让刘执嘉的心情也为之一松。

    趁着机会,刘执嘉小心翼翼地告诉儿子,“楚国现在也风声很紧,虽然项燕刚大败秦军,可听说秦王已经拜老将王翦为帅,出动了六十万大军,准备全力攻我楚国。我们丰邑的县师也马上要开往前线了。”

    “是吗?!楚国虽大,怎能挡得住秦国的倾国出击?如今天下统一于秦已是大势所趋了,无论正奇之策如何谋划,恐怕都无能为力了。”刘季的神情重又凝重起来,但又带着深深的无奈,亲眼见到张耳如此尽力,可魏国仍不免灭亡,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了。

    “奇正之策?”刘执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父亲不知?燕国刚出了一个奇策,可惜失败了”刘季说着,脸上带着遗憾和疑惑,“也许,让秦王政一统天下,真是天命所归吧?所以他命不该绝。”

    原来,燕国向秦国献地求和是假的,燕太子丹不仅出于对秦王政的个人仇怨,更多是对燕国终将被秦国吞并的绝望和不甘,派出了刺客荆轲,打算在秦接收燕国督亢要地和秦国叛将樊於期人头的朝礼上刺杀秦王,但以失败告终。

    荆轲粉身碎骨后,秦军在易水河边大败燕军,燕王无奈杀了太子丹求和,但秦军并不答应,都城蓟被攻破,燕王逃到辽东去了。

    “燕国都城已被攻破了?”刘执嘉吃了一惊,这样的燕国还能支撑多久呢?!韩赵魏已灭,楚国面临秦国的全力攻击,燕国国都已破,和齐国都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如今连刘执嘉这普通的农民,听了儿子刘季的话都看得出来,所谓的天下大势如何了。

    “如今既然回来了,你作何打算?”刘执嘉问道,专注地期待着儿子的反应。是啊,像他自己说的,既然是大势所趋,那他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