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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行路闲话

    陈兄,且慢一些。

    李知意他们自出城后便纵马狂奔,拉车的马不比骐骥,身上都跑出了汗,大口喘着气,看得他心疼不已。

    陈健向后望去,见并无追兵,渐渐收紧了缰绳,说明陈胜吴广确实引开了众人,心下又担忧起来。

    放心,那些衙役欺负百姓可以,若是真打起来,个顶个的怂包,况且还有白司马做挡箭牌。李知意看出他的担忧,宽慰道。

    还是把你牵连进来了。

    记不记得,你说过,望宵在哪里只有车里的那位知道,何况,我也说过,那蒙面人射我一箭,我要刺他三剑的,我只刺了两剑,还差一剑。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陈兄,当兵苦不苦啊?

    苦。

    你觉得我能当兵吗?

    不能。

    陈兄婚否?

    未婚。

    有心仪的女子吗?

    尚未。

    车里坐的女子是王爷的小妾不?

    不是。···李知意,你休要胡说!!!

    陈健一脸怒气压低着声音说,生怕被马车里的听到。

    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主人的身份。

    不能。

    我为了救她,刺了贼人两剑,割了司马的一只耳朵,都不行?

    不行。

    喂,车里的人,你叫啥啊,何方人士,三围多少?

    李知意!!!陈健气得上来捂他的嘴。

    哎哎哎,这驾着马呢,别乱动行不行,出了车祸谁的责任?李知意正说着,就感觉背后有东西袭来,他顺手一接,是一柄穿过车帘缝隙的玉钗,得,惹得车里的人生气了,好,目的达到了。

    他仔细端详这钗,一股龙一股凤,雕刻得颇为精致,至少可以买下良田二顷,小屋一座,不如寻间酒家换一坛好酒,也不辜负此钗了。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

    李兄弟还会吟诗?陈健好奇道。

    哥们,咱虽然是当兵的,可好歹也是校尉,这是词好吧。李知意腹诽道。

    陈兄,我这首诗可是来头大了,乃是一位在军中建功立业的大丈夫所做,别看这词调婉约,比兴可是报国之志难酬的悲凉,怎么样还行吧。

    可以可以,可就说这人跑上楼去还刮风淋雨的,肯定感冒,身体都不好如何报国?不如你将他带来,我好好教他一套猹拳强身健体。

    噗,李知意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这秋日的北风中,将这路边的枫叶染红(华妃:那就赏李常在一丈红吧)。

    这新奇的解释,这刁钻的角度,让李知意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马车里也传来一阵轻笑。原来她也会笑。

    是我说错话了?陈健挠挠头不好意思了。

    李兄弟笑也无妨,我自小爹爹便在军中战死了,只留下一柄木头枪,是我娘拉扯我长大。

    小时候我看地主家的少爷上学,我就问,娘,我怎么不能去张先生家读书,我娘也不说话,问得多了,她就抄起那支木头枪打我屁股,赶得我满院子跑。

    后来参了军,还是伺候军营里的书记时草草认了几个字,还记得他常常拿着本太白阴经看,也喜欢吟诗,念得多了,我也记得住,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怎么样,这几句比你的十日九风雨如何?

    李知意忙道:那自然是陈兄的高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健的笑声爽朗而辽阔,丝毫不见悲戚。那些沙场上汉子有几个是心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豪迈之气战死沙场的呢?就像那些护卫,不过尽忠职守罢了,却不见他们吟诗作赋,悲悯自身际遇,多像陈健一声大笑而已,这何尝不是他们的挽歌。

    陈兄,就冲你这几句诗,到了酒店,我必得敬你两杯酒。

    陈健看看马车,道:李兄弟你喝,我不胜酒力,吃些饭菜即可。

    李知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怕这车里的女子,便说:陈兄是怕我给不起酒钱?看我这支钗,卖了管够。

    你敢?!车里的侍女听李知意要卖玉钗,气鼓鼓的说:你知道这钗值多少钱吗?卖了它,买一家酒楼都够了,再说,这是你的钗吗?

    怎么不是我的?在我手中,就是我的。李知意隔着车帷和她拌嘴。

    无耻!这小丫头气得够呛,但于骂人的词汇上却是有限,半天只憋出这么俩字来,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嘿嘿,李知意心说,跟我斗嘴,你可不够,让你主子上擂台来。

    陈健看双方关系紧张,忙打起圆场道:流朱姑娘,你别担心,李兄弟可不会把这玉钗卖了,你说是吧。

    说完使起眼色来,好像在说:兄弟,给哥哥一个面子,我夹在中间很难做的。

    李知意无奈刚想说话,就听流朱说:闭嘴!不关你的事。

    陈健听了也不生气,只呵呵笑了笑。

    但李知意却怒了,这陈健昨日与匪徒厮杀,尽心竭力保护她们安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这小丫头片子就这么出口伤人,简直过分。

    车里,流朱说完也后悔了,吐了吐舌头,那女子也瞪了她一眼,刚准备说话,就听李知意的声音:我只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却不晓得怎么颠倒了,救人脱困的,反倒要闭嘴不言,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丫头不懂事我可以理解,但是吧,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如此。

    女子听了李知意的话亦不淡定了:公子指桑骂槐之语,小女子不敢当,只是流朱说错了话,我理应代她向陈校尉致歉,然而李公子方才言语粗俗,用尽心思探听我的身份,亦不是君子所为。

    哟呵,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李知意很少遇见这样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的人,哦,不对是女人。

    既然姑娘这么说,我承认,是我用尽心思探听你的身份了,可是言语粗俗就不知何意了。李知意开始耍赖了。

    公子方才说我是······

    嘿嘿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口。李知意得逞了。

    李兄弟,你刚才说小姐是王爷的小妾。陈健一脸正经道。

    ······李知意一阵郁闷,兄弟,我这为你讨回公道呢,你怎么拆起我的台来了?别内讧啊。

    这句欠妥哈,说说而已,你又不是对吧。

    李公子,这世间女子殊为不易,名节更是重逾生命,便是那做妾的,亦不愿遭遇低人一等,只是无奈罢了,请你慎言。

    这番话虽轻却掷地有声,李知意肃然起敬了,她身份高贵,却同情微贱之人,属实不易,当下道:姑娘说的是,我失言了,抱歉。

    那女子道:无妨,陈校尉,流朱跟着我久了,自然骄横些,你别放在心上。

    陈健忙道:不敢不敢。还想说些场面话,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流朱:得,你们都是好人,最后小丑还得是我)

    那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称呼啊?李知意继续无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