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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同车

    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林沧协助李逸办了一件大事,自此李逸得官家青眼,一举替代他爹成为御前的红人,他志得意满,自然觉得心情舒畅。李家宾朋满座,李大娘子回来主持大局,也是意料之中。

    看完册子,他便在车中小憩,我不欲与他多说话,于是也靠着车壁休息,刚闭上眼,便听他说道:“你若喜欢自在日子,我便为你置一处一样的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他三言两语之中,我便知他似乎性情有变,若是从前,他无非是奚落和讽刺,哪来这样的话?

    “下个月,杜陵尚主,公主邀请了我去参加婚宴,此事告知于你,回府后好好准备一下,洗洗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杜陵尚主,竟这么快吗?我冷哼一声,“不过是以权势迫人,这样的姻缘怕也不见得长久吧。”

    他猛地睁开眼睛,面目俱冰,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臂:“梅华,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如蝼蚁草芥,竟胆敢妄议当今公主?她逼婚你又能怎样,她杀人你又能怎样,怎么,连杜陵这样的人也要屈服,你以为你是谁,她是天子的女儿,她想要怎样,又岂容你置喙,闭上你的嘴,若招来祸患,我先处置了你。”

    手臂仿佛要被捏断,我亦是眉眼俱冷:“我以为你们心中总有一丝正义和善意,没想到你们大概是做天子近臣做的久了,奴颜婢膝,毫无气节,你说你要娶我,那么是不是为了你的前程,你也会拱手送妻啊?”

    他松了手,懒懒道:“原来是为了这个,送妻,我不会,杀妻,我倒是会的,所以别落到别人眼里手里,否则,我会杀了你。不过杜陵居然真做的出来,为了能尚主,居然在官家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倒叫人唏嘘。”

    我拍拍手:“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我梅华,已然…”

    车忽然往前一冲忽又停下,李逸伸手拉住我,就听车夫说道:“大人,有人拦路,似乎是举着什么纸告什么人。”

    车外林沧喝道:“不过是乞丐拦路,给他一两银子,打发他走,大人还有别的事要忙。”

    车外那人已在呼号:“大人,您连尚书也能拉下马,求您救救我家小儿,他是被冤枉的啊!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恩德。”

    李逸仿佛未闻,冷冷道:“接着赶路。”

    “你既能扳倒尚书,为何不愿管他的事?”我问道。

    他却用书简敲了敲我的头:“朝堂事,何用你管,你少多嘴。”

    “当日你说要娶我,我只当是戏言,如今却不明白,我有何好处,要你执着于我,我于你一无救命之恩,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二无青梅竹马之谊,更无许多情义,你为何非找我不可?”

    李逸笑了笑:“梅华,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总之那个念头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得到。”

    “不过是占有欲作祟而已,等了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摇摇头:“你错了,我从不后悔。”

    “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二者根本无情的人,怎会不悔,你没爱过,你不懂。”

    他的目光忽然一变:“怎么,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懂,那你心中的人是谁?”

    我笑了笑:“你不是不信吗?那个掳走我的山匪,他也掳走了我的心。”

    窗外是一条河,河中亦是芦苇遍布,若是从这里逃出去,我该能逃掉的吧,可是婆婆她不能,我黯然神伤,却听他道:“在你眼中,我便如此不堪吗?”

    “差不多吧!”我懒懒道:“如果你肯放我自由,我会当你是个好人,可你逼迫我,我也只能当你是敌人。”

    他甩给我两个字,便将我赶下车:“休想。”

    这样走了两日,脚下磨出血泡,李逸才从车上下来,看着我那双渗血的草鞋,李逸只丢下一句:“上车。”

    我自然不肯与他共乘一辆车,却被他看了出来:“你若不上来,我便叫老人家下来陪你走,看看你们两个谁坚持的久,如何?”

    我一咬牙,只得上车。

    他轻扫了一眼我的裙角,问道:“在鹤乡的日子有这么自在吗?”

    我笑了笑:“我喜欢那里的白鹤,喜欢那里到芦苇,喜欢那里的河,我还下河捉鱼呢,无人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也不用对讨厌的人虚以委蛇,若不是你,我也不必躲躲藏藏,这样的自在,你大概从没有体会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体验。还有,我说我有心上人这件事是真的,那人不是你,就算你强娶了我,最多得到一个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和你闹的木头人,你若想这样,就随你,但你该是聪明人,不应该做这样的糊涂事。”

    他不以为然道:“我做过的糊涂事很多,唯有娶你这件事,我很清醒,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还有,那个你说的心上人,若确有其人,我也会把他从你心上剜掉。你最亲的人在我们身边,我劝你打消一些念头。”

    他刚说完,互听外面有人报:“李大人,我在搜出来的盒子里,发现了一些信件,还请大人过目。”

    车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木盒子递了进来,我一把夺过盒子,“那是我的东西。”

    他盯着我,眉眼里皆是寒意,手里的账册也不再翻动,“既然是信件,你念给我听,看看你的心上人给你写了什么?你若不念,旁边就是河,老人家也和你一样会游水吗?”

    若被他发现沈瑜,他会不会又暗中使绊子,刀剑无眼,我不想他腹背受敌。在我思绪翻转间,又听他冷冷命令道:“念!你若不念,我找人来念,但你那心上人活不活的了,我就不能保证了。我不想知道他是谁,我只想知道你们写了什么。”

    我抬手将盒子朝窗外丢去,只听咚的一声,盒子似乎是掉到了水里,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又松开,“既然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能丢,那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罢了,丢了就丢了。”

    我闭上眼睛,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有机会和希望。因为这些信件让我十分紧张,乍一放松之下,我便有些倦了,车摇摇晃晃,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无边的河,高高的阁楼,破碎的令人窒息的红,不要,我不要这些,我不要看到这些。

    “不要!”醒来时满眼是冰凉,我捏着李逸的衣袖,他冷眼看我,“你在害怕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不过是些信件,你若舍不得,我还给你就是。”

    我惊惧的看他从旁边拿出那盒子,放到我的面前,“你丢了,但是我的人打捞起来了。”

    他正拿着一封信就要展开:“不要打开!”我制止道:“不要打开。”

    他怒极反笑,将信摔到我的身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梅华吾妻,梅华吾妻……,你当真是好的很,好的很!”

    我一眼扫到那信件,已经被河水晕染的不成样子,也唯有梅华吾妻四个字赫然在目,依稀可见,而后面的都已经模糊不见。

    三封信,每一封都是梅华吾妻开始,我笑了起来,李逸松开手,“他是谁?说,他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嫁过人了,我和他没过明路,但已然私定终身…”

    他一脚踹在我的腰上,“闭嘴!”他已然气的脸色铁青,“停车,停车,滚下去,滚!”

    “我已是残花败柳,再在这里自然污了大人耳目,这就滚了。还请大人,还我婆婆。”

    我一边说一边下车,忽地被他拉了回去:“你休想!差点被你骗了,你自来会无中生有,好好的给我待着,若是真有那人,我定会找出来,在你面前把他挫骨扬灰!至于是不是残花败柳,自然试过便知!”

    他说完便欺身而来,我慌乱之中喊道:“你干什么!”

    身后就是车门,我一横心,从车上跳了下去,车马行的那样快,我跌落在地上,忽觉腿钻心的疼,而后人事不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