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羽鹰
清风山百里外的一片密林之中，左丘明正跪在地上，抱着硕大的青羽鹰脑袋叹息。
旁边还半跪着一名身穿橙色襦裙的女子，伸手搀扶着他，方才正是这名女弟子及时赶来救人，才堪堪救下重伤的左丘明。
左丘明颤抖着干皱的枯手，轻轻抚摸着它头顶已然失去光泽的毛发，又忍不住地幽声叹息起来。
体积庞大的异兽不同于平凡野兽，有脾气，通人性，且常常十分自傲难驯。
因此，要御使异兽往往会从幼兽开始驯养。
这傻鸟昔日年幼时，体型不过鸵鸟大，羽翼尚未丰满，却急急忙忙地振翅翱翔于山谷之间，结果遭遇一阵凶悍飓风，被吹得撞在崖壁上面跌落下来。
若非恰好遇到左丘明露营的布帐在下面接着，怕是要直接摔成肉泥。
左丘明返回营帐时见到受伤的大鸟，本想着帮其料理伤口，但这傻鸟却丝毫不领情，对待生人颇具敌意。
好在左丘明通晓心念之术，借助自己的姿势和神态花了好半天，这才让其感受到自己并无恶意。
之后左丘明便将其留在身边，给他养伤喂食，青羽鹰由于伤了翅膀暂时飞不动，左丘明平日里便把他当作个陆行坐骑来用，却没成想，在食料充足之下，这傻鸟腿力竟堪比骏马。
后来有一日左丘明遭遇歹人围杀，被追至高耸断崖处，青羽鹰竟忽然振翼乘风而起，载着他脱离了险境。
如今，这一人一鸟相伴多年过去了，青羽鹰也不再似壮年时那般矫健英猛，日渐衰弱，和他这个日薄西山的垂暮之人颇为搭配。
“师尊，他。。。”
左丘明耷拉着肩膀压声道：“他去了。受了巫马奕那化形的骷髅绝咬一击，异兽体魄强悍也扛不住。”
“师尊，那巫马奕还会追来吗？”
左丘明摇头道：“不会了，他手底下还没人能和我对招，追来也是白追；
至于他自己么，方才趁他神念被扰乱之时，用青峰破魂刺强冲他一条主脉，没有个三五载绝对修养不回来。更重要的是，方才我彻底乱了他修行心境。”
“以他的境界，早就该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了才对。”
“本来当是如此，但今日他自信满满之下，最后却没能顺利杀我，心中必然会遗留芥蒂，他想要成就真正的天人合一之境，就必须要先心无挂碍。
只是，你们日后江湖上行事，却要万万小心，他手下耳目众多，必然会随时盯着一切风吹草动。而我现在却。。。咳咳。”
“师尊，你没事吧？”
左丘明眯着眸子苦笑道：“傻徒弟，你看为师这像是没事的样子么。”
女弟子凝神细视这才注意到，左丘明下肢的气脉似乎已然全部碎断了。
“咱们现在是回宗门，还是去。。。？”
“你速速飞信传书给之前联络过的宗门，让他们各自散去、尽快蛰伏下来。切莫与天理教势力起冲突。”
女弟子点点头又问道：“那。。。老青的尸首，咱们是从这埋了立个冢吗？”
左丘明瞥了眼老青，长叹道：“欸，带回去给大家分着吃了吧，异兽之肉凝天地精华，乃是大补。”
“啊？您不是开玩笑吧？”女弟子咧嘴惊诧道。
“欸，你懂什么？这老青辛勤劳苦地载着我们飞来跑去，这么些年可不容易，老青已经没了，就当是大家一起最后再送老青一程。”
“弟子明白了。师尊是要让大家能记住老青。”
左丘明闭目哀叹一声，又言道：“回头记得让无月少放点盐，别弄得太咸了。”
。。。
数日后，千里之外的圣天门收到传讯，一名清秀弟子急匆匆拿着书信，跑进一间朴素禅房。
“左先生来信了！”
“一叶，莫要着急，慢慢说，左施主那边如何？”
“败了，但却以一双腿，换得巫马奕要重新回去闭关。”
穿着袈裟白眉老僧轻叹一口气：“左施主敢为天下先，实乃吾辈楷模啊。”
圣德稍稍瞥了眼弟子，探询道：“一叶，最近你怎么有些心神不定的，究竟在思虑些什么？”
一叶无奈回道：“弟子近日专心修习佛法，心中的确有些疑惑。”
“但说无妨。”
“这人世间有人魔，地狱之中有阴魔，那这人魔和阴魔究竟哪个更危险，这人间和地狱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残酷炼狱呢？”
圣德大师微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但不必执着于此，无论人魔阴魔，只要除尽便是极乐净土，然而这魔魅却往往自生于人心欲望之中，除之而难尽。”
“弟子还有一事不解。几日前见师父在吃狗肉，这恐怕有违戒律吧？”
圣德微笑道：“这恶狗生前咬伤了数人，我这般实是为了度化它，消除一部分它所犯下的罪孽。”
一叶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上次看见您从那吃鸡翅又是为何？”
圣德闻言愣了片刻，手中佛珠也卡壳般停了下来：“咳咳，你六根不净，沾染上了俗相，看错了。”
一叶无奈撇撇嘴：“好吧，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收拾下行装，和我下山。”
一叶和尚纳闷道：“下山？去除魔卫道吗？清除天理教残余势力？是不是多叫些人一起？”
“别想太多了，就只是下山去而已。”
。。。
北梁边境荒郊茶铺。
一名满脸络腮胡须的短衫武者，正坐在茶铺中大口喝着茶水，时不时用衣袖随手擦拭着被弄湿的胡须。
不远处，一辆急匆匆驶来的简陋马车，忽然映入武者眼中。
马车停下后，上面走下来一个仆从模样的老年男人，拿着几个竹筒向伙计讨要茶水，短袖武者瞥了一眼却并未在意，只是继续坐着饮茶。
随后马车的窗帘被轻轻拉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着，她白皙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憔悴和惶恐。
短袖武者四处随意探望间瞥见了女子，不由得为对方美貌和优雅脱俗的气质深深吸引，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不知不觉间两人目光交错在一起。
女子见武者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自己，感到有些害羞，但出于礼节还是微微颔首浅笑示礼，随后便拉上了窗帘缩回到车内。
武者咽下口水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之前举动实在有些粗鲁无礼，暗自嘲笑着轻轻摇头。
之前马车上下来的仆从打好了水，又带上一些干粮和马匹所需饲料，匆匆回到车上，马车很快再次出发离开了茶铺，而武者满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的美人。
未过多久，数十名衣着朴素的黑衣刀客行色匆匆赶到了茶铺。
他们所持兵器是江湖杀手惯用快刀，上面还涂着黑漆，能够防雨水，而且夜里用方便得很，脚上所穿鞋履也很适合悄声突袭。
刀客们在茶铺稍事休息后便迅速离开了，似乎正是顺着刚才马车驶离的方向。
短袖武者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刀客，又回想到方才女子脸上的惶恐担忧，不由得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兴许是内心还在惦记着那绝色女子，他立刻拿起包袱，在茶铺桌上撂下几枚铜钱，便匆匆尾随着刀客也离开了。
旁边还半跪着一名身穿橙色襦裙的女子，伸手搀扶着他，方才正是这名女弟子及时赶来救人，才堪堪救下重伤的左丘明。
左丘明颤抖着干皱的枯手，轻轻抚摸着它头顶已然失去光泽的毛发，又忍不住地幽声叹息起来。
体积庞大的异兽不同于平凡野兽，有脾气，通人性，且常常十分自傲难驯。
因此，要御使异兽往往会从幼兽开始驯养。
这傻鸟昔日年幼时，体型不过鸵鸟大，羽翼尚未丰满，却急急忙忙地振翅翱翔于山谷之间，结果遭遇一阵凶悍飓风，被吹得撞在崖壁上面跌落下来。
若非恰好遇到左丘明露营的布帐在下面接着，怕是要直接摔成肉泥。
左丘明返回营帐时见到受伤的大鸟，本想着帮其料理伤口，但这傻鸟却丝毫不领情，对待生人颇具敌意。
好在左丘明通晓心念之术，借助自己的姿势和神态花了好半天，这才让其感受到自己并无恶意。
之后左丘明便将其留在身边，给他养伤喂食，青羽鹰由于伤了翅膀暂时飞不动，左丘明平日里便把他当作个陆行坐骑来用，却没成想，在食料充足之下，这傻鸟腿力竟堪比骏马。
后来有一日左丘明遭遇歹人围杀，被追至高耸断崖处，青羽鹰竟忽然振翼乘风而起，载着他脱离了险境。
如今，这一人一鸟相伴多年过去了，青羽鹰也不再似壮年时那般矫健英猛，日渐衰弱，和他这个日薄西山的垂暮之人颇为搭配。
“师尊，他。。。”
左丘明耷拉着肩膀压声道：“他去了。受了巫马奕那化形的骷髅绝咬一击，异兽体魄强悍也扛不住。”
“师尊，那巫马奕还会追来吗？”
左丘明摇头道：“不会了，他手底下还没人能和我对招，追来也是白追；
至于他自己么，方才趁他神念被扰乱之时，用青峰破魂刺强冲他一条主脉，没有个三五载绝对修养不回来。更重要的是，方才我彻底乱了他修行心境。”
“以他的境界，早就该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了才对。”
“本来当是如此，但今日他自信满满之下，最后却没能顺利杀我，心中必然会遗留芥蒂，他想要成就真正的天人合一之境，就必须要先心无挂碍。
只是，你们日后江湖上行事，却要万万小心，他手下耳目众多，必然会随时盯着一切风吹草动。而我现在却。。。咳咳。”
“师尊，你没事吧？”
左丘明眯着眸子苦笑道：“傻徒弟，你看为师这像是没事的样子么。”
女弟子凝神细视这才注意到，左丘明下肢的气脉似乎已然全部碎断了。
“咱们现在是回宗门，还是去。。。？”
“你速速飞信传书给之前联络过的宗门，让他们各自散去、尽快蛰伏下来。切莫与天理教势力起冲突。”
女弟子点点头又问道：“那。。。老青的尸首，咱们是从这埋了立个冢吗？”
左丘明瞥了眼老青，长叹道：“欸，带回去给大家分着吃了吧，异兽之肉凝天地精华，乃是大补。”
“啊？您不是开玩笑吧？”女弟子咧嘴惊诧道。
“欸，你懂什么？这老青辛勤劳苦地载着我们飞来跑去，这么些年可不容易，老青已经没了，就当是大家一起最后再送老青一程。”
“弟子明白了。师尊是要让大家能记住老青。”
左丘明闭目哀叹一声，又言道：“回头记得让无月少放点盐，别弄得太咸了。”
。。。
数日后，千里之外的圣天门收到传讯，一名清秀弟子急匆匆拿着书信，跑进一间朴素禅房。
“左先生来信了！”
“一叶，莫要着急，慢慢说，左施主那边如何？”
“败了，但却以一双腿，换得巫马奕要重新回去闭关。”
穿着袈裟白眉老僧轻叹一口气：“左施主敢为天下先，实乃吾辈楷模啊。”
圣德稍稍瞥了眼弟子，探询道：“一叶，最近你怎么有些心神不定的，究竟在思虑些什么？”
一叶无奈回道：“弟子近日专心修习佛法，心中的确有些疑惑。”
“但说无妨。”
“这人世间有人魔，地狱之中有阴魔，那这人魔和阴魔究竟哪个更危险，这人间和地狱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残酷炼狱呢？”
圣德大师微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但不必执着于此，无论人魔阴魔，只要除尽便是极乐净土，然而这魔魅却往往自生于人心欲望之中，除之而难尽。”
“弟子还有一事不解。几日前见师父在吃狗肉，这恐怕有违戒律吧？”
圣德微笑道：“这恶狗生前咬伤了数人，我这般实是为了度化它，消除一部分它所犯下的罪孽。”
一叶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上次看见您从那吃鸡翅又是为何？”
圣德闻言愣了片刻，手中佛珠也卡壳般停了下来：“咳咳，你六根不净，沾染上了俗相，看错了。”
一叶无奈撇撇嘴：“好吧，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收拾下行装，和我下山。”
一叶和尚纳闷道：“下山？去除魔卫道吗？清除天理教残余势力？是不是多叫些人一起？”
“别想太多了，就只是下山去而已。”
。。。
北梁边境荒郊茶铺。
一名满脸络腮胡须的短衫武者，正坐在茶铺中大口喝着茶水，时不时用衣袖随手擦拭着被弄湿的胡须。
不远处，一辆急匆匆驶来的简陋马车，忽然映入武者眼中。
马车停下后，上面走下来一个仆从模样的老年男人，拿着几个竹筒向伙计讨要茶水，短袖武者瞥了一眼却并未在意，只是继续坐着饮茶。
随后马车的窗帘被轻轻拉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着，她白皙秀美的脸庞上写满了憔悴和惶恐。
短袖武者四处随意探望间瞥见了女子，不由得为对方美貌和优雅脱俗的气质深深吸引，一时间竟有些出神，不知不觉间两人目光交错在一起。
女子见武者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自己，感到有些害羞，但出于礼节还是微微颔首浅笑示礼，随后便拉上了窗帘缩回到车内。
武者咽下口水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之前举动实在有些粗鲁无礼，暗自嘲笑着轻轻摇头。
之前马车上下来的仆从打好了水，又带上一些干粮和马匹所需饲料，匆匆回到车上，马车很快再次出发离开了茶铺，而武者满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的美人。
未过多久，数十名衣着朴素的黑衣刀客行色匆匆赶到了茶铺。
他们所持兵器是江湖杀手惯用快刀，上面还涂着黑漆，能够防雨水，而且夜里用方便得很，脚上所穿鞋履也很适合悄声突袭。
刀客们在茶铺稍事休息后便迅速离开了，似乎正是顺着刚才马车驶离的方向。
短袖武者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刀客，又回想到方才女子脸上的惶恐担忧，不由得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兴许是内心还在惦记着那绝色女子，他立刻拿起包袱，在茶铺桌上撂下几枚铜钱，便匆匆尾随着刀客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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