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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惊变

    那些案发后自杀的人绝不可能全是幕后黑手培养出来的死士,可如果就连那些不是死士的人都在案发后自杀,幕后黑手对宫城内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之后呢,不能就这么完了吧。”

    王万锦抬眼看了看窗外,“唉~之后两年,虎霆卫把能查到的关联之人全抓了起来,日夜不停的拷问,酷刑之下死掉的就有千人,即便如此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或许也是因为此事,从此陛下心性大变,不久就搬去了南苑。”

    李观尺点了点头,王万锦所说确是当朝隐秘,不过~说了这么多又和钱西河有什么关系呢?

    李观尺也不啰嗦,径直问道:“大人说了这么多与钱西河有关联吗?”

    王万锦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边嚼边说道:“莫要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发生这种事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害怕。

    陛下也是人自然感觉芒刺在背,可又查不出来,矛头自然指向了最可能之人,而在当时别说是陛下,即便是洛都里的小吏走卒也知道该将矛头指向谁。”

    “谁?”

    “朝堂之上,文臣以内阁为首,武将以柱国将军府为首,内阁六老与五位柱国将军便是大齐最强的两股势力。

    陛下自然怀疑上了他们,大齐立国之初两方争斗不断,大有不斗死对方不了结的意思,时日变换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形成了某种默契。

    一条河风平浪静久了不见得是好事,陛下决定在河道上掘开一道口子引入一道洪水。”

    李观尺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宗门!”

    王万锦看向李观尺,没想到这小子脑子还挺活络,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宗门,宗门势力最早也曾非常庞大,甚至可以说大齐立国离不开宗门的帮助,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宗门便被武力镇压,往后虽说不是一蹶不振但也是管治颇严,所行之事无不掣肘,下毒案后,陛下开始放松对宗门的管治。”

    王万锦话至此李观尺自然明白了,可钱西河那副獐头鼠目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宗门之人,李观疑惑道:“钱西河有宗门背景?”

    王万锦叹了声气,脑中不禁想起钱西河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钱西河有个亲弟弟名叫钱西泊,岱山宗弟子,有他在钱西河才敢如此放肆行事。”

    说了半天终于要扯到正题上了,李观尺略一考虑,开口讲道:“你想让我对钱西河动手?”

    王万锦摇了摇头,朝李观尺一笑,道:“不是老夫看不起你,春风楼里的动静是不小,可你终究是个江湖散修,在宗门这种庞然大物面根本不够看,你若出手杀了钱西河,钱西泊必定把整个古源县翻过来,那时恐怕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你动钱西河万万不是明智之举。”

    李观尺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王万锦不让自己动手,那他为何大费周折的把钱西河扯出来,联想起几天的事情,李观尺突然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王万锦问道:“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人?!”

    王万锦心中一跳,没想到李观尺这么快就猜到了,至于他关心的马车里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是把事情挑明的时候,所以王万锦选择了沉默。

    见王万锦没有回答意思,李观尺又问道:“你如何知道那位醒过来之后不是想把我拉出去砍了,你就这么确定他会感激我?”

    王万锦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道:“你猜?”

    李观尺笑眯眯看向王万锦,不紧不慢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吃碟,轻轻一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观尺伸出胳膊搓了搓手指,白色瓷粉落在桌上。

    王万锦心里一突,这才想起李观尺可不是手底那些俯首帖耳的捕快,他可是风轻云淡的说要帮自己解决钱西河的主。

    王万锦拿着酒杯僵硬的笑了笑,道:“老夫拿自己的清名保证你在春风楼的所作所为绝不会有人知道,你放心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有结果。”

    见王万锦东拉西扯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李观尺摸了摸酒足饭饱的肚子,道:“饭也吃了,事也聊了,该回家了。”

    王万锦暗暗舒了口气,赶忙客套道:“老夫送你。”

    王万锦将李观尺送到门口,看着李观尺远去的身影一身轻松。

    待李观尺走出视线之后,朱全上前一步,恭敬道:“大人。”

    “守住后衙不要让人进来。”

    “是,大人。”

    医馆后堂的院子里,李观尺手里摆弄着从王万锦那顺来的茶叶罐子,半个巴掌大,润白如玉,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一旁方凳上吃饭用的粗瓷大碗中,茶叶逐渐展开,茶汤温润。

    “王万锦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又是如何确定马车里哪位一定感激我的救命之恩,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李观尺端起大碗尝了一口,一抿嘴笑道:“嗯~这茶真不错。”

    树荫下吃虎悠闲趴着逗弄着不知从哪捉来的螳螂,螳螂想要爬开吃虎就伸出爪子把它扒拉回来。

    ……

    五天后,朱全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馆让李观尺把所有看病的人轰走,郑重其事的告诫他一会有大人物来让他务必小心。

    柱国将军!李观尺心里念叨一句,当日李观尺回来之后稍一冷静便猜出了那马车里的公子哥应是柱国将军府的人,敢于跟宗门硬碰硬的也只有柱国将军府,只是不知道会是五柱国中的哪家?

    李观尺好一阵忙活连作揖带道歉才把看病的人送走,正当他收拾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李观尺停下手上的动作迈步走向门口。

    远处传来隆隆的闷响声越来越大,渐渐地从闷响声变成夏日乌云盖顶时的惊雷,轰隆隆轰隆隆~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街上的行人感觉到不对,忙不迭的纷纷跑回家里关上大门,余下百姓也是四散逃开。

    说话间四列并排的骑兵从街口冲了出来,人马重甲,寒气森森。

    “好大的排场。”

    那清一色的枣红马露着白牙喘着粗气埋头向医馆来冲来,扑面而来的杀气活像一道绞肉铁墙,战场拼杀也就不过如此了。

    轰隆隆~马蹄重重踏在地上掀起的茫茫灰尘,路边老孙头没来得及撤走的摊子被马队带起的风掀翻。

    吃虎晃晃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乖巧的趴在李观尺脚边。

    领头骑兵越过李观尺径直朝街尾而去,呼呼啦啦直到整条街上都被马队占满才停了下来,粗略一算少说也有三四百人。

    马匹上军卒身形壮硕,身上裹着厚重乌青色甲胄如一堵墙般厚重,军卒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枪长一丈一,枪头长约一尺,再者这些人与普通军卒不同的是他们腰间左右各挎一柄长刀,刀身宽大前宽后窄,这可不是制式配发的兵器。

    李观尺看着这些军卒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一会,待灰尘落地,街口方向传来马匹沉闷有力的喘气声,李观尺转头望去远远地便看见一匹足足高了军卒身下马匹两尺多的巨马,驮着一个黑色便服的汉子走了过来。

    此人满脸胡茬看着有些不着边际,但年龄应该不大,肤色是那种常年日晒之下才有的黝黑色,眉心团在一起一副不会开心的样子,眼瞪双目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如同那寺庙中不会动的石刻雕像一般。

    汉子拍马停在医馆门口,扭身下马,细细打量了片刻,道:“你就是那个锯了老九腿的人?”

    李观尺心里一紧,这可不是来报恩的架势,反而像是来问罪的,来不及多想,李观尺一拱手,说道:“是我救的人。”

    此话一出,大汉圆瞪双目微微一合,果然是老家伙们选中的人,说话如出一辙!

    “可你终究锯了他的腿。”大汉又道。

    李观尺不敢松口,道:“锯腿是为了保命,不锯腿他就没命了。”

    “哦~”大汉狞笑两声,双目仅剩一条缝,淡淡道:“是啊,你救了他的命。”

    话至此,李观尺感觉站在了滚滚油锅旁,这绝不是来报恩的,眼前大汉已经动了杀心!可王万锦跟他说的可不是这样,他们到底想干嘛?!

    大汉突然毫无预兆抽出长刀,随手一甩刺向李观尺,嗡~一道寒芒照在李观尺脸上,刀锋直指李观尺的面门。

    就在此时,街口跑来一辆马车,马车上一长髯老头探出头叫喊道:“霍兵你这小子也不等等老夫,就不能体谅体谅老夫这老骨头吗?风风火火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老夫骨头都要散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大汉闻声摇了摇头,随即重重踏在地上轰然射出,前冲身形如猛虎出山虽无言却撼人心魄,就在刀锋好似要碰到李观尺之时飞身而来的大汉一把将刀柄握住,呼~铺面而来凌厉罡风吹的李观尺衣角飞扬,刀尖抵住眉心,冰冷的刀身将李观尺的视线分成两半。

    霍兵将长刀入鞘,脚尖轻轻一点,嘭的掀起一阵灰尘,回到原地。

    而被刀剑抵住眉心的李观尺咽了口唾沫,方才那一刀他不是不想躲,而是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不过就这么一下李观尺也知道了,这汉子虽说想要杀他,但他杀不了,想通了这点李观尺心中苦笑,何苦来哉啊。

    长髯老头乘坐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前,赶车马夫立刻跳下马车弓着背趴在地上,帘子撩开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长髯老者探出身子,道:“还好,还好,没来晚。”

    老头迈步走出踩着马夫的背踏在地上,拍开衣服上的褶子,塌软的眼皮下眼珠在李观尺身上打转,“你就是李观尺?”

    “正是。”李观尺拱手回道。

    “好好好~果然不错,丰俊年少,多少年都没见过如此灵性的少年了,老夫陈抟,你叫我一声陈老即可。”陈抟捋着胡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