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笔（二）
那明明看上去不过随意的一挥，时运却好似纸片遇上狂风，完全不受控制一般被猛地吹飞了出去。
他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冰雪覆盖的寂静世界，而是好像化成了一道风、一颗流星，飞速在那白雪垒成的世界划过。
山川湖海、夜空星辰都好似动了起来，倏忽过眼，带起了疾速奔走般的残影。
他知道不是他们在动，是自己被吹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整个世界都在后退，他却完全身不由己。
就好像曾经那无数个梦里的样子，他想去追远走的泊予，却不受控的只能任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完全不能自主。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自主控制的感觉，实在不好。
不过短短一天，他已经第二次感觉到了这种深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就只能无能为力？
凭什么？
那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又冒出来，声音里有些无奈，又带了点嘲讽，“因为你本事还不够啊，孩子。”
滔天的怒火自时运心头炸起，“滚！”时运怒吼出声，“我偏不信！”
醒来后蹲守在时运旁边的离升蔺茹面面相觑，“他气息怎么突然乱了？”蔺茹问道。
离升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你有没有发现，他灵基……居然在震荡？他灵基不是早就废了吗？”
“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吗？”
离升：“……”
哦，他不敢。
一直被时运握在手中的山河剑，突然又嗡嗡震了起来。
梦境里，怒火中烧的时运身周突然有灵气炸开，不由自主被高速吹飞的身体，突然就缓了下来。
他悬在半空，伸手凭空一抓，原本应该在梦境之外的山河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剑柄倒悬，时运用尽全身力气，手中重剑猛地向下刺去！
几乎转瞬之间，他连人带剑一起齐齐落地，百余斤无锋重剑刺入地面冰层，飞冰裂土，整个梦境中的世界，都跟着震荡起来。
时运牙关紧咬，目眦欲裂，眼底闪过一片赤红，声音好似自喉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般，“你是谁？！出来！告诉我，你是谁！”
高空星子也被震荡一般，簌簌开始下落。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那之前还云淡风轻挥袖驱赶他的白衣人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神色悲悯，“我不过一只笔的笔芯罢了。”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五官平淡，眉目温和。
时运很努力地在那张陌生的脸上逡巡，想要找出他想要的蛛丝马迹，哪怕一丝也好。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之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好似就是他的错觉，是他心魔太重，是他执念太深，于是抓住微末的相似便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原来不是。
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时运的怒火，却更旺了。
他的口中甚至隐隐带了血腥气，“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泊予的气息！”
那个人自高处俯视他，哪怕如今地动山摇，星河坠落，好似整个世界转眼就要坍塌，他的面色也依旧淡淡的，声音平静地开口，“泊予是谁？我身上没有谁的气息，只不过是有幸沾了一点山河之力罢了。”
他望着时运手中的剑，“山河剑啊，竟是在你手上吗？难怪。”半晌叹了口气，“你手持山河剑，心魔过重不是好事。凡事不能过执，总要学会放下，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时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麻烦你说人话。”
上方那张一直平静的脸竟好似笑了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去吧，这里没有你要寻的，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随即又是一挥袖，时运眼前一黑，苍山白雪，冻土冰原，自眼前倏忽消散。
他被毫不留情的从那个梦境之地里给赶了出去。
那一切彻底消散之前，时运好似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遥远地传来。
可太远了也太不真切，在柔软的黄沙地上醒来的那一刻，梦境中的那一切，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消散而去。
待到完全清醒，竟是什么都记不真切了。
如同往常玉练峰上一个平常的梦境一般，转眼消散如烟。
他一动，紧紧盯着他的蔺茹便发现了。
小孩眼睛一眨一眨，有些不确认地问了声，“醒了？”
时运一脸平静，“嗯，醒了。”过了一会，“你们也醒了？”
“是啊，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应该你刚睡着的时候，听到你摔地上的声音了。”
“那还行，当轮班了。饿了没？”
蔺茹眼巴巴看着他，肚子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饿了。”
时运舔舔嘴唇，“我也饿了。”他扫了一眼荒凉的四周，连只老鼠都看不见，“看来只能继续啃山上带下来的饼了。”
幸亏下山前成浩给了个收纳的灵宝，不然饼放到现在估计也不能吃了。
他伸手在虚无的收纳灵宝里摸了摸，半晌沉默下来。
蔺茹不明就里，“怎么了？饼呢？”
时运继续沉默。
离升眼巴巴看着他，“不会吧？”
时运一脸悲伤地摸出三颗灵犀果，“要不，吃这个？”
蔺茹：“……饼呢？”
“没了。”时运把果子往前递了递，“对付一口吧，好歹能顶一下。”
离升：“……”
第一次见拿灵犀果填肚子的。
这玩意不是救命用的吗？
时运好像能听到他的腹诽，“没事，下山前，成浩给我装了很多。”
离升：“……”
这老头偏心眼子偏到浮屠岛去了。
时运啃了口果子，“你们之前是怎么回事？”
蔺茹眨巴眨巴眼，显然什么都没意识到，还真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睡了一觉。
倒是离升经验丰富，毕竟十几年前，他就经过一次了，“有灵压，很凶，我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就没意识了。”
时运诧异，“连你都没反应过来？”
离升几口吞了灵犀果，舔了舔嘴，“是啊，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这灵犀果真是好东西，是真救命，刚吞下去，就不觉得饿了。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反正时运包里有很多。
时运瞧他一脸的意犹未尽，“再来一个？”
离升飞快拒绝，“不了不了。”
这玩意好是好，吃多了容易爆灵。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洗筋伐髓。
十年前偷偷吃了成浩给时运的三颗灵犀果，当时险些就去见了他们圣山的老祖爷爷。
那滋味，真是不提也罢。
他略微回味了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飞快转移话题，“你怎么回事？怎么睡过去的？”
时运闻言怔了怔，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细想一下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当时看到有团光突然冲过来，天上的星星全都往下掉，所有的光都朝我手里的这柄剑上扑，还没反应过来，就栽了。”
“星星落下来？”蔺茹神色呆呆的，“流星雨吗？”
“呃，”时运琢磨了下，“那个程度，应该不是流星雨。”
“那是什么？”
“倒像是天塌了。”
他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冰雪覆盖的寂静世界，而是好像化成了一道风、一颗流星，飞速在那白雪垒成的世界划过。
山川湖海、夜空星辰都好似动了起来，倏忽过眼，带起了疾速奔走般的残影。
他知道不是他们在动，是自己被吹飞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整个世界都在后退，他却完全身不由己。
就好像曾经那无数个梦里的样子，他想去追远走的泊予，却不受控的只能任他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完全不能自主。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自主控制的感觉，实在不好。
不过短短一天，他已经第二次感觉到了这种深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我就只能无能为力？
凭什么？
那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又冒出来，声音里有些无奈，又带了点嘲讽，“因为你本事还不够啊，孩子。”
滔天的怒火自时运心头炸起，“滚！”时运怒吼出声，“我偏不信！”
醒来后蹲守在时运旁边的离升蔺茹面面相觑，“他气息怎么突然乱了？”蔺茹问道。
离升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你有没有发现，他灵基……居然在震荡？他灵基不是早就废了吗？”
“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吗？”
离升：“……”
哦，他不敢。
一直被时运握在手中的山河剑，突然又嗡嗡震了起来。
梦境里，怒火中烧的时运身周突然有灵气炸开，不由自主被高速吹飞的身体，突然就缓了下来。
他悬在半空，伸手凭空一抓，原本应该在梦境之外的山河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剑柄倒悬，时运用尽全身力气，手中重剑猛地向下刺去！
几乎转瞬之间，他连人带剑一起齐齐落地，百余斤无锋重剑刺入地面冰层，飞冰裂土，整个梦境中的世界，都跟着震荡起来。
时运牙关紧咬，目眦欲裂，眼底闪过一片赤红，声音好似自喉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般，“你是谁？！出来！告诉我，你是谁！”
高空星子也被震荡一般，簌簌开始下落。
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那之前还云淡风轻挥袖驱赶他的白衣人忽然出现在半空中，神色悲悯，“我不过一只笔的笔芯罢了。”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五官平淡，眉目温和。
时运很努力地在那张陌生的脸上逡巡，想要找出他想要的蛛丝马迹，哪怕一丝也好。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之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好似就是他的错觉，是他心魔太重，是他执念太深，于是抓住微末的相似便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原来不是。
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时运的怒火，却更旺了。
他的口中甚至隐隐带了血腥气，“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泊予的气息！”
那个人自高处俯视他，哪怕如今地动山摇，星河坠落，好似整个世界转眼就要坍塌，他的面色也依旧淡淡的，声音平静地开口，“泊予是谁？我身上没有谁的气息，只不过是有幸沾了一点山河之力罢了。”
他望着时运手中的剑，“山河剑啊，竟是在你手上吗？难怪。”半晌叹了口气，“你手持山河剑，心魔过重不是好事。凡事不能过执，总要学会放下，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时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麻烦你说人话。”
上方那张一直平静的脸竟好似笑了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去吧，这里没有你要寻的，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随即又是一挥袖，时运眼前一黑，苍山白雪，冻土冰原，自眼前倏忽消散。
他被毫不留情的从那个梦境之地里给赶了出去。
那一切彻底消散之前，时运好似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遥远地传来。
可太远了也太不真切，在柔软的黄沙地上醒来的那一刻，梦境中的那一切，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消散而去。
待到完全清醒，竟是什么都记不真切了。
如同往常玉练峰上一个平常的梦境一般，转眼消散如烟。
他一动，紧紧盯着他的蔺茹便发现了。
小孩眼睛一眨一眨，有些不确认地问了声，“醒了？”
时运一脸平静，“嗯，醒了。”过了一会，“你们也醒了？”
“是啊，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应该你刚睡着的时候，听到你摔地上的声音了。”
“那还行，当轮班了。饿了没？”
蔺茹眼巴巴看着他，肚子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饿了。”
时运舔舔嘴唇，“我也饿了。”他扫了一眼荒凉的四周，连只老鼠都看不见，“看来只能继续啃山上带下来的饼了。”
幸亏下山前成浩给了个收纳的灵宝，不然饼放到现在估计也不能吃了。
他伸手在虚无的收纳灵宝里摸了摸，半晌沉默下来。
蔺茹不明就里，“怎么了？饼呢？”
时运继续沉默。
离升眼巴巴看着他，“不会吧？”
时运一脸悲伤地摸出三颗灵犀果，“要不，吃这个？”
蔺茹：“……饼呢？”
“没了。”时运把果子往前递了递，“对付一口吧，好歹能顶一下。”
离升：“……”
第一次见拿灵犀果填肚子的。
这玩意不是救命用的吗？
时运好像能听到他的腹诽，“没事，下山前，成浩给我装了很多。”
离升：“……”
这老头偏心眼子偏到浮屠岛去了。
时运啃了口果子，“你们之前是怎么回事？”
蔺茹眨巴眨巴眼，显然什么都没意识到，还真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睡了一觉。
倒是离升经验丰富，毕竟十几年前，他就经过一次了，“有灵压，很凶，我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就没意识了。”
时运诧异，“连你都没反应过来？”
离升几口吞了灵犀果，舔了舔嘴，“是啊，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这灵犀果真是好东西，是真救命，刚吞下去，就不觉得饿了。
短时间内，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反正时运包里有很多。
时运瞧他一脸的意犹未尽，“再来一个？”
离升飞快拒绝，“不了不了。”
这玩意好是好，吃多了容易爆灵。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洗筋伐髓。
十年前偷偷吃了成浩给时运的三颗灵犀果，当时险些就去见了他们圣山的老祖爷爷。
那滋味，真是不提也罢。
他略微回味了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飞快转移话题，“你怎么回事？怎么睡过去的？”
时运闻言怔了怔，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细想一下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当时看到有团光突然冲过来，天上的星星全都往下掉，所有的光都朝我手里的这柄剑上扑，还没反应过来，就栽了。”
“星星落下来？”蔺茹神色呆呆的，“流星雨吗？”
“呃，”时运琢磨了下，“那个程度，应该不是流星雨。”
“那是什么？”
“倒像是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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