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春来
春日的第一场雨落完之后，我已经喜欢上了在鹤乡的生活，除了日常做些小生意，就和刘大嫂去芦苇荡里打渔，我因此学会了划船，很是得意，非要拉着婆婆一起去坐船，在芦苇河里往来穿梭，自由的如同一条鱼一样。
这日从芦苇河回来，我央求着刘大嫂带我去沈瑜旧居看看，刘大嫂拗不过，道：“那里也有好多年不住人了，年久失修，一片荒芜，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我晃了晃钱袋子：“我攒了钱，总想花出去，既然年久失修，我就一点点收拾好，等怀瑾回来的时候，房子也修好了。”
刘大嫂道：“也好，我们闲时也能去帮忙，院子的钥匙应该在那边瓦罐里，等我去翻出来给你。”等取来钥匙，刘大嫂引我到了老宅处，刘大嫂道：“这院子十几年不住人，小心着些，我和你先进去探探路。”
这处小院虽不大，但看出院落里从前布局倒是干净雅致，虽然有些砖瓦已经破旧，四处布满灰尘，但杂草倒少，倒有一颗梅树贴着墙长的极好。
刘大嫂笑道：“还好还好，就需要修修砖瓦，换换家具擦洗除尘，请些人来热闹一番喝酒吃饭，暖暖屋子增增人气，就能住人了。”
我十分高兴：“正是，等我挣了钱，再在这里添置一个石桌，几把藤椅，这院子也就不空了，春天赏花，夏天听蝉，秋日里赏月，冬日里玩雪，都是好的。”
刘大嫂点头，“好好好，随你怎么布置，沈兄弟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贤内助，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干就干，我花了一个半天的时间归置物品，清点需要修葺的地方，需要添置的家具，等弄完，天已经擦黑，于是锁上门同刘大嫂回去。
二月过半，房屋已然修葺的差不多了，刘大嫂和我说，要是沈瑜见到这房子焕然一新，那还不得高兴死了。
那时我们又收到沈瑜来信，说沧州地处边境，要打仗了，后面的书信可能就要写的少了，我很是担忧，刀剑无眼，若上了战场受了伤可怎么办？我回信一封，叫他小心，心里却怎样也无法放心。婆婆见我这般在意，也极力劝我，“他大大小小是个官，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刘大嫂却道：“你还是写信让他回来吧，打起仗来，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沈瑜做官遇难诸多，可从未听刘大嫂有什么反对的话，可是如今这样说又是为什么？
刘大嫂：“就是咱们这里有兄弟孩子的人家，也不想把孩子往战场上推，别的倒能保全性命，可一上了战场，生死难料，弟妹，你写信劝劝他。咱再怎么深明大义，也只是普通百姓，那些打来打去的事，咱不掺和。”
刘大哥半天不说话，末了，拿起刀，“男儿保家卫国有什么不对，要是外敌入侵，你们都没好日子过，他要做就让他去，弟妹，别听你嫂子的。”
婆婆拉着我的手：“男人啊，心中都有大事，咱们呢就守好小家，你可不许任性跑去沧州，听见了吗？”
可我想去帮他，夜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寄给沈瑜一封信，问他前方战况。
这天夜里，屋外忽然燃起火把，将乡间的路照的通红，刘大嫂敲开门，将我拉到一边，“恐怕是找人的，小心起见，你和婆婆得藏起来，藏到地窖里别出声。”
我们藏进地窖，就听外间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说，人在哪里！”
隔着地窖的缝，我看见刘大哥被围在院中，刘大嫂也拿着一根扁担和官兵们斗在一处。
“交出人，饶你们夫妇不死。”
刘大嫂冷笑一声：“哼，什么人，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对方人多势众，打退了一波又上来了一波，这样下去，刘大哥迟早体力活不支。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梅姑娘，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去搜出来，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将这二人下到大牢，永不放出。若你肯自己出来，我饶他们不死。”
那是林沧的声音。
更多的弓箭手站在屋顶，箭矢如同雨一般纷然而下。
林大嫂笑道：“使什么诈术，你说的那个人，我们没见过。”
我却再也不愿意再躲在地窖里，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林沧阴险狠毒，他说到一定就能做到。想到这里，我对婆婆道：“刘大哥好心救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婆婆，你好好的躲好，我出去就行，他们要的是我。”
婆婆拉住我：“小婳，婆婆老啦，你带上婆婆一起。”
我忍住泪点头：“好，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也在一处。”
“住手！”看我们从地窖出来后，林沧笑了笑：“住手？梅姑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李大人他很生气。你还是想想该怎样保全自身吧。”
刘大嫂道：“傻孩子，这种狗官的话如何能信，今日我们夫妇护着你们杀出去。”
我拔出匕首，“你们要活人，就放他们走，你们要死人，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林沧道：“好，我可以放了他们，但是你，可要给我好好活着，否则，我怎么和李大人交代啊？放那两个人走！”
我对刘大哥道：“对不起，若早知借住在此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们不该来的，害的你们不得不弃家而去，今日之恩，无以为报，若有他日，定当涌泉。今日就分道扬镳，各寻安身之所。”
刘大嫂道：“没事，妹子，哥嫂在哪都能活，只是你…”
“我并无性命之忧，放心吧！我本是逃婚而出，逃不掉，他们抓我回去，也不会要我的命。”我说完，牵住婆婆的手朝林沧走去。
也许在路上，我们还有机会逃，但是不能再连累他人了。
皓月当空，林沧递过来一个酒壶，“梅姑娘，前路艰难，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推开酒壶，“我很好奇，鹤乡地处偏远，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笑了笑：“只要有了权势和钱财，要找一个人，不难，凭李家的权势，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有人拿着你的画像去李府讨赏，你猜怎么着，他一分钱没拿到，还因此丢了性命。李大人知道你宁愿借住在鹤乡这么个小地方缺衣少穿苟且活着也不愿到李府享荣华富贵，你猜，他该有多生气。”
我想从他口中知道，对于我出逃的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于是问道：“我私自出逃，流落鹤乡，才知道什么是自在的日子。可这日子被你们搅和了，该是我生气才对吧。”
林沧对我笑道：“这话，你和大人说去吧，我可提醒你，大人今非昔比，可不怎么好说话。我劝你，若能示弱，不要抬杆。”
我冷冷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婆婆还在这里，我自然懂得明哲保身。”他冷笑一声：“如此最好，我生平最恨不识时务之流。”
我安抚好了婆婆，走上车，一个仆从弯腰让我踩上去，我从旁绕过，爬上了马车。
一双冷眼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还真是狼狈，你这婚也逃了，这次回去，该收收心。”李逸放下一本册子，淡淡说道。
“难得李大人没有雷霆震怒，倒叫我好生意外。”
他忽的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忽有松开：“震怒过的，不过忍了忍而已。如今，你就在我的手心，我又有什么可生气的。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我已换过生辰八字，过了明路，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
“你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从未答应…”
他却忽的凑近，鼻息相近：“不需要你答应，这事儿，我做的主。”
我冷笑一声：“当日被山贼掳走，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否则怎能活下来，又怎能从山上逃到鹤乡？”
他闭眼皱眉，“你向来爱信口开河，再敢胡说，小心我断了你们的饮食。”
他说的是你们，我自然不再多说，他推过一碟子精致点心：“这就对了，吃吧。吃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母亲回来了，她在府里等着见你。”
整个李府，怕也就只有李大娘子一个明事理的人，她必然不会逼迫于我，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渐渐升起希望。
这日从芦苇河回来，我央求着刘大嫂带我去沈瑜旧居看看，刘大嫂拗不过，道：“那里也有好多年不住人了，年久失修，一片荒芜，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我晃了晃钱袋子：“我攒了钱，总想花出去，既然年久失修，我就一点点收拾好，等怀瑾回来的时候，房子也修好了。”
刘大嫂道：“也好，我们闲时也能去帮忙，院子的钥匙应该在那边瓦罐里，等我去翻出来给你。”等取来钥匙，刘大嫂引我到了老宅处，刘大嫂道：“这院子十几年不住人，小心着些，我和你先进去探探路。”
这处小院虽不大，但看出院落里从前布局倒是干净雅致，虽然有些砖瓦已经破旧，四处布满灰尘，但杂草倒少，倒有一颗梅树贴着墙长的极好。
刘大嫂笑道：“还好还好，就需要修修砖瓦，换换家具擦洗除尘，请些人来热闹一番喝酒吃饭，暖暖屋子增增人气，就能住人了。”
我十分高兴：“正是，等我挣了钱，再在这里添置一个石桌，几把藤椅，这院子也就不空了，春天赏花，夏天听蝉，秋日里赏月，冬日里玩雪，都是好的。”
刘大嫂点头，“好好好，随你怎么布置，沈兄弟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贤内助，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干就干，我花了一个半天的时间归置物品，清点需要修葺的地方，需要添置的家具，等弄完，天已经擦黑，于是锁上门同刘大嫂回去。
二月过半，房屋已然修葺的差不多了，刘大嫂和我说，要是沈瑜见到这房子焕然一新，那还不得高兴死了。
那时我们又收到沈瑜来信，说沧州地处边境，要打仗了，后面的书信可能就要写的少了，我很是担忧，刀剑无眼，若上了战场受了伤可怎么办？我回信一封，叫他小心，心里却怎样也无法放心。婆婆见我这般在意，也极力劝我，“他大大小小是个官，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刘大嫂却道：“你还是写信让他回来吧，打起仗来，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沈瑜做官遇难诸多，可从未听刘大嫂有什么反对的话，可是如今这样说又是为什么？
刘大嫂：“就是咱们这里有兄弟孩子的人家，也不想把孩子往战场上推，别的倒能保全性命，可一上了战场，生死难料，弟妹，你写信劝劝他。咱再怎么深明大义，也只是普通百姓，那些打来打去的事，咱不掺和。”
刘大哥半天不说话，末了，拿起刀，“男儿保家卫国有什么不对，要是外敌入侵，你们都没好日子过，他要做就让他去，弟妹，别听你嫂子的。”
婆婆拉着我的手：“男人啊，心中都有大事，咱们呢就守好小家，你可不许任性跑去沧州，听见了吗？”
可我想去帮他，夜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寄给沈瑜一封信，问他前方战况。
这天夜里，屋外忽然燃起火把，将乡间的路照的通红，刘大嫂敲开门，将我拉到一边，“恐怕是找人的，小心起见，你和婆婆得藏起来，藏到地窖里别出声。”
我们藏进地窖，就听外间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说，人在哪里！”
隔着地窖的缝，我看见刘大哥被围在院中，刘大嫂也拿着一根扁担和官兵们斗在一处。
“交出人，饶你们夫妇不死。”
刘大嫂冷笑一声：“哼，什么人，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对方人多势众，打退了一波又上来了一波，这样下去，刘大哥迟早体力活不支。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梅姑娘，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去搜出来，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将这二人下到大牢，永不放出。若你肯自己出来，我饶他们不死。”
那是林沧的声音。
更多的弓箭手站在屋顶，箭矢如同雨一般纷然而下。
林大嫂笑道：“使什么诈术，你说的那个人，我们没见过。”
我却再也不愿意再躲在地窖里，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林沧阴险狠毒，他说到一定就能做到。想到这里，我对婆婆道：“刘大哥好心救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婆婆，你好好的躲好，我出去就行，他们要的是我。”
婆婆拉住我：“小婳，婆婆老啦，你带上婆婆一起。”
我忍住泪点头：“好，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也在一处。”
“住手！”看我们从地窖出来后，林沧笑了笑：“住手？梅姑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李大人他很生气。你还是想想该怎样保全自身吧。”
刘大嫂道：“傻孩子，这种狗官的话如何能信，今日我们夫妇护着你们杀出去。”
我拔出匕首，“你们要活人，就放他们走，你们要死人，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林沧道：“好，我可以放了他们，但是你，可要给我好好活着，否则，我怎么和李大人交代啊？放那两个人走！”
我对刘大哥道：“对不起，若早知借住在此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们不该来的，害的你们不得不弃家而去，今日之恩，无以为报，若有他日，定当涌泉。今日就分道扬镳，各寻安身之所。”
刘大嫂道：“没事，妹子，哥嫂在哪都能活，只是你…”
“我并无性命之忧，放心吧！我本是逃婚而出，逃不掉，他们抓我回去，也不会要我的命。”我说完，牵住婆婆的手朝林沧走去。
也许在路上，我们还有机会逃，但是不能再连累他人了。
皓月当空，林沧递过来一个酒壶，“梅姑娘，前路艰难，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推开酒壶，“我很好奇，鹤乡地处偏远，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笑了笑：“只要有了权势和钱财，要找一个人，不难，凭李家的权势，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有人拿着你的画像去李府讨赏，你猜怎么着，他一分钱没拿到，还因此丢了性命。李大人知道你宁愿借住在鹤乡这么个小地方缺衣少穿苟且活着也不愿到李府享荣华富贵，你猜，他该有多生气。”
我想从他口中知道，对于我出逃的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于是问道：“我私自出逃，流落鹤乡，才知道什么是自在的日子。可这日子被你们搅和了，该是我生气才对吧。”
林沧对我笑道：“这话，你和大人说去吧，我可提醒你，大人今非昔比，可不怎么好说话。我劝你，若能示弱，不要抬杆。”
我冷冷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婆婆还在这里，我自然懂得明哲保身。”他冷笑一声：“如此最好，我生平最恨不识时务之流。”
我安抚好了婆婆，走上车，一个仆从弯腰让我踩上去，我从旁绕过，爬上了马车。
一双冷眼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还真是狼狈，你这婚也逃了，这次回去，该收收心。”李逸放下一本册子，淡淡说道。
“难得李大人没有雷霆震怒，倒叫我好生意外。”
他忽的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忽有松开：“震怒过的，不过忍了忍而已。如今，你就在我的手心，我又有什么可生气的。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我已换过生辰八字，过了明路，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了。”
“你说什么！”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从未答应…”
他却忽的凑近，鼻息相近：“不需要你答应，这事儿，我做的主。”
我冷笑一声：“当日被山贼掳走，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否则怎能活下来，又怎能从山上逃到鹤乡？”
他闭眼皱眉，“你向来爱信口开河，再敢胡说，小心我断了你们的饮食。”
他说的是你们，我自然不再多说，他推过一碟子精致点心：“这就对了，吃吧。吃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母亲回来了，她在府里等着见你。”
整个李府，怕也就只有李大娘子一个明事理的人，她必然不会逼迫于我，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渐渐升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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