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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疯癫

    当初,这梁帝萧仁大概是嫌自己的辅政大臣太多了点,登位上来,就以肃清官纪之名,砍掉了一位。另一位因为喜欢干涉其决断,结果最后也被莫名其妙逼死了。

    本来按理说这么个瞎搞法,非得弄得君臣之心背离,甚至会把国家玩崩了,但萧仁偏偏却在这个时候,迅速新起用了一批自己培植起来的人,这批朝中和军中的新势力还真是不负所托,把局势又给勉强撑住了。

    这些人也的确是颇有才干,但可惜就是年纪轻轻得威望不足,仍然要靠着龙啸元和洛辅国这种德高望重之人撑场面,否则的话,说不定这两位也会。。。

    想到这里,杨天傲大概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他不懂那些繁杂官家之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功高盖主、鸟尽弓藏之类的这些粗浅道理,还是听说过的。

    怪不得当初那些杀手之中,有些人用的战法乃是军中惯用。

    那现在不杀洛辅国去杀皇帝吗?

    开什么玩笑,一个背锅的权臣费那么大劲都杀不掉,还杀鸡毛的皇帝?

    若是皇帝这般容易杀掉,那早就天下大乱了。

    他听传闻说,每个国家的皇室里,都有至少一名圣境左右的武道宗师坐镇。

    呵,杨天傲这次又是不得不屈服了,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也没有勇敢无畏到可以莽身前去赴死。

    他想着,要不要就此返回南越那边,从此安心调教照料三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哪还有脸回去呢?

    连续两次夸下海口,最后却都是这般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他实在拉不下来这个脸面了。

    。。。

    三笑耷拉着脑袋坐在床榻上,眼睛愣愣得瞥着信笺上熟悉的字迹,反复阅读了几遍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此时细细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家和宋家的姻亲,竟然还是洛辅国那老头暗中牵线的。

    再往前仔细想,表面上,洛辅国和他爹龙啸元平素里多有政见冲突,可在面对一些至关重要的大决断之时,两人的反应总是不谋而合、一气同声的。

    外战御敌时,需要将相和;外定而内斗时,则需要将相不和。

    不仅仅是皇帝需要,这将相也需要故意不和才行啊。。。

    若是手下这文武大臣之首拧成铁板一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恐怕就是皇帝了。

    皇帝心心念念想杀大臣,却又不想亲自背上骂名,总得找个能够顶住锅的人受着。

    想通了这点之后,三笑发现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完全是个虚影,当初提前给龙家通风报信的会是谁呢,能弄到紧急出关文书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瘦长和善的老脸,这面容,源自于幼年模糊不清的记忆。

    。。。

    穿着紫金官服的戴冠老头,拄着拐棍打量了天睿一番,然后赞许地点点头。

    “这孩子确实颇有几分灵睿之气,若不是老夫的孙女已经许了人,还真想结门亲,不过,宋家那丫头看着也不错。”

    龙啸元拱手道:“听闻文成公家里,有位叫洛岚的数算大师,不知文成公。。。可懂些算命之术?”

    老头微笑着眯起眸子,仔细察看了一番小天睿的手纹,又顺着从其天灵盖点触到其后脑和脊骨末端。

    他眉头微蹙,随后言道:“若观骨相、手纹,将来当是大富贵、得长生之人,只是我略懂观气之术,他身上隐隐透着些孤煞之气。”

    “孤煞之气?”

    “孤煞者,意为吞他强己而立身,故其身边少有至亲旁人得以存留,终将成孤寡之身。”

    “这。。。”

    “欸,孝和啊,不可当真,权当老夫是妄言罢了。”

    。。。

    这世事人心当真是复杂多变难测,相比而言,武道反倒是纯粹得多了。

    陈家的人此时已经走了,留下了一些碎银,和一块五湖商会的飞钱凭证,算是最后照拂下自己这个杨天傲的遗孤。

    想到这里,三笑不禁发出一声低沉苦笑,昔日年幼时建立后宫的宏愿,怕是没指望了,看自己现在境况,反倒真变成了个凄惨的孤家寡人。

    三笑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癫,如发狂一般忽然翻身跃起,抓起游鳞宝剑便冒着大雨飞步奔出屋外。

    倾盆大雨之中,三笑如醉汉发狂一般,拔剑高声狂笑着挥剑舞动起来,这次他没管顾什么剑招剑式,也不管呼吸、身法和步伐之类的琐碎,便是纯粹借着舞剑,来宣泄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

    他一边在漫天雨珠中翻腾旋转,一边疯狂怪吼着猛力肆意挥斩刺杀,不一会双脚都被地面上的泥泞沾满,他也丝毫没在意。

    说来也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运剑之时能有如此的畅快感!

    平日里,他运剑出招,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克敌制胜、一击杀敌毙命。

    现在心中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仇敌了,也没了义父杨天傲的悉心指导教诲,干脆就放开了给他乱来一气!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莫名奇妙地陷入了一种迷离痴狂之态——身体和心神如脱缰野马般完全停不下来了。

    扫斩、点刺、崩斩、挑刺、挑斩、回斩、翻斩、落刺。。。地上不够耍,便腾身于半空之中再来,甚至尝试着把剑当刀或者棍棒一般使用,丝毫不必在意出手能否杀人。

    他心念中,甚至在假想着,自己当真是一只灵动游鳞,正在雨水之中尽情跳跃翻腾着游戏,甚至在不断触摸着自己身体速度极限,妄图去用剑锋斩碎落下的每一滴被他盯上的雨水。

    在他几乎精疲力竭、神志恍惚之时,忽有那么一瞬,仿佛周围正在下落的漫天雨点全部停滞在了半空中,一剑猛地刺出,正好不偏不倚地戳破了他想要刺穿的那一滴。

    。。。

    半个时辰之后,他气喘吁吁地拄着剑半跪在泥泞地里,浑身都湿漉漉的。

    不单是因为尽情挥斩后力竭了,也因为——头顶上雨已经停了,缺了氛围也没了继续舞剑的兴致。

    。。。

    “仙师,刚才这段故事,一开始听得我是云里雾里的,后来才明白那是个梦,不过咱不是讲武者嘛,怎么突然又讲起帝王心术来了。”

    “呵呵,我只是想把这前因后果说清楚,免得你越听越迷茫。”

    赵公子无奈笑道:“我已经是越听越迷糊了,话说这少年郎,最后是不是因为失去仇恨之人,而受打击太大,一下子彻底变成疯傻了。”

    “哈哈哈,若是他真得心智崩溃变成痴呆,也就没有后续的故事了。这少年不仅没疯傻,而且还借势将这剑招技法练至大成,只不过真气和意境都还没有够火候。”

    “还有这种事情,他不是练了许久都不能彻底掌握么?”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心里忽然间畅快了些吧。摆脱了某种执念,反而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了。不仅如此,他还借雨中练剑,自创了一式游鳞破水。”

    赵公子接着又问道:“那后续呢,不杀权臣,改成杀皇帝去?那难度岂不是断崖般上升。”

    白仙师嘴角微微扭动,嗤笑道:“杀皇帝?他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心力,其实那少年看似执拗,其实本就贪生怕死、贪淫享乐的,如今彻底没了复仇的念头,准备安安稳稳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赵公子略有些失望道:“嗐,我还以为这少年一腔热血,将来会杀上皇宫呢。”

    “谁知道呢,也说不定哪天又想杀皇帝了呢?”

    “我去,他还真敢?”

    “呵呵。”

    白仙师只是轻轻抿了口茶,并未再过多言语,而故事到这还只是个开端,两人周围的一方天地之气,又开始迅速发生着扭曲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