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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惊变

    是夜,雨淅淅沥沥,我靠着婆婆,她抚摸着我的头发:“婳儿,嫁人好,嫁人了就有更多人疼你了,大虎是个挺好的孩子,适合过日子,你怎么就要绝了这条路。是不是,你在这里遇上什么人,喜欢上人家了?说给婆婆听听?”

    那一瞬间,沈瑜的身影扑进我的脑海,不,不是的,那只是梅华残存的感觉,不是我的。

    “没有,我不曾喜欢过什么人。倒是在这里的时候我被一个无赖缠上,他家有些背景,我不想给好人家引来无妄之灾,婆婆,在等等吧,等到真正海晏河清,风平浪静的那一天,我一定给您领个孙女婿回来。”我握住婆婆的手。

    “那要快些,再快些,婆婆老了,怕等不到…”

    “不许胡说,不许。”我抱住她。“睡觉,都要乖乖睡觉,乖乖吃饭,明天我帮你去卖竹篮,家里堆了好多了。”

    “哎,不要你去,街上坏人多。”婆婆叮嘱。

    “不怕,我打扮成男人的样子,而且,我还有刀,你忘啦,我学过防身术的。”我轻松笑笑,灭了油灯,安心躺下。

    半夜里,梦中见鬼,被鬼追逐到一片坡地,我看见了一个人就在光里朝我招手:“梅华,快来,快来!”可是转瞬间,那些鬼魅扑向那道人影,将他撕的粉碎。

    沈瑜!

    我喊出那个名字,婆婆被惊醒:“丫头做噩梦了吗?”

    我压住心口,道:“没有,睡姿不好,手压住了,没事。”

    她哦了一声,复又睡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日,我便找李大虎借了身男装凑合换上,打算到了街上卖身新的。

    挑着一担竹蓝到了街角,发现街上卖竹篮的也有许多,生意比较惨淡,我一边叫卖一边观察,发现那个卖字画的老先生生意也不大好。一些卖布卖水粉胭脂的娘子倒很多,生意也好。

    我想给婆婆买身新衣服,谋生成了当下最要紧的事。

    现世里的东西自然可以做出来当成新物在此售卖,可是如此一来,显山露水,恐遭不虞,并不是上上之选。

    走到老先生的画摊前,我与他攀谈起来。

    我指着那副松琴图道:“老先生之画如高山流水,但在此处恐怕是曲高和寡,我有一挣钱的法子,不知先生可愿意一听?”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郎君有何妙法?”

    “增设代写书信,与买布娘子合作,以布为纸,与我合作,以篾为纸,既有观赏性又有实用性,何乐而不为呢?”

    他捋着胡须略一思索:“倒可一试。”

    我又去找了卖布娘子,她也觉得可以一试,我们当即把摊位合在一处,开始售卖。

    竹篮上绘制活灵活现的小鱼,小猫,蝴蝶等,果然美观,虽然用墨不能持久,但贵在特别。

    这样竹篮一抢而空,我又提议给卖布娘子的水粉胭脂盒子系上竹编小花,显得别致好看,卖布娘子大赞新奇,也要一试。

    我于中午回家,婆婆见我空手而归,不由惊叹:“婳儿,竹篮都买完了?”

    我点点头,“不止如此,我还揽了一单生意,辛苦婆婆准备篾片,我要编上几十个竹梅花,明日拿到街上看看。”

    婆婆笑道:“别太辛苦啦,先洗手吃饭,吃完饭歇会儿在干,刚刚你大虎哥送来了一条鱼,我已经熬好鱼汤了,你多喝点。”

    “婆婆,以后可不要收大虎哥的东西了,这样,我买了些粗布,待会给李婶送去。”

    婆婆点头:“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进来放下就走,我追也追不上,这孩子就是心实嘴笨的。”

    我将布送到李婶家,李婶正和人说话,“可不是倒霉吗?沈大人多好一个官啊,以往在我们这东南待的时候做了不少好事,修路修桥,平冤假错案,唉,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抱紧布匹,问道:“李婶说的沈大人是哪位?”

    “就是沈瑜沈大人,听说,就是剿匪一案,说是放跑了主犯,所以下大狱了,那姓林的从犯在狱中喊冤亲口招的,我就不信,怎会放跑主犯,肯定是那尚书故意报复,买通了从犯。”

    我将布匹放下,失魂落魄的愣在那里。林沧是沈瑜做主给我的,为的是打通去见无心的路,若是当初人在他那里,怎会出现诬告一事?现如今,我该如何救他?恐怕匪首尸体早已无迹可寻,由此说沈瑜放走匪首更无对证。

    “也许匪首死了无人知晓呢?何以断定匪首活着,既然不能断定,该是疑罪从无才对。”我说道。

    “是这个道理,可是那姓林的振振有词,又没有旁人作证,所以是冤案也无可奈何啊!”李婶叹息着:“真是老天无眼,好人命不长啊,因为通匪,这大概前途尽毁了,弄不好命都没了!”

    不是因为通匪,而是因为他嫉恶如仇,得罪了尚书,这些人总会抓住他的错处的。是我不该承他的情,是我不该带着林沧,是我不该把林沧交给李逸。我只顾着自己,竟没有想到会害了沈瑜。

    既然无人愿意作证,那么我去,这是我欠他的,若不是他,我不会从无心那里得知婆婆在东南,也不会有这样快活的日子。可是如果我去了,一去不复返,婆婆该当如何?

    眼中的纠结落在李婶眼中,她忙扶住我:“是不是这两天跑生意累坏了,你呀,就是太要强了!来,我给你倒碗糖水喝喝,歇歇就好了。”

    喝水的时候却看见婆婆已经站在门口,一脸忧虑的望着我,她大概猜到了,我于梦中呼呼沈瑜,今日听见沈瑜的消息又如此失态,她怎会猜不到。

    李婶要迎她进屋,婆婆摆手道:“这丫头非要送布来,你挑挑好看的,缝件衣服穿,我来找丫头回去帮我穿穿针,丫头孝顺,给我也买了布呢。”

    李婶笑道:“真是多谢,丫头买的,我就收着,等明儿我也裁身衣裳穿。”

    回到院中,我忧心忡忡的绕着竹篾,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婆婆连忙帮我按住,按了很久才道:“那个沈大人,你认识,你想见他一面?”

    我反握住她的手:“可是我也想一直陪着您。”

    她笑道:“你太小看婆婆了,没有你啊,我可以少做点饭,还可以少洗一个碗,出门到处逛,别提多逍遥,你想去就去吧!”

    我抱住她:“婆婆,我会回来的。”

    “好,到时候把人带回来给婆婆看看,看看是谁把我孙女迷成这样。”她拍着我的背,“要早些回来,早些回来,外面不安全。”

    我久久不肯松手:“别耽搁了,快去吧,婆婆等你凯旋!”

    每次她都会这样说,等我凯旋。我点点头:“这一次,我不会陷我们于危险之中的。”

    “老婆子什么没见过,不怕危险,我孙女要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东女侠哩,我支持的很!”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婆婆一挥手:“不哭,眼泪不值钱,咱不哭。”

    我带着钱连夜从东南出发,骑快马到了京都,应付了狱卒之后,我再次见到了沈瑜。

    在阴暗漆黑潮湿的狱中,沈瑜面壁而坐,狱卒在外道:“沈大人,到了这里,您也就不是大人了,有得罪之处,请多担待!”

    幽暗的烛光照出他一身伤痕,尤其是一条手臂无力垂下,想必有人蓄意报复,使他脱臼受苦,可他脊梁笔直,想必神情也未曾变过。

    我与狱卒说,我是沈瑜的远房表妹,只远远看他一眼,狱卒说我的钱也就只够远远看他一眼。

    只一眼我便不忍再看,他如此狼狈,恐怕不想让人窥见。就在我转身离去之时,沈瑜淡淡对狱卒说道:“无咎,不悔,不改,不辩。”

    “得嘞,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沈大人有骨气,您好好歇着,只怕这样零碎的罪,明日还得受一遍。”

    他可以不悔不改不辩,可我却不能,既然是清正之人,就该得到公平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