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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顽童庄蹻

    扬州,东海郡,广陵城,郊外。

    广陵是一座新城,在原本邗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成,是大江向北通往淮水的起点。

    此城由昭应与景翠耗时两年多修筑而成,昭应是东海郡守,景翠是东海卫将军,领东海郡所有折冲府。广陵县尹是一名小贵族,名叫庄玄。

    庄玄乃楚庄王之苗裔,只不过他这一支是庶出,没出过大人物,家族难免日渐衰落,到他这一代好不容易因为熊槐变革体制,选拔官员不再局限于大贵族,像他这样有学问的落魄贵族才有了机会。

    八月里,一片农忙。稻子收割完,道路两侧,农人们正忙着翻地,过几天便要种植冬小麦。

    庄玄在前面引路,扬州州牧王珏、东海郡守昭应、农尹许行及其弟子陈相紧随其后。几人皆望着两侧田野中忙碌的农人身影,许行时不时与陈相低语几句。

    庄玄回首对众人道:“诸位来广陵之前,在下曾寻访过几户农家,皆言稻麦轮种实乃农事亘古未有之大变革,令他们再也无裹腹之忧,大王千古之圣王也!”

    农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开心过。一年种两季,前三年却只征收一季的粮,这意味着他们将不再担心饥饿的问题,家中也会有余粮。

    许行晗首道:“大王稻麦轮种之法可比肩神农氏以身试百草,皆是造福天下苍生之大功!”说到这里,许行指着一侧田地,那里有一户农家在翻地,说道:“过去看看。”

    农家见几人衣着、气质不凡,便有些紧张,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迷惑地望向几人。

    庄玄快走几步上前,微一拱手,笑道:“农家莫慌,我等前来问几句话边走,无甚他事。”

    农人眼睛眨了眨,问道:“大老爷请问。”

    许行走上前问道:“老人家,水稻收成如何?现在翻地作甚?”

    “托大王的福,今岁水稻收成不错哟!现在翻地是准备种冬小麦。县上的官老爷们说大王担忧国人们吃不饱穿不暖,于是日思夜想,想到了这个稻麦轮种的法子,国人们要感念大王!”

    “老人家可熟悉这轮种之法?”许行又问。

    “哎哟,县里派人下来教的,我年岁大了,教了好几遍才学会呢!比不上年轻些的后生,一学便会!”

    许行望向庄玄点头示意他做得不错。

    “先前家中有余粮吗?”

    农户摇摇头叹道:“哪里有什么余粮哟!几年前我还是越人,那个越王只管打仗,哪里管我们死活哟!后来成了楚人,最初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因为参加筑城,这才混上顿饱饭。前两年县上给分了地,一家人才不愁饿死,老农晓得这些都是大王给的。所以,老农本来想着将我家小子送去给大王卖命,可是因为家里穷,愣是没选上。如今有了这稻麦轮种之法,前三年又半租,三年后说什么也要让大小子入那什么折冲府。”

    对于普通人来说,官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谁能让他们吃饱,他们便听谁的,也会给他卖命。

    许行越听越乐,“听说大王又要征兵,用来保护大家都粮食不被外贼抢走,这次会有更多人入折冲府,既不耽误农时,还免赋。”

    前几年征兵之时,因为有限制,大部分家庭没有条件参军,如今有了这稻麦轮种之法,恰逢军队扩招,他们也有了机会,很多家庭跃跃欲试。

    “是哩!只盼这次莫要落选才好!”老农盼道。

    又问了几句几人便告别老农回到了大道上,许行心情不错,庄玄做得很不错,大王的圣贤形象更加深入人心,是件好事。

    从外面回来后,王珏便与许行去了州里,昭应与庄玄也各自回去。临行前,昭应又问了问县学的事情。

    庄玄回道,县里已经有两所蒙学,一所县学,只不过教书的先生太少,蒙学与县学能够教授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蒙学虽然免费,但来学的人数每次都不一定,多数都是要不然就是三天两头来一次,有不少是来过一次便不再来了,对大部分家庭来说,来识字倒还不如种地。

    昭应叹气道:“建立蒙学、县学是大王变法中的一部分,大王亦十分看重,要多想办法让县里的孩童都能认识几个字,最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要不然日后查起来,不好交差。”

    庄玄点头应是。

    回到家里,已经是暮色四合。家老正站在门口等待。见庄玄回来,家老匆忙上前。

    庄玄见状眉头微皱,他问道:“可是庄蹻又闯祸了?”

    家老叹了口气,“夫子来了。”

    庄玄恨得跺跺脚,“早晚被这个逆子气死!”说完快步向中堂走去。

    中堂内,庄蹻正低着头站在墙角,手在背后却不老实,他闻脚步声扭头一看是父亲来了,急忙将手放下,老老实实站着了。

    一名须发灰白的夫子正跪坐案前,怔怔出神。

    “哎呀,逆子实在可恶,又惹夫子生气,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庄玄先向夫子拱拱手,接着抄起一根木棍便向庄蹻走去。

    庄蹻一看父亲这架势不小,扭头四周看看,一咬牙跑到夫子身后,喊道:“夫子,学生知道错了,夫子救我!”

    “逆子,你又惹祸,今日定要将你腿打折,以消夫子心头之恨!”庄玄怒目圆睁。

    “县尹息怒!”夫子张开双臂拦住庄玄,“小孩子犯错寻常,这么教训可使不得!”

    庄玄吐出一口气,扔下棍子,喝道:“今日且看在夫子面上饶你一次,若有再犯,定打不饶!”

    “孩儿记下了!”庄蹻深深舌头,庆幸又躲过一劫。

    “夫子请直言我儿之过!”庄玄这才问原由。

    “老朽才拙,恐无法教导庄蹻,县尹另请高明吧!”夫子拱拱手。

    “这...”庄玄脸色剧变,又要去抄家伙。

    “县尹请听老朽一言,实在是庄蹻聪慧,在蒙学里着实浪费天赋了!”

    此前为作表率,庄玄将自己的儿子庄蹻送进了蒙学,却不料庄蹻成了蒙学一霸,天天被夫子追着打。

    庄玄有些吃惊地看向已经远走的夫子半晌,又看看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儿子,沉思起来。

    半晌,庄玄问庄蹻道:“我问你,你可愿去郢都求学?”

    “父亲,我愿意!”庄蹻兴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