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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个故事

    宁知行走了。

    死讯很快会传遍整个安平州,有人会拍手叫好,有人会怜悯惋惜。

    那本安安静静悬浮在地面上的古书也感觉到了他的离去,涌现出许许悲哀。

    有时候一个人的死去会影响很多,神机楼会将玄天榜上排在第三的那个名讳摘去,十年来的风波也会因此落下帷幕,同辈的年轻人再次开始无止境的角逐。

    道门赵砚的不世出,往生阁东方曦的闭关,注定了在宁知行这座大山被掀翻后,各方势力会恢复明里暗里斗争的局面。

    徐湛顶着大风来到古书面前。

    他伸手想要抚摸那皱褶的封面,那束光芒并没有抵触,而是十分柔和地化作星辉散落在他的肩头。

    雾气腾腾,一页页纸平放着。

    以世俗凡人的眼光来看,这只是一本该被遗忘在藏书阁储物堆里的书,但徐湛总有一种感觉,透过那一个个清秀的小字,他能看见那道身影。

    少年的心头微微有些空落,他张开五指,将眼前之物抓住,然后丢在识海内,他并没有觉得这是遗物,因为他不觉得代表生死的那盏烛火会如此草率地燃尽。

    徐湛清楚地记得,清风居的讲师说过,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无论是天上的飞鸟,还是河里的游鱼,都逃不过死亡,更准确的来说,这座天下的人都活不过一个时代,能够被记住的,从不是一张容颜,而是他们做过的事。

    那么,等到自己生命消亡时,或许能和那个骄傲的男人再见一面。

    到那时,便,物归原主。

    少年带着沉重的心思转身,一步一望,来到夏淮身边的时候,那双眸子内已经很不争气地闪烁着泪光,自颊而过。

    “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只是,天命如此。”

    一道幽幽的叹息声传来,披着单薄青衫的叶千书身形闪过,脸上显出一抹自责之色。

    “叶前辈。”

    徐湛伸手拭去眼角的清泪,鞠了一躬,尊敬道。

    “你拦不住的,又何必作出一副这样的态度。”夏淮平淡道。

    “可你拦得住!”叶千书死死盯着那一袭红袍。

    “但我没有理由那样做,你知道我在修行什么,也知道我是怎样的性格。”夏淮讽刺一笑,接着缓缓站直身子,“更何况,前途被废的宁知行,他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

    “不过是给这边隅之地,徒增几条无辜的人命罢了。”

    叶千书凛然的目光在夏淮眼里更像是辩驳失败后的无能怒吼,大红袍男人笑了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和我侄子饿了,你这个寒缘斋斋主是不是得招待一下客人。”

    强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叶千书撇过头去看了看剩下的两人。

    “大客卿有没有兴趣来坐坐。”

    “还有那个,安平王府的破烂管家,别想跑。”

    理智已经被愤怒完全取代的寒缘斋主在顷刻间化身大魔王,拽着二人的袖子就是一阵拉扯。

    莫琛和江柳辞皆是扶额苦笑,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看来今天怕是逃不过被宰一顿的下场了。

    不过两人其实倒也没有多大的抗拒,对于他们这群人而言,能像今天这样平心静气地坐下谈谈已经实属难得,那么再做客一次也没什么。

    于是身无分文的少年也有幸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

    一盏茶的功夫,满嘴油渍的徐湛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几张盘子,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宁知行离去带来的哀伤也被一扫而空。

    桌上摆着几壶新酿好的金竹玄液,让夏淮和江柳辞这两个好酒的家伙双眼放光,简单来说,酒的种类很多,但在整个安平州,能这么肆意地拿出这种好酒的势力其实并不多。

    夏淮拿起一杯和江柳辞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

    酒过入喉,只觉得神清气爽,那股醇香的余味萦绕在舌尖久久不去。

    莫琛不好酒,却也知道这东西珍贵,本着花了钱怎么也要赚回本的想法,捏造出了一个羊皮袋,顺手倒了一壶装进去。

    “你过分了啊!”叶千书眉毛直跳,对莫琛这种打包的行为表示鄙夷。

    “怎么,你堂堂寒缘斋斋主,就这点气量。”莫琛开口反驳一声,又倒了一碟羊肉下去。

    “你等着,我迟早去安平王府作客,到时候你就等着我把你安平王府的藏货吃完吧。”叶千书脸一黑,顿时大怒道。

    老人不以为然,该干啥依旧干啥。

    且不说叶千书和莫琛相互瞪眼,大有掐架之势,另一边的夏淮和江柳辞因为有共同的爱好,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老哥,你那侄子看起来不错啊。”作为一个万金油,江柳辞完全不介意自降身份,加之夏淮的实力肯定高于自己,这位大客卿也没觉得是自己屈尊。

    “是吧,我也觉得。”大红袍男人此刻也是满脸殷红,浑身上下都是酒气,已经有了丝丝醉意。

    上一次大醉是什么时候,夏淮的神情有些怀缅,透过时光,他仿佛看到了那座到处挂满灯笼的的府邸,一派喧闹的氛围,有人坐在树下奏乐,有人在专心练剑,还有一个小娃娃在张牙舞爪地看着自己,那个坐在首座上的俊秀男人正向自己邀杯。

    “如果老哥你不介意,让他来天启吧,清风居对他来说不是好选择。”江柳辞笑容温和,他的酒量还可以,但现在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了。

    夏淮一怔,将思绪拉回现实后,转头看了看那个正低头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抿着酒水的少年。

    “看他自己吧,他已经可以自己做主了。”

    在看到徐湛一咬牙喝了个大满贯后,夏淮略有些欣慰地开口道。

    江柳辞闻言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将腰间一枚紫气玉佩取下,随手丢在了少年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其道:“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清风居那边我去解释,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席位,哪天你想来了,可以拿着这个到天启学院的扶抟山找我。”

    徐湛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招揽砸得思维停滞,半晌才缓过神来,不懂得藏匿的少年将那种挣扎的神色铺满了整张脸。

    只需要点一点头,不亚于一步登天,从此以后在安平州无人再敢轻视于他。

    大客卿的首席弟子,这样的诱惑正常人很难做到放弃。

    但徐湛一直记得宁知行说过的话,他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他拒绝了,拒绝得理所当然。

    “多谢前辈好意,清风居于晚辈有授业之恩,我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想法。”少年双手平摊,作了一揖后认真开口道。

    “无妨。”江柳辞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但语气中还是夹杂了丝丝惋惜。

    闻言徐湛心下一阵无语,您老能不能不要这样,搞得我很想反悔,这面子掉光了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个智障决定的徐湛果断趁着江柳辞不注意将那块玉佩摸到手,然后故作若无其事地将之扔进口袋。

    目睹了这一幕的大红袍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回过神来的江柳辞也是哭笑不得,不过看着已经脸色涨红的少年硬是装作了我没看见的样子。

    “小叔,之前您说的天启不在安平是什么意思啊?”急需转移话题的少年挠了挠头,准备好措辞后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约莫几个呼吸后,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

    “这个,大概算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夏淮笑了笑,不同于江柳辞等人的一脸肃穆,他的语气,淡得如同一片轻云,好似只是在述说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