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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赝品李知意

    彦应方为世人所知的是他的书法,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他的修为也出类拔萃,曾帅麾下兵马击败叛军,收复河北,当年亦是风头无两的人物。

    李知意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同行之时,有意无意向他打听修行之事。

    彦先生,若是那怪人对上您这样的高手,有几成胜算?李知意一脸好奇,求知欲爆棚。

    那怪人修习旁门左道,不值一提。若不是他卑鄙无耻,便是林书生就能将他制服。彦应方见李知意谦卑有礼悟性极佳,曾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样的妙语,便同他多说两句:你要知道,这内气的修炼必得依靠自身而生发,若是吸取他人内气而强行提升修为,那是权宜之计,若是吸收的内气使净了又当如何。

    常言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修行之道必要刚柔相济,一味提升内气,只不过看起来威势众,内里却早虚透了。那怪人在我手下,只怕过不了五十个回合。

    若是小子又遇上那怪人如何是好?李知意故意一脸畏惧问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想要偷师还在老夫面前作假。彦书圣一眼便看穿了李知意,接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应将你二人送至雍都,只是老夫发誓不再踏足那里,便教你些保命的手段吧。

    彦应方接着问:你根骨不错,天赋也佳,却未曾修习内气,这是为何?

    李知意道:师傅当年心疼我椿萱并谢,又见小子惫懒,故而不曾教我。

    哎,若爱人必为之计深远,定是你偷懒,气得师傅任你随波逐流。现在生死攸关了,方临时抱佛脚。好在这些年你的武艺并未落下,若不然前次遇到怪人便逃不掉。罢了,老夫也无事,便教你些修炼之法。

    彦应方口中念道:神敛气聚,其息自调,进而吐纳,天地交感,浑然一体。引导李知意打坐蓄气。

    接着向他讲解:修行一道极靠天赋,修真者修为的上限取决于人的命数。当年太祖皇帝同你一样,也非自幼修炼。然而仅三年后,便远超同侪,这是为何,便是他的内气深不见底。你自去蓄气吧,待蓄满再做计较。

    李知意忙拜谢,独自修炼蓄气去了。

    他走后,彦应方径直来到清忱车外:姑娘所请我必尽心,只是您的身份能否告知一二?

    只听清忱的声音道:五云楼阁凤城间,花木长新日月闲。

    彦应方听完后思索了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忙道:不知······小姐身份,老夫替林光一赔罪。说完对着马车深深一揖。

    不知者不罪。清忱竟受了彦书圣一礼。

    彦应方接着道:老夫早年辞官避仕,已是方外之人,虽心系大雍也是无用,只问一句,公子现在可好?

    清忱道:他很好,彦先生放心。

    彦应方面色复杂,轻叹一声道:老夫已五十有二,当年抵抗叛军落下足疾,不便久站,告退。说完竟不等清忱答话,转身就走,哪里像有足疾的样子。

    清忱许久才自言自语道:对不起。

    李知意按照彦应方的方法打坐蓄气,只觉这内气确实源源不断积蓄着,却不知为何会渐渐消散。他这样蓄气散气,折腾了三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还没有蓄满吗?彦应方道:一般初次蓄气,最多两个时辰,你这小子竟然如此之久?他心想这李知意不会是内气深厚的天纵奇才吧。

    急忙将手放在李知意胸腹处,竟然感觉不出一丝内气。

    彦应方大失所望,怪不得他的师傅不教授其修真之法,原来李知意竟是个无法凝气的凡人。

    修真者必得能够凝练内气方能修行。然而十人之中,差不多只有一二人有这样的天赋,因此修真者才被称为天选之人。

    彦应方心下大失所望,本来修真者便是少数,只是他见李知意根骨悟性都是绝佳,便下意识认为他能聚气。

    当下只得据实已告,李知意一听,呆立了半晌,不觉将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尽皆灰了。

    不禁心中大喊:你这贼老天,将老子整到这个世界,却安排这么个地狱级副本,怎么过关啊?!不如重开一把算了。

    彦应方见他目光呆滞面如死灰,忙道:李公子,老夫也是判断,判断懂吗,就像分辨名帖,得细细查看,方能辨别真伪。

    李知意哭丧着脸边走边说:彦先生你别说了,我就是个赝品。

    本来李知意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即将加入修真者的行列,迈入功成名就迎娶白富美的康庄大道,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真的痛彻心扉。

    前些日子被姑娘打,现在被老天爷打,这难道是男女混合双打?

    李知意默默无语,就好像考公时候翻遍了职位表,竟无一个能报的职位,考研时分数差着一大截,求职时学历总是低一档。这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堑啊。

    李公子,李公子。

    他抬眼一看是清忱。一腔委屈失意也不好在人前显露,只得强颜欢笑道:清忱姑娘何事?

    你在此呆坐快一个时辰了,有心事吗?

    没什么。此时的李知意完全没有沟通的欲望。

    清忱见他如此,并不追问,也坐在他身边。

    这二人就这样坐着,远方的夕阳将天边云朵晕染成落叶的颜色,周围是众人安置车马,生火做饭的声音,一派宿营的烟火气生活声。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样的道理,李知意并非不知。只是说些人生哲理警世恒言容易,但若是真遭遇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番计较了。

    此时李知意看到天上南飞的大雁,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你说天上的鸟飞着飞着会不会累。李知意突然说,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身边的人。

    清忱好像被他的问题难住了,过了好一会方道:也许会吧,可它们是自由的啊。

    李知意喃喃自语道:是啊,它们是自由的。

    天黑之后,彦应方送给李知意一幅字。

    这字是一张符咒,待你遇到危险时将它拿出来,可救你一命。方才老夫派出的人回报,有一队人马远远缀着咱们,有三十多人,带着武器,不像劫匪。彦应方不愧曾领军疆场厮杀过的,行路时警惕性很强。

    多谢书圣大人。李知意郑重接过那副字,接着道:依您看是?李知意知道十有八九是那怪人,可是人数竟如此之多,难道还有其他帮手?

    这些人显然打听清楚了咱们的去处,老夫坐镇,他们不敢造次。我担心到了澶州,你二人接着向北独行,那就危险了,不如跟着我返回竹林,如何。彦应方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清忱若是出了差错,他可担待不起。

    李知意只得同意,君子不立危墙,也只有如此了。

    众人就这样行了两天,身后那群人果然如彦应方所说只是跟随,并不越雷池一步。

    行路这些天李知意渐渐从无法修炼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也多亏清忱陪伴,这二人每到傍晚便一同看着夕阳落下,并不交一言,任凭时间隐没至地平线。一同行路的山林中人都暗自感叹这真是一对痴儿怨女。

    白天行路时,李知意躲在马车里不知鼓捣着什么,彦应方以为他不甘心无法聚气,暗自用功,不禁也感叹老天不公,磋磨这少年。

    三日后傍晚,他们终于行至澶州城外,城门早已关闭,众人便在城外宿营,再往前走三十多里就出了昭武军的势力范围。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队人马也在休息。

    为首的大腹便便,不用说就是江州城司马一只耳白乐天,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他痛苦不堪。

    那日,朱寒告诉白乐天,削去他耳朵的人在山阳竹林,若想报仇便跟着他。白司马当即带领府上护卫家丁和朱寒埋伏在竹林外。果然见一队人马向北而行,可是朱寒却说有高手做镇,阻拦他复仇。众人便跟着这队人马一直走到了澶州城外。

    这一路走下来鞍马劳顿,让他如何忍得住,家中还有五个姨太太嗷嗷待哺,不禁大声呵斥道:姓朱的,你像条狗一样跟着他们有何用处,我是来报仇的,没时间跟听你废话,若是明天他们进了城,跑了那小子,我扒了你的皮!

    朱寒眼中杀机顿起,这狗官一路上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就好像有一只苍蝇一样,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若不是需要他转移注意力,早将这胖子吸干了,当下冷冷道:白大人有些心急了吧,他们中有个修真者,已到通幽境界,莫说三十几个人,就是再来三百,也不见得能杀了他。

    白乐天一听更是气急败坏道:你这杀材,在我府上说什么杀了那小子易如反掌,现在又这么说,敢情是骗你爷爷的?

    朱寒将拢在袖中的伸出来,这是要动手杀人了。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朱寒一听有变,当即朝前奔去。

    就在半个时辰前,彦应方正在临帖,突然面色一变,闪身向路边林中追去,原来他感到有一高手在营地旁窥探,这人不小心暴露了杀意,被自己发觉。

    二人你追我赶,一炷香的时间便飞奔十多里地,彦应方眼见这人速度慢下来,便知他不善奔跑(常乃超附体),催动内气,加速拦住了他。只见这人身穿夜行衣,一张脸被面罩遮住,显然意图隐藏面目。

    阁下心怀杀意,深夜窥视,不知何方神圣。彦书圣道。

    恰巧路过,打扰了。黑衣人道,这显然在说谎,哪有这身打扮路过的。

    既然不愿如实相告,那别怪老夫无礼了。彦应方自怀中掏出一支笔,迅速对着黑衣人写了什么,只见凭空出现定,止二字,朝这人飞去。彦书圣竟是同丁樱一样的修真者,符师,只不过修为比丁樱不知高出多少,可以不用纸符作为媒介,虚空画符,攻击敌人。

    那人知道若是被这二字击中,便如同石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便闪身躲避,那二字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跟着他,黑衣人无奈只得拔出宝剑,击散了符咒。

    彦应方心道:定字符和止字符乃是幻气符咒,这人竟能一击而碎,看来修为也在通幽。当下不再留手,又掏出一支笔,双手同时写字,龙飞凤舞之间向黑衣人击去。黑衣人见他动了真格的,也催动内气,挥动宝剑,剑气频出与符咒相撞发出巨响。这一声便是朱寒听到的。

    营地众人也听到了这声响,李知意立刻冲到彦书圣马车里,发现空无一人。李知意心中暗道:果然动手了吗,看来不出自己所料,那怪人忍不住了。

    他忙将一包东西放在清忱马车上,准备迎战。

    不一会就听黑暗处几声惨叫,远处人影浮动,看来敌人靠近营地了。李知意不再犹豫,对清忱道:咱们得快走。说罢驾马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