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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法理不过人情

    “在一百年前,整个人族大陆的局势其实算不上多么让人安心,那是一个十分混乱不堪的时代,南北接壤却征伐不断,西海是茫茫一片,渺无人烟,唯一一座仙岛蓬莱与世隔绝,东境谷壑交错,山岭遍地,同样人迹罕至。”

    “有妖族神族作为外敌在侧,人族内部的隐患本该被顺利解决,然而事实让人心寒,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过这杆大旗,不是人族没有天才,而是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夏淮说到这里,微微挑了挑眉,继续道,“现在史书所记载的并不完整,关于那场肃清,的确是那位皇帝一手策划的,后面的一统南北也因此得以实现。”

    “但仅凭他一人,又如何能扳倒那些在这片大陆上早已根深蒂固的王族和各大宗门。”

    “还需要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那个时候的大夏皇帝可还年轻着,胸中还有着万丈豪情,是一个永远值得被信任的……家伙。”在说到‘信任’二字时,夏淮的笑容明显滞了一刻。

    “天启是一个封号,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一开始只有天启学宫,位于南方最繁华的区域,天府神州的中央,也就是现在的皇都,当年那种万仙来朝的规模可不是安平州可以比拟的,天启学院顶多是个分化出来的旁支。”大红袍男人晃了晃手中酒杯,有些自嘲道。

    “人妖神大战的时候,人族的中坚力量天启学宫的弟子占了一半,可以说,即便完成了一统,那位宫主振臂一呼,依旧有无数狂热的追随者。”夏淮的脸上多了些肃穆,一只手轻轻拂起半白的鬓发,“不仅如此,除去天启学宫,还有很多单体实力强到无法处理的势力散落于各个地方,东境玖山的万相族,北境的镇国府,西海边境的衍佛寺等等,这些势力都曾坚定不移地站在过那个男人的身后。”

    “参与过南北之战,也义无反顾地投身于事关人族存亡的一役,他们做到了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苦,见过最黑暗的夜晚,也曾试过拔剑向天。”

    夏淮的语气越来越沉重,那盏被他攥在手中滴酒不剩的玻璃杯子在一声咔嚓后,成了一堆碎片。

    “可是,他们却没见过黎明的曙光,没见过这大夏的盛世,甚至被史书遗忘,留下的就只有一堆黄土,魂已归于九天。”

    听完这一席惊天秘闻后,几人面色不一,莫琛的脸色难看,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很明白自己这一行人究竟在干什么,挑衅皇威?不,这就是在活生生的指责。

    如果这座天下谁能一言决断生死,那么毫无疑问是已经驾崩的那位人皇。

    帝王心术,人人难测。

    一个统治者,不会容许任何的变数出现在自己的领土上。

    那么功高震主后被鸟尽弓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在场的所有人皆为大夏的臣子,纵然皇威已逝,但皇律仍在,任何人都应该抱着敬畏之心去面对。

    “你可明白你在说什么?”江柳辞的面色同样有些阴冷,不复之前的友好。

    “当然明白。”夏淮平淡开口,“我也知道,如果现在你将我拿下,绑到武域域主面前,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酬劳。”

    “可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尊皇的理念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可以完全渗透一个小小的安平州。”夏淮目光如炬,盯着江柳辞的双眸道,“更何况,你不想知道,十年前的那桩血案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位老人又是作为一个什么身份被诛杀的?”

    话音未落,叶千书的愤怒情绪已经控制不住,整张桌面被震得颤动。

    “真相很吓人,你们不喝杯酒压压惊吗?”大红袍男人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无视了一双双杀人的目光后问道。

    “那位老人,是天启学宫的创始人,也是上个时代点满了前生今世天赋的全能天才。”

    “在大夏反攻神族,一举击垮神族大军,打得那些高高在上的骄傲神修狼狈地逃回通天遗迹的一战中,每一条计谋都经他策划,大局也由他全权掌控。”

    见无人说话,夏淮心下无语一阵后,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这是一个颠覆了三人认知的答案,有的时候,接触的越多,了解的便越多,至少对于江柳辞来说,有些隐秘的东西他有资格去了解,所以最震惊反倒是莫琛和叶千书。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态。

    夏淮其实无需解释这么多,毕竟双方无瓜葛,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做一步看一步的人,作为一个将死之人,那就将布局贯彻到底,他做不到谋划人心,所以想要铺下一条通天大道,就必须去赌。

    赌在场的所有人回去之后都会缄口不言,赌他们对皇权的态度。

    “那你又是什么人,鼓动反叛的隐匿分子吗?”莫琛冷笑着反问一声。

    夏淮垂首思索了好一会,有些失神道:“多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也许还比不上,因为我没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继续藏匿下去了。”

    那袭红袍无风自动,夏淮的眉宇间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威严褪去,他轻轻起身,不知足地猛灌了几口,朝还在发怔的青衫男人走去。

    一步一颤,长袍拖在地面,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其实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那年的霜雪落在小乾山头,我去看了,那座庙是我立的,我一直觉得,他不该死的。”红袍男人俯下身在叶千书的耳边轻声道,“可他死了,死在大夏的律法下,死在那张敕令下,一剑穿胸而过。”

    “我没有出手,是因为我出手改变不了结局,我的寿元自从我踏出天府神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无休止的损耗。”

    叶千书的身躯剧烈颤抖,掌心渗出滴滴汗水,指尖的缝隙处流下的,是一条血线。

    “这天下不管走到哪里,都需要讲道理,有人的拳头很硬,可以更改规矩,所以你可以犯很多错,只要不触怒到王座上那位的底线。”

    “因为法理不过人情,情分淡了,才是反目成仇的根本。”

    听得不知所云的少年努力得记下了男人的一言一语,他忽然想到,那个姓宁的书生有情吗?被追杀到浪迹天涯,难道也有时间去谈情吗?

    “你不怕我们将你的存在泄露出去?”江柳辞有些不解地盯着夏淮问道。

    “怕。”

    “但我有五成的把握,这足够我去拼一把,因为你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夏淮很自信地淡淡回应道。

    “我,很快就要死了。”

    在几人的注视下,大红袍男人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