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醒
再次睁开微微湿润的眼眸，身边只有屋内的一片朦胧昏暗，和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三笑眯着干涩眸子，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额头和背上已然是大汗淋漓了，自己的短衫也完全被汗水湿透。
这还不是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只是因为下午忽然有雨天，自己在昏暗屋中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方才那一切——原来都是梦啊，如今已然是天武历五十八年，他来到这叶家村已经有足足八年了，如今已经接近十五岁。
但那虚幻迷蒙、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也掺杂着些许往日的真实回忆残片，他眯着眸子抬头看向那凄惨的枯木房梁，便接着想到了，那日他折返时窥见的——府内近百人上吊自尽的地狱般骇人景象。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平时不封紧自己这张嘴，祸从口出而惹得皇帝猜忌吗？
不，他不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口无遮拦，就算没有自己，皇帝也绝对放心不下龙家，龙氏几代人经营，在大梁军中的根基实在太深了。
当年那些杀客出手时的招法，可不全是江湖武者，似乎有些人还带着军中根底。
可洛辅国虽说在朝内弄权控人颇有一手，但平日里，既不和江湖人有半点往来，也基本没有什么军中根基。
毕竟这大梁太宗皇帝萧仁，猜忌心强得很，甚至一直有意在挑动着手下文臣武将内斗。
昔日大梁四面强敌环绕，尚有北燕虎视眈眈之时，他自然希望将相安和、内部稳定，能合力共抗外地。
而当年龙啸元率军北抗燕军南下，在北明关杀得其三十万铁骑折损大半，北燕自此国力大减，多年不敢率大军跨过边境半步，只是偶尔有游兵散骑前来袭扰掳掠。
外患既除，剩下的便只是内忧了，这内忧自然是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滔天的镇国大将军——龙啸元了。
那么害死龙家这些人的，到底是洛辅国——还是皇帝呢？
欸，谁知道呢，这世上人心，当真是多变而难以揣测。
“砰砰砰”
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沉闷敲门声。
三笑心中倍感疑惑，他自从数年前来到这叶家庄避祸，可是很少跟别人打交道，自己住处也是在村子的边缘处，极少会有人来打扰。
“谁啊？”
“是杨天傲杨大哥家里吗？”
三笑闻言眼珠子一转，敏捷地翻身下床，顺手将床头匕首悄悄拔出来，满怀警惕地背在身后，一点点缓步走向门口，临近门口之时，还特意聆听着屋外究竟来了几个人——似乎只有一二人而已。
拉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斗笠蓑衣的年轻人。
“在下陈芳、在下陈元，来自北梁京畿的陈家。”
三笑也拱手回礼道：“在下乃杨天傲义子——三笑。”
双方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见到眼前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便相视着点了点头，从背后取下来一个大长木匣子。
“咱们方便进去说吗？”
。。。
这木匣之中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三笑首先注意到的，是义父那柄鱼纹游鳞宝剑，虽不算是绝世神兵，但也算是能摧金断石的一柄中品宝兵。
宝剑旁边则是一个半身裹着黄绸的虎纹方盒子，三笑疑惑地稍稍打开来一点，瞥到其内之物。手指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是？”
两位来者面露苦涩道：“我们就一并直说了吧，杨大哥半年前过世了，这是你义父的骨灰，我们兄弟二人乃至陈家上下，昔日皆受过其恩情，故而来此转交遗物。”
三笑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下唇微颤着问道：“他。。。他是怎么死得？”
“唉，数年前，杨大哥来到京城那边，前后一共刺杀了权相洛辅国共十三次，我记得当初离得手最近一次，甚至潜入了洛辅国家里的内堂。可不知为何，仍是没得手，自那以后，杨大哥也没再继续动手，而后郁郁寡欢，每日就借酒消愁，后来。。。身体日渐衰败而病亡了。”
三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骨灰盒子，眼神迷离地又问道：“那他。。。为何不回来见我？我在这等了他那么久。。。”
“想来，他是因为没能得手，自己觉得无颜面对你吧，杨大哥临终说了，他一生心无善恶却最重信诺，但偏偏辜负了对两个最重要之人的诺言，一个是你，另一个人，是一位叫周宛的姑娘。他还留下了一封信，你亲自慢慢看吧。”
失魂落魄的三笑沉着脸，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笺，犹豫了许久才决定阅览。
“吾儿三笑，见此信时，为父大抵已入黄泉，临终未能相见，非无情，实为无颜，勿怪。”
。。。
阅览完毕之后，三笑内心波澜动荡而久久难以平复。
数年前，杨天傲孤身一人来到北梁，人生地不熟的，便准备先找个地方落下脚来，恰好在京南严州境内，遇到被流寇截杀的陈家一批族人，他救下了众人，并顺道护送其回到陈家领地，自此，便顺势落脚于此。
而后他经过一番侦察盘算，便在数年间，展开了一连串刺杀洛辅国的行动。
据说当时洛辅国被逼到无可奈何，甚至和妻妾行房之时，都得在帘幕外面放个护卫。
但可惜，他作为宰相毕竟位高权重，身边皆是皇帝亲派的护卫。
强攻不成，杨天傲也不至于莽撞到当街搏杀，而是转向了暗中搜集其把柄。
但一番调查下来，虽说这洛辅国打压拿捏百官的手段狠辣了些，但明面上，还真找不出什么差错来。
他这个人，甚至明面上作风相当廉洁简朴，而且还严格约束自己的子弟，就算是从他亲属里也不好找破绽。
但盯着得日子久了，总还是能发现点什么。
这洛辅国的府邸内院里有个暗堂，这还是陈家人偶然间注意到，洛辅国的宅院实际空间和营建时的总览图有差距。
天傲当时猜想着，里面绝对藏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便趁着防守薄弱之时潜入进去。
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文书，或者谋私的证据，结果进入密室之后，却发现里面诺大空间，摆着全是密密麻麻的灵位，大概得有上百个。
其中，放得比较靠前的有三个名字——曹云彰、李良和龙啸元，前两个不太有印象，但第三个名字他无比清楚。
仔细回想起来，这三位的族内先辈连同着洛辅国这老头，加起来，正好是前朝梁皇帝亲封的四位辅政大臣。
三笑眯着干涩眸子，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额头和背上已然是大汗淋漓了，自己的短衫也完全被汗水湿透。
这还不是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只是因为下午忽然有雨天，自己在昏暗屋中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方才那一切——原来都是梦啊，如今已然是天武历五十八年，他来到这叶家村已经有足足八年了，如今已经接近十五岁。
但那虚幻迷蒙、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也掺杂着些许往日的真实回忆残片，他眯着眸子抬头看向那凄惨的枯木房梁，便接着想到了，那日他折返时窥见的——府内近百人上吊自尽的地狱般骇人景象。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平时不封紧自己这张嘴，祸从口出而惹得皇帝猜忌吗？
不，他不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口无遮拦，就算没有自己，皇帝也绝对放心不下龙家，龙氏几代人经营，在大梁军中的根基实在太深了。
当年那些杀客出手时的招法，可不全是江湖武者，似乎有些人还带着军中根底。
可洛辅国虽说在朝内弄权控人颇有一手，但平日里，既不和江湖人有半点往来，也基本没有什么军中根基。
毕竟这大梁太宗皇帝萧仁，猜忌心强得很，甚至一直有意在挑动着手下文臣武将内斗。
昔日大梁四面强敌环绕，尚有北燕虎视眈眈之时，他自然希望将相安和、内部稳定，能合力共抗外地。
而当年龙啸元率军北抗燕军南下，在北明关杀得其三十万铁骑折损大半，北燕自此国力大减，多年不敢率大军跨过边境半步，只是偶尔有游兵散骑前来袭扰掳掠。
外患既除，剩下的便只是内忧了，这内忧自然是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滔天的镇国大将军——龙啸元了。
那么害死龙家这些人的，到底是洛辅国——还是皇帝呢？
欸，谁知道呢，这世上人心，当真是多变而难以揣测。
“砰砰砰”
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沉闷敲门声。
三笑心中倍感疑惑，他自从数年前来到这叶家庄避祸，可是很少跟别人打交道，自己住处也是在村子的边缘处，极少会有人来打扰。
“谁啊？”
“是杨天傲杨大哥家里吗？”
三笑闻言眼珠子一转，敏捷地翻身下床，顺手将床头匕首悄悄拔出来，满怀警惕地背在身后，一点点缓步走向门口，临近门口之时，还特意聆听着屋外究竟来了几个人——似乎只有一二人而已。
拉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斗笠蓑衣的年轻人。
“在下陈芳、在下陈元，来自北梁京畿的陈家。”
三笑也拱手回礼道：“在下乃杨天傲义子——三笑。”
双方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见到眼前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便相视着点了点头，从背后取下来一个大长木匣子。
“咱们方便进去说吗？”
。。。
这木匣之中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三笑首先注意到的，是义父那柄鱼纹游鳞宝剑，虽不算是绝世神兵，但也算是能摧金断石的一柄中品宝兵。
宝剑旁边则是一个半身裹着黄绸的虎纹方盒子，三笑疑惑地稍稍打开来一点，瞥到其内之物。手指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这是？”
两位来者面露苦涩道：“我们就一并直说了吧，杨大哥半年前过世了，这是你义父的骨灰，我们兄弟二人乃至陈家上下，昔日皆受过其恩情，故而来此转交遗物。”
三笑一时还有些无法接受，下唇微颤着问道：“他。。。他是怎么死得？”
“唉，数年前，杨大哥来到京城那边，前后一共刺杀了权相洛辅国共十三次，我记得当初离得手最近一次，甚至潜入了洛辅国家里的内堂。可不知为何，仍是没得手，自那以后，杨大哥也没再继续动手，而后郁郁寡欢，每日就借酒消愁，后来。。。身体日渐衰败而病亡了。”
三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骨灰盒子，眼神迷离地又问道：“那他。。。为何不回来见我？我在这等了他那么久。。。”
“想来，他是因为没能得手，自己觉得无颜面对你吧，杨大哥临终说了，他一生心无善恶却最重信诺，但偏偏辜负了对两个最重要之人的诺言，一个是你，另一个人，是一位叫周宛的姑娘。他还留下了一封信，你亲自慢慢看吧。”
失魂落魄的三笑沉着脸，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笺，犹豫了许久才决定阅览。
“吾儿三笑，见此信时，为父大抵已入黄泉，临终未能相见，非无情，实为无颜，勿怪。”
。。。
阅览完毕之后，三笑内心波澜动荡而久久难以平复。
数年前，杨天傲孤身一人来到北梁，人生地不熟的，便准备先找个地方落下脚来，恰好在京南严州境内，遇到被流寇截杀的陈家一批族人，他救下了众人，并顺道护送其回到陈家领地，自此，便顺势落脚于此。
而后他经过一番侦察盘算，便在数年间，展开了一连串刺杀洛辅国的行动。
据说当时洛辅国被逼到无可奈何，甚至和妻妾行房之时，都得在帘幕外面放个护卫。
但可惜，他作为宰相毕竟位高权重，身边皆是皇帝亲派的护卫。
强攻不成，杨天傲也不至于莽撞到当街搏杀，而是转向了暗中搜集其把柄。
但一番调查下来，虽说这洛辅国打压拿捏百官的手段狠辣了些，但明面上，还真找不出什么差错来。
他这个人，甚至明面上作风相当廉洁简朴，而且还严格约束自己的子弟，就算是从他亲属里也不好找破绽。
但盯着得日子久了，总还是能发现点什么。
这洛辅国的府邸内院里有个暗堂，这还是陈家人偶然间注意到，洛辅国的宅院实际空间和营建时的总览图有差距。
天傲当时猜想着，里面绝对藏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便趁着防守薄弱之时潜入进去。
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文书，或者谋私的证据，结果进入密室之后，却发现里面诺大空间，摆着全是密密麻麻的灵位，大概得有上百个。
其中，放得比较靠前的有三个名字——曹云彰、李良和龙啸元，前两个不太有印象，但第三个名字他无比清楚。
仔细回想起来，这三位的族内先辈连同着洛辅国这老头，加起来，正好是前朝梁皇帝亲封的四位辅政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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