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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路上见闻

    十多天的时间说过也就过了,李观尺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王万锦这老头十多天的时间来了七八回,每回都打着看望他的名头实则每次话里都在催促他赶紧上路。

    来的次数多了李观尺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他老是催自己出发,说到底是这老头害怕了,他是真害怕自己在古源县出事,一旦自己死在古源县他这个县令难逃罪责,第一个拉出去砍了的非他不可。

    除此之外,恐怕还有其他上官来找他打听自己的事,那个都得时他小心应付的,说起来这些日子他怕是没睡个安稳觉。

    罢了,罢了,也该走了。

    灯影绰约,李观尺写着药方,一张又一张,足足写了一小摞,李观尺放下笔盘算了一下,好像也就这些了。

    随后他拿起写过的纸张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抓药,每抓好一副连同药方嘱咐封在一起,等把所有药方抓完药柜也没剩什么药材了。

    李观尺醒了醒神拿着药出门了,王老头的腿受过伤,一到阴雨天就疼,这么多年已经很难去根了,所以自己给他抓了去痛舒筋的药,阴雨天吃上一副能舒服一些,走到王老头门前抬手将一大包药扔进了院子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房门口,紧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循着药包的方位扔了进去,啪~一声轻响,银子稳稳落在药包上。

    老子可真是天才,这听声辨位的本事和手上巧劲拿去讨生活绰绰有余。

    三婶的儿子整天扛麻包腰不好,刘大爷的老伴胃不好,钱六哥肾不好……

    草底街一共六十五户街坊,六十四户一两银子,孙老头一家给了四两,剩下三十二两就算是路上的花销了。

    发完银子李观尺站在药庐门口,盯着自己亲手写下的匾额,“盛世百病有药医,灾年一饭无处求”初到古源县之时李观尺的书法造诣仅仅是好,三年时间他的字已经有了自己的意。

    夜色下,一阵清风吹过卷起衣角,李观尺乘风而起,单手抓住匾额,又如秋日落叶轻轻落地,世上哪有能济世的药。

    天色似亮未亮之时,李观尺背着包袱带着吃虎走出药庐,来时的那把锁又锁上了这扇门,一切皆是起初的样子。

    一人一狗形影相伴渐渐走远。

    ……

    “砰砰砰~”

    “这是谁啊,天还没亮就来敲门,等等这就来。”王府的门子叫喊着。

    “砰砰砰~”

    “来了,来了。”门子抬开门栓,拉开一道门缝探出脑袋,一年轻人站在门口,门子打出灯笼照了照敲门人:“你是?”

    “李观尺,你家老爷是我朋友。”

    门子心里打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老爷的朋友?虽心有疑虑,门子也不敢怠慢赶忙拉开门,“我家老爷还没起,要不我叫去?”

    李观尺摆摆手示意不用,“把吃虎交给他就好了,他知道该怎么办。”李观尺低头示意趴在地上的吃虎。

    “哦~好。”一条狗怎么还起个名,真是无聊,门子心里想着。

    李观尺蹲下身子摸着吃虎,嘱咐道:“他家有钱,不要跟他客气。”嘱咐完李观尺起身,“再帮我给你家老爷带一个口信,就说去了青楼不往床上跑却扒着窗户朝外边看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就这两句。”

    “哎,小的记下了。”门子点点头,心里泛起了嘀咕自家老爷去青楼了?

    交代完李观尺看了眼趴在地上不愿看他的吃虎,紧了紧包袱抬脚离开。

    晨光初起,远远地李观尺只剩一丝模糊身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吃虎猛地站起来看向李观尺。

    “汪汪~”

    三婶拿着李观尺给的银子准备出门买菜,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的药和银子,一开始她的反应是不是有人想害她,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让她贪便宜人后药死她,想来想去三婶也没想出自己和谁有仇,直到她出了门看见济世医馆的牌匾不见了。

    “他六婶,他六婶~你快出来看看啊。”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银子?”六婶慌张的打开院门,怀里抱着药手上拿着银子,“哎呀~三婶你看看,我这院里怎么多了这些东西?”

    “我家也有。”

    “三婶你家也有?”

    “先别管这个了,你看医馆。”三婶上前拉着六婶说道。

    医馆的牌匾没了,对子没了,就剩一把铁锁。

    ……

    古源县属昀州辖下,而要赶到岱山宗所在的南泊州需向西北方向需穿过一州两府,李观尺脚程极快,五天后便出了昀州地界到了一个叫三丫镇的地方。

    日头微毒,李观尺寻了个路边茶棚坐下,“来碗茶。”

    茶棚里有一对爷孙,爷爷正在烧水,脑袋上扎着鬏的小童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逗弄着蚂蚁,听见有人要茶小童起身去拿煮水的铜壶,爷爷用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道:“玩去吧,爷爷来。”

    黄毛小童点点头,满心欢喜的又趴在地上逗弄起了蚂蚁。

    老丈拿出一黑瓷大碗,打开竹筒捏出一点茶叶放入碗中,一手拿着海碗一手提着烧的发黑的铜壶。

    大碗放到桌上,老丈一边冲着开水一边攀谈道:“客官看着年纪不大,一个人出门家里人放心吗?”

    李观尺朝老丈点了点头,老丈放下茶壶坐到李观尺对面,抽出腰后烟袋,装上一锅烟丝,欲点烟却发现手头并无火头,起身来到烧水土灶抽出一根燃柴点着烟丝。

    “无事,不是第一次了。”李观尺想了想光是点头好像也不太对,又补上两句。

    老丈咂着烟袋锅子坐下,“年轻人不要老想着出去闯荡,老老实实陪在家人身边比什么都强。”

    李观尺端起海碗吹了吹浮起的茶沫子,喝了一口,老实说并不好喝,茶汤不清亮,入口有股油腻气息,是陈茶。

    老丈看着胸有成竹的李观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转头满足的看着黄毛小童玩耍。李观尺感觉自己的嘴变得有些刁了,喝过王万锦那真正上品之后再喝这个差距实在有点大。

    路上,五辆马车呼呼啦啦的跑过掀起一阵尘土。

    李观尺看着呼啸而过的马车,好奇问道:“什么人这么大的排场?”

    老丈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宋家的独子。”

    “宋家独子?”

    老丈看李观尺不知道,索性也无事就跟他说了起来,“其实此地当初本没什么镇子,也就是二十多年前,这地方来了三个姓宋的姐妹开起了货站,慢慢的这三姐妹生意越做越大这才有了三丫阵。

    说起来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这三姐妹有个弟弟,家业没这么大时还好,家业大了她们那个弟弟就学坏了,染上了吃喝嫖赌好勇斗狠的毛病,在三丫镇也就罢了,可他惹到了外边的人,三姐妹平日积德行善也没挡住此劫。

    这人被抓了去狠狠收拾了一顿,三姐妹花了不少金银才把他赎回来,不过实在是收拾狠了,等人接回来大夫都说活不了多久了,三姐妹一看必须给宋家留个后啊,便寻了个女子,留了根是留了根,可还没等孩子下生她们这个弟弟就死了。”

    马车呼啸而过掀起灰尘,海碗里落上一层薄灰,老丈说着便伸手要给李观尺换上一晚,李观尺摆摆手示意不用。

    老丈继续道:“三姐妹终身未嫁,宋家就剩了这一根独苗,平日里自然是宠的不行。”

    按常理认知,这种备受宠溺的孩子极有可能出落的和他那个爹一样,难道三姐妹就不怕这个宋家独子学坏吗?

    李观尺问道:“她们就不怕这根独苗步了他老爹的后尘?”

    老丈一笑说道:“咱们能想到的事,那宋家姐妹没道理想不到,这个宋家独苗当然受宠,吃穿用度自是要什么有什么,别看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这些人是用来保护那宋家小子的,可更是监视看管他的。”

    老丈抽了两口,用大拇指将烟丝压实,继续道:“有一回这宋家独苗出门逛街不小心碰倒了人家卖鱼的摊子,卖鱼的人都没追究,他也就没在意,可这事被跟班家传到了三姐妹那。”

    老丈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漏出缺了一颗门牙的腻黄牙齿,“宋家姐妹知道此事之后,硬是拉着他去给卖鱼的道歉。”

    “道歉?”李观尺说道。

    老丈大笑:“哈哈哈~是道歉,可你绝猜怎么着光道歉还不行,宋佳姐妹居然当街行家法,愣是把宋家小子扒了裤子按在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哈哈~”

    李观尺错愕,这也行,不过就打个屁股老丈也不用笑的这么开心吧,人家跟你有仇吗?可眼见老丈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李观尺就感觉不对。

    “宋家小子当时多大?”李观尺问道。

    老丈摇了摇头艰难的止住笑声,“哈~宋家小子当年都十二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宋家小子求饶叫的那个惨啊,拼了命的拽着裤子,愣是来了三个人把他裤子给扒了。”

    十二,已经到了知道脸面的年纪了,街上得多少人见了这位的屁股,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呢,这宋家姐妹倒是真能下得去手。

    “自从此事之后宋家小子整整两年没出过家门,直到前年才被宋家姐妹强行赶着出了家门。”

    宋家姐妹是真的宝贝宋家这根独苗,话说这个宋家独苗还和李观尺是同龄人,李观尺问道:“老丈,那宋家独苗叫什么?”

    “宋安安。”

    李观尺晒然一笑,宋安安~这名字一听见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