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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玲珑再现

    胡太医后怕地替楚瑾瑜把脉,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放下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又紧紧蹙起,似能夹死一只苍蝇。睿王体内存有毒素,他医术有限,并不能判断出是何种毒,只依稀辨出被人以内力压制在一处,短时间不会危及生命,但长久嘛~他反正是束手无策……

    且气血亏损太过,不知是何缘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胡太医心中打鼓,如果睿王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性命不保还要累及家人……他本是一名不起眼的太医,这次不知为何被皇上点名随行睿王左右,一路上的暗杀让他心惊胆寒,一把老骨头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只愿能平安地回到上京。回去,他就请辞!

    “胡太医,胡太医,王爷唤你。”

    胡太医一个哆嗦跪倒在地上:“王爷,您就饶了微臣,微臣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稚龄小儿……”

    楚瑾瑜看向他,眉眼泛起温和的笑意。不到四十的年纪,跟随他一路,两鬓的头发愁的花白,也是不易:“胡太医无须多虑,闫大都督身中迷药,本王与他同饮,却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向外如何宣称,想来胡太医已然清楚。”

    早在他从上京出发前往临安时,他就身中奇毒,好在黄石道人出手帮他压制住一二,不然……心里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胡太医啊了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额头皱成了川字,怔忡一瞬,仿佛想明白些什么,木然的点头,嘴里不迭声的道:“明了,明了,微臣这就下去为王爷配药~”退出时,嘴里还在嘟囔:“都督大人身中迷药,为何~王爷却身中剧毒,此间缺乏珍稀灵药,必须快快赶回上京才可啊……”声音虽然不高,却也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闫大都督只是身中迷药,怎的他家王爷就身中剧毒。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深想下去,其中是非曲直简直呼之欲出,齐达忍不住就要提刀去宰了那个老匹夫,却被睿王喝止了。他们现在手上也不过一个阴阳壶,证据少的可怜,真要问罪,闫成文也会将此事推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的罪责全都归结到这家酒楼的掌柜和伙计身上,除了收割几条性命,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会打草惊蛇。

    毒?怎的又是毒?

    背后究竟是谁要将他们兄妹赶尽杀绝?一只无形的手隐于黑暗,如锁喉的铁链让人窒息。重生带来的希望似乎瞬间蒙上了阴影,魏无忧顿感无力,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如一只蝼蚁……

    等隔间的数人散去,楚瑾瑜再也坚持不住,压在喉下的一口鲜血喷出,体力不支倒在了软塌上,浑然晕了过去。

    魏无忧听见动静,不顾齐达的阻拦,奔到楚瑾瑜身边,见兄长脸色煞白,唇色浅淡,仰躺在软塌上,胸口渗出丝丝血迹,触及此,少年倏的双眼赤红,似要将跟进来的夜寻和齐达两人生吞活剥,由内而发的怒气连一向甚少表情的夜寻也为之一变。

    少年的眼神赤红,犹如小小的凶兽护着亲人般的泛着厉色,足以让他们驻足。知道的,他是他们家王爷随口认下的小弟;不知道的,瞧这幅拼命的架势,准以为是血亲兄弟。

    齐达张嘴想要讽刺几句,被夜寻一把拉住,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出去找胡太医,自己如根木头桩子般守在楚瑾瑜的榻前。

    齐达将冲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吞下,一张黑脸憋得通红,狠狠回瞪魏无忧,这才出去寻人。

    胡太医急匆匆赶来,这才发现王爷身上居然有数道刀伤,看起来甚是吓人,胡太医觉得自己刚刚稍干的衣衫又要被冷汗浸透,哆哆嗦嗦一番清洗换药后,楚瑾瑜才稍稍清醒。为了减轻睿王的疼痛,胡太医还需要一味药剂。

    魏无忧跟随胡太医到楼下取药,顺便问问兄长的情况。整座酒楼经过刚才的打杀,早不复先前的热闹,只剩下一地狼藉。她的眼光逡巡一圈,发现几名侍卫在四处搜寻,犹恐有漏网之鱼。

    魏无忧走到一名侍卫身边,低声询问:“侍卫大哥,你可看见这家酒楼的掌柜?”说话间又瞥见几名小二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打扫,遂也问向他们。

    几人都道不知。

    魏无忧心内咯噔一声,贼人定是还在!返身几个纵跃就上了三楼,还没接近兄长歇息的雅间就听闻一阵打斗声。

    房门大开,守在门外的护卫倒作一团,脸色青紫,口角流有黑血,显然身中剧毒,已然回天乏力。魏无忧再不敢耽搁,跨步入内,内里情景一目了然,她的兄长——楚瑾瑜面向里躺倒在软榻上,生死不知。

    一直护卫在他身边的夜寻,脚步踉跄,同样面色青紫,显也中毒颇深,只凭着一口悍勇之气死死地挡在楚瑾瑜的身前,鲜血将衣袍浸染,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寒光一闪,眼看一柄大刀砍向夜寻胸前,魏无忧不及细想,抓起手边的花瓶朝着行凶之人的后脑勺扔去,至于是否能够击中,她根本不用担心。

    重生后,为了与这具身体更加的契合,她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三更起,夜深眠,无一日间断的刻苦练习。师父为了训练她的眼力、听力、臂力和听音辨位之功,日日让她对着十米开外的木桩子扔飞镖,及至后来,更是让她对着活物练习,务必做到百分之百。她自己为了增加难度,还偷偷地改为了绣花针,所以,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她也心静手稳,沉着如大山邻渊。

    扑向夜寻的杀手志在必得,丝毫想不到自己的后脑勺会受到重击,他瞪大眼睛,捂着鲜血直冒的脑袋失声尖叫。

    魏无忧等的就是此刻,短剑出手,如急雨袭去,几息之间竟是挥出数十招,密密织出一个剑网,将杀手牢牢地困在网中,那人一愣神后,很快恢复神智,挥刀回挡,刀身与剑刃碰撞出耀目的火花,发出嘭嘭嘭脆响,久久不散。

    魏无忧显然低估了此人的功力,被刀剑相碰的力道逼得后退两步,握剑的虎口处微微发麻,她咬紧牙关,暗叹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仗剑再刺,剑式如青龙摆尾,势不可挡,招招狠辣。

    被困网中之人突见少年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同时他的身形刹那间快了十倍,迅雷之势直击他的命门而来。想要退开,已是为时过晚,只堪堪举刀硬拼。哪知少年另一只手抽出另一柄匕首,刺向他的咽喉。

    杀手情知再难避过,本能的闭上双眼,只等那致命的一击……

    预想中的冰冷没有袭来,反倒手臂一疼,被人倏的捆住,嘴里同时被塞进一团不知哪里顺来的布巾,呛的人只想作呕。

    魏无忧将这人踢倒在角落里,不再管他。上前探看兄长的脉搏,发现他只是吸入迷烟昏睡过去,并无大碍。只是倒在地上的夜寻看起来非常凶险,魏无忧上前发现他早已将自己身体的几大要穴点封住,护住了心脉,且似乎服下了解毒丸之类的药物,心下稍安,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丸药塞进了夜寻的口中,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师父赠予我保命的,可解百毒,便宜你这个大个子了!”

    手下的人似有所觉,轻微的呻吟出声,悠悠的转醒,口中嚷道:“王爷,王爷,快救王爷……”

    魏无忧嘴角抽了抽,她这个救命恩人杵在眼前,他不感谢一句,反倒记挂他家的王爷,嗯~忠心可嘉,值得她救……将人扶到一旁的靠椅上,这才走向角落,踢了踢缩作一团,且满脸惊惶的某人,从衣摆处撕下一条布巾,将那人的双脚捆住,惹得那人左扭右闪,像条砧板上的鱼。

    魏无忧蹲下身,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露出一脸坏笑:“我是该叫你李掌柜还是~素手呢?”说话间倏然伸手摸向李满多的脸后,一阵摸索后生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被捆成粽子的男子啊——的一声痛呼,瞳孔猛缩,矢口否认道:“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魏无忧两只指头拎着人皮面具啧啧几声,颇有些嫌弃,面具上还挂着血丝,好不瘆人。这种面具本要用特殊的药水洗掉,才可以从面皮上取下,被人生生撕下,可想而知。魏无忧冷冷扫向满脸血珠的男子,将面具扔向他:“玲珑阁里的‘七煞’果然名不虚传。看看这做工,足可以假乱真。”

    这个名为“玲珑阁”的杀手组织,数十年前如幽冥世界里窜出的恶鬼,掀起阵阵血雨腥风。

    想当初“玲珑阁”让多少人风声鹤唳,胆战惊寒。这个杀手组织极其神秘,每笔交易都是以千金为价,凡是玲珑阁接下的任务皆是涉及达官显贵,朝廷重臣,许多忠臣良将,名门贵胄都成了玲珑阁的刀下冤魂。朝廷也曾多次大力围剿,均是无功而返,直到某一日……

    这个杀手组织就似泥牛入海,查无踪迹。神秘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七煞”是玲珑阁中的佼佼者,并非单指一人,据传是由七人组成,这七人全是通过层层厮杀、重重磨练出来的精英,俱皆冷血无情,有些甚至以杀人为乐。

    “你放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男子不知面前少年如何知晓,又知晓多少,双目因极度震惊而骤然紧缩,心神混乱之下颤声求饶。同时心内不解,师父制作的人皮面具明明可以以假乱真,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少年又是怎么发现破绽的。

    魏无忧似是看出他眼中的狐疑,很是好心的解惑,匕首向下,快如风,唰~的切掉了男子多出的那根手指。

    啊……男子一声惨呼。

    魏无忧无视血腥场面,神色依旧淡定从容,仿佛不是轻轻松松削掉了一个人的指头,而是一根青菜萝卜。她并不是一个残忍冷血之人,但谁要是想要伤害她的亲人,她不介意变成魔鬼,举起血刃挥向那些始作俑者,无论是谁……

    每个人都有逆鳞,至亲之人就是她不能触碰的底线。

    “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你是受何人指使来行刺睿王。”魏无忧不想与这人废话,直击主题。

    冯三剑咬紧牙关,忍着脸上和手上的剧痛,将眼睛闭上,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意思,只有因疼痛不断抽搐的身体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哐……

    有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有清凉的物体接触到他的伤口,出于惊奇也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他倏的睁开了眼——一个白白的、软绵绵的东西趴在他的伤口上,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那种痛非常人能够忍受,蔓延至全身血脉、经络、及至皮肤,势要将人从内里撕裂开来,恨不能求面前之人给他一刀,以求解脱。

    “这~可是个好东西,好似从你们玲珑阁而来,叫做什么,”魏无忧侧头想了想:“‘白头翁’,也不知道你是否知晓?”师父离开之时,给了她无数宝贝,她也不知盒子里的这只虫子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简直比之刑部诏狱里的酷刑更加的杀人不见血。

    “疯子……疯~子,你杀了我,杀了我……”男人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收缩了许多,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魏无忧同样惊于这只小小虫子的杀伤力,看来师父临行前交给她的那些东西俱是宝贝!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再用,以免暴露些什么秘密。

    一旁昏睡的夜寻被这阵凄厉的叫声惊得睁开了眼睛,入目满是鲜红一片,刚刚还差点将他与王爷斩在刀下的刺客此时面目全非,皮肤如缩水的棉布,邹巴巴地挂在身上,简直~不能称之为人。不禁咋舌。不过这人和幕后指使之人欲置王爷于死地,他当然不会乱发善心,阻止少年的行径,只盼他能问出一二关键,也免得日后王爷遇险。

    那人经受不住,嘴里语不成音,大概是求饶的话语。

    魏无忧并非滥杀之人,见效果达到,遂用药水将那只已经饱**血已经涨大十倍的血红色虫子重新放回到盒内,然后好心地喂他吃下一粒续命丹药。“你如果想要活命就废话少说,续命丹药只能维系半刻钟,医治及时,你也不是不能活。”

    冯三剑听闻很想喷她一脸血水,却也知所说不假,疼痛不似先前那么蚀骨剜心,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他就着魏无忧递过去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开口:“我确是玲珑阁中人,只是非‘素手’,”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似是在心中衡量——哪些该讲,哪些又是阁中死也不能说的隐秘。直到触上少年逐渐转冷的眼神,才稍稍清醒,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随时可以杀戮的掌中物,虽然玲珑阁中对于叛徒的惩罚甚为可怕,但眼前这关,他如果可以敷衍过去,等得师父到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来,你已经知道玲珑阁中有‘七煞’”,见对方眼中没有丝毫惊讶,道了一声果然,这才接着说道:“‘素手’是我师父……”说到这里,冯三剑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竟是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这时的他不再是一个杀手,反倒如一个二十岁青年该有的模样。

    魏无忧见他似乎沉浸于自己的回忆中,不知是否为了拖延时间,打断道:“听闻七煞个个武艺高超,且每一个人均有一项特技,”见对面之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她的身上,才又继续说道:“你的师父‘素手’的特技应该就是善于制作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魏无忧观察对面之人逐渐龟裂的一张血脸,看来她说到了点子上,决定再添一把火:“跟你师父齐名的还有篁音、银临、赤渊……”

    冯三剑的脸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微张嘴巴:“你,你,你连这些秘辛也知……”

    魏无忧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人面孔,牵起嘴角讥诮的笑了笑。其实,有关的玲珑阁的这些秘辛,她知道的也是有限,尽数都是由师父处听来的。当然,她不能一下全都抖出来,那不然还怎么套这小子的话:“说吧,时间不多了……”

    “你说的没错,‘七煞’有篁音、银临、赤渊、饮风、幽华、素手……至于最后一位,我是真的不知。”

    看到魏无忧手中晃的刺眼的匕首,慌忙道:“当初我们几百号人加入玲珑阁,通过层层的筛选,每日暗无天日的试炼,我才得以存活下来,被阁主分派到‘素手’手下,说来好笑,我在阁中已近五年,却从未见过我师父的真容,更别提其他几人。”冯三剑凄惨的笑了笑,“要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想不通的加入杀手组织。我们就是一群杀人的机器……”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冯三剑似乎破罐子破摔,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听闻‘篁音’整日戴着面具,一把笛子吹得出神入化,能让人不知不觉的放弃抵抗,任他杀戮;‘银临’所使用的武器,无人知晓,因为看见过他武器的人早已化为了尘土;至于‘赤渊’……”说到这里,冯三剑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传闻赤渊尤喜食人鲜血,就连阁中之人遇见他也是绕道而走,他手中的一双板斧锋利异常,不知有多少亡魂命丧其下,”

    冯三剑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咽喉犹如火烧,难受的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