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共君归 » 第16章:惊变陡生

第16章:惊变陡生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魏无忧失去了平衡,只是本能的运功反抗,哪知困住她的那人似早有所觉,在她有所动作前迅速地将她的两只手臂反剪身后,死死地抵在门板上,附耳低声道:“别动,坏了我的事……”禁锢在手臂上的大手加大了力道,犹如铁钳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话虽没有说完,但话中的威胁意味无比明显。

    魏无忧痛的龇牙,几缕发丝垂下挡在眼际,挣了挣,竟是无法摆脱分毫。费力扭头看去,触上一双冷寂沉沉的眼眸,里面蕴含的震怒似脱缰的野兽要将她吞吃入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中一突,怎的又是这位……这位瘟神,她跟这人难道八字不合,犯冲?遇见他果然没有好事。本能有些怵他,这种不好的感觉也许~也许就像森林里的小动物对于未知危险靠近的一种本能反应,但现在事情紧急,容不得她耽搁在这里。

    紧张,担忧,焦急,憋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激得她双眼瞪的老大怒吼道:“睿王有难,你难道要袖手旁观,后果你担得起?”她就不信此人听了后能够不为所动。

    萧重华听闻此言,黑眸在瞬间闪过诧异之色,脸色速变,他自诩已经将周围布置妥当,可是~谁也不能保证百密没有一疏,何况事关睿王身死,他虽不全信此人之语,却也不敢大意。

    就在他犹疑间,魏无忧已然逮住这个时机,肘部使力,脚跟抬起踢向男子的下身,动作流畅,且快准狠。

    如果换个人,保不准要断子绝孙。只可惜,她面对的男子反应迅捷,一个闪身避了开去。

    魏无忧也不和他多做纠缠,开门出去。见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走向了左手边的那道木门,也许是听见了后面的响动,那人转头看了过来,见到只是一个穿着普通,面容俊朗的文弱少年,原本有些紧绷的脸微微松动了些,眼珠转了转,朝着魏无忧挤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木质托盘放在胸前,朝着木门内扬声道:“各位爷,您们点的菜到了。”

    木门应声打开,小二立马换上一副有些憨傻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走了进去。

    福满楼何时多出这么一位小二?如此面生!

    魏无忧瞅了瞅身后闭上的房门,嗤笑一声:“果然是只见不得光的恶兽。”她就知道,那个男子与她八字犯冲,悄没声息躲在隔壁房间,定然又在憋着什么坏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袍,急步跟在小二的身后进了雅间。

    门内的萧重华听见少年的嗤笑声,快速蒙上黑巾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冷笑:恶兽?这才多大一点的小奶娃,又见过世间多少恶事,就敢嗤笑他为恶兽。真正的恶,只怕把他塞回娘胎里再重活一次也无法想到!

    “大胆小贼,你是谁?还不出去。”萧重华虚掩上木门,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孔武有力的喝问。

    魏无忧啧啧两声,扬了扬手中的玉佩,语气很是熟稔的说道:“大叔,你眼神有些不好使啊!我们可是老熟人。”拦住她的就是日日护卫在楚瑾瑜身旁的高个侍卫。

    大叔?……

    高个侍卫下意识摸了摸脸,他有那么老吗?随即反应过来,原就黝黑的一张脸显得更加的黑沉,仿佛能滴出墨来,拳头捏的咯嘣作响,瞪向魏无忧恨声道:“你…你……”,一个拿着主子的玉佩四处招摇的臭小子,谁和他是熟人?复而看向坐在上首位的主子,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便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拖下去好好揍上一顿。

    楚瑾瑜好笑的扬了扬眉梢,嘴角上挑,语气里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小兄弟,还真是有缘!”接着示意魏无忧坐到他的旁边。

    高个侍卫还要再说些什么,站立在他身旁,始终木着一张脸的夜寻悄无声息的扯住他的衣袖,无声的对着他说道:“齐达,稍安勿躁。”

    被叫做齐达的壮汉愤愤地瞪了夜寻一眼,不就是仗着年岁比他大,又最早护卫在王爷身边,就见天的板着一张木头脸训诫他。哼……心中虽然不满,然而还是乖乖地闭紧了嘴巴。

    魏无忧风度优雅的拱了拱手:“不值兄长如此客气,直接唤我无忧即可。”

    “无忧,无忧……”似低声自语,又似带着某种遥远的记忆,无忧二字在男子的舌尖转了无数道弯,转圜回旋,带着无尽的怅然和悲伤,竟是让魏无忧听得险些落泪,只能使劲忍着,双手握紧,指甲将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也毫无所觉。

    抬头触及男子倏尔转冷的眼神,魏无忧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后悔,无忧二字对于别人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于爱她至深的亲人,这二字绝对仅仅属于那个早已逝去的明珠公主,容不得她这样一个江湖混混玷污。

    楚瑾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终是放下茶盏,极力抑制住心里的颤抖问道:“可有出处?”

    “自然,家里长辈希望小可‘尘世万千皆无忧’。”魏无忧说完就听哐当一声,楚瑾瑜手边的茶盏竟是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楚瑾瑜紧紧地盯着魏无忧看了良久,久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幻影,渐渐变得虚无,仿佛要将面前的少年从外到里的剖解开来,看到她灵魂的最深处。每一秒似隔着长长时空,透过她凝视着另一个人。室内安静的可怕,窗外的喧闹都依稀变得遥远,这才听得男子低声一笑:“不错,是个好名。”

    这话听在魏无忧的耳里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她前世的兄长啊!真是让她既心酸又感动,还有点小小地嫉妒那个逝去的自己!

    她今日确实急了些,想与兄长相认的心情不管怎么压制,总是不知不觉带了出来,况且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可怎么办呢?血脉的牵绊让她身不由己而已!

    迎着闫成文探究的目光,她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说了便说了,还能吞下去怎的?反正,迟早也要说。时不时地吓她兄长一吓,也许说出真相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悚然听闻,难以接受了吧!再说看着总是一副清风拂面,朗朗如日月的兄长瞬间变了的脸色,她又觉出了几分的好笑。

    想到此,魏无忧还真就扯开嘴角笑了笑,眸中都上了光彩,如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大笑一场,为了与兄长的再见而畅怀。

    抬手招过一旁站着的小二,小二不知想着什么,眼神漂移不定,魏无忧冲他吩咐道:“去,上一壶好酒,要三十年的陈酿。”

    杵在楚瑾瑜身后的齐达不满地低语:“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脸皮也真够厚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闫成文错眼打量对面的少年,除了相貌出众,周身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何以能够让睿王容忍他至此?余光瞥见空空的茶盏,起身拎起桌上的茶壶将其斟满,讪讪一笑:“杏花酿装上马车还有一会儿,王爷,您看……楼下候着几位本地官员……”

    楚瑾瑜瞥了闫成文一眼,已经发福的肚腩哪里还有以前马上将军的英姿,不知是江南的水土太过养人,还是吃了太多民脂民膏而难以消化!

    意气风发的将军终被浊流所污,惜之叹之!念及曾经所受流离之灾的百姓又恨不得杀之!

    收回不经意的一瞥,淡淡说道:“本王微服而来,无须如此多礼!”

    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每个人的气息仿佛都不在预定的线上,就如湖心投下的小石子溅起圈圈涟漪。

    闫成文心中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倒也并不意外。不时抬眼偷觑睿王,见他端着茶盏抿了几口,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扭头冲着几步外呆立不动的小二怒道:“还杵在这里作甚?”

    话未说完,就见刚才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小二脸上浮起一抹狠戾之色,手中的托盘“哐”——的砸向魏无忧,从袖中抽出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朝着主座刺去。按理说,他在进门时就应该这么做了,哪知被这个尾随进来的小子坏了大事,看他将手中匕首武得呼呼生风,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郁闷。

    魏无忧在小二动作前,就有了警觉,岂会被他暗算,见刺客正与楚瑾瑜的两个侍卫缠斗一处,于是挪动几步,不动声色的护在了楚瑾瑜身前,余光扫见那位自称军功赫赫的大都督抄起桌上的茶壶摔向地面,瞪着一双死鱼眼睛,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水~里有毒…毒……”一句话还没有嚷完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嘴角处冒出一些白色的泡沫,看得魏无忧一阵恶心,直想上前用脚踢上几踢,谁让这人收受贿赂,鱼肉百姓呢!

    随着茶壶落地声响,门外涌进无数黑衣蒙面人,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手中的利刃森森冷寒。

    魏无忧毫无惧怕,直到利刃近在眼前,才猛地抄起手边的盘子冲着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砸去,反手抽出短剑,数个来回间便与几个黑衣人缠斗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一名个头高大,背影稍显熟悉的黑衣人悄没声息地靠近了楚瑾瑜,心里惊的漏跳了半拍,好在她的兄长早有防备,与黑衣人对打起来游刃有余。

    心内一时颇感诧异,她兄长的武功,她可是心里有底。因为自小体弱,习得也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养身功夫,唬唬不懂行的人还马马虎虎,一旦对上武功高强的人,他一准要落败。

    思及此,甩手一个虚招,使出瞬移法,冲到楚瑾瑜身前,就想给黑衣人来个措手不及,待触及黑衣人黝黑沉寂的眼眸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人~这人的眼神是不是刚才见过?

    容不得她多想,数十个黑衣人围拢过来,魏无忧眯起双眼冷哼一声,脸上一片肃杀之色。不退反进,劈手夺过一把长刀,唰——地一声横砍过去,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哀嚎惨呼。她们这方人手本就少的可怜,这次杀手的功力明显不弱,不是几息间能收拾的,即便魏无忧招式诡谲,运起内力,也只不过在对方的身上多划上几道口子,想要一击毙命,难上加难!

    穷途末路间,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两个身影闯了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眉眼深邃;另一个虽个头不矮,然白白胖胖的一堆,似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二人正是在大厅久等魏无忧无果,找寻而来的韩无畏和慕少白。见到这二人,魏无忧想要捂额,师兄倒能帮上一把,可是慕少白……不会是黑衣人派来给她拖后腿的吧!

    好在被她腹诽的对象很有自知之明,平时走十步就要喘几喘的慕少白见到雅间内的情景,不用谁招呼,飞快转身就逃,那速度快的,就跟脚下安了两个风火轮,嘴里还嚷嚷:“我去叫人…我去叫人……等着,等着啊……”

    ……

    室内齐齐陷入诡异的寂静,转而又厮打起来,均是豁出去的打法。刀光剑影间夹杂着惨叫,鲜血四处飞溅,腥味蔓延,整个雅间犹如人间炼狱。

    噗哧……噗哧……

    这是魏无忧第一次大开杀戒,且出手狠辣,她的内心其实极度的不适,握在刀柄上的手根根分明,却又青筋凸显,显然她正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半截剑刃从一名黑衣人脖颈划过,带起的血珠飞溅,那人还来不及痛呼便砰然倒地,瞪着少年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久久不能闭上。

    少年遇强则强,浑身煞气,杀起人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剑无虚发,让人胆寒。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间,黑衣人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其余几位黑衣人的身后,挥剑划下……一道道绚丽的血河如洪水泄出,几人同时捂着脖子惊恐的倒下,双目暴睁,至死也不明白为何会死于同伴之手。

    当下室内归于平静,唯有嘀嗒……嘀嗒……鲜血滴落的声响!

    门外涌来无数脚步声,唯一站在此地的黑衣人微不可见的冲楚瑾瑜颔首,从窗台一跃而下,瞬间消失无踪。

    魏无忧挑了挑眉,这人如此这般,恐怕不止于此,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她刚刚触及那双冷然凌厉的眼神就认了出来,就是那位与她犯冲的男子。扫了一眼满地狼藉,蹲身从中拨拉出一个腰牌,本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在触及腰牌上的刻字时,瞳孔猛缩,还不待细看,就被一只大手抢去。

    韩无畏看着手中的腰牌,虎目圆瞪,嘴里大声嚷道:“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将腰牌反反复复的打量,想要找出一丝伪造的痕迹,可让他无比失望的事实将这个高大的汉子压得抬不起头来。粗粝的大手也有些颤抖,经过刚才的打斗,他已经明了睿王的身份,如果这些黑衣人假借洪门的人行刺当今皇帝的儿子,那他们洪门将会面临什么?他不敢想,也许,是灭顶之灾!

    是谁?

    要将洪门拖入深渊,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大手收紧,似要将腰牌毁为齑粉,一只纤细,骨节分明的小手制止了他。师兄弟之间不过一个眼神交汇,便已经明了,扫向地上一地的狼藉,就算毁掉手中的,地上不是还有一大堆?

    幕后之人下了好大一盘棋,他们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局。

    他的脸霎时变色,嘴唇煽动,还没来得及反应,齐达已经顺手夺过腰牌,见到上面的徽记,嚷道:“王爷,洪门,是洪门,真是一群江湖败类。”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韩无畏捏紧拳头指向他。

    “有什么不敢说的,一群江湖败类,有胆刺杀王爷,怎么?没胆认?”齐达抱胸斜睨着韩无畏:“不会你们就是洪门之人吧!”

    “你……”

    魏无忧拉住欲要上前理论的师兄,附耳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与韩无畏从未与门内弟子碰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这,也许是师父的未雨绸缪,为了保护他们的一种做法。如果师兄上前理论,难免被有心人发现,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到时,更难有所动作。

    楚瑾瑜将腰牌接到手中,用手中的帕子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沉声念道:“洪门。”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魏无忧。

    魏无忧望见涌进来的大批护卫,心里犹如压了一块巨石,为洪门担忧,更为不知身在何处的师父忧心!

    护卫头领向楚瑾瑜低语。原来这次行刺的二十名刺客俱躲藏在对面的雅间,只等装扮成小二的刺客动手,便会蜂拥而至,确保万无一失,必要置楚瑾瑜于死地。

    楚瑾瑜示意随行的太医给地上的闫成文查看,须臾,太医冲他低声禀告:“无碍,不过中了些微迷药,待下官下去开记方子,催吐出来就能清醒。”

    楚瑾瑜看了看桌上残存的杯盏,示意胡太医再仔细地查探一番,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让胡太医查看,不过也是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些想法罢了!

    本着自己的职责所在,胡太医将桌上完整的杯盏检查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又将碎落在地上的陶瓷块也一一查看,当触及已经碎了一半的茶壶时,脸上的神色慢慢凝重,小心的用巾帕沾了一些凑在鼻尖下闻了闻,又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思量片刻,这才指着手中有些破碎的茶壶谨慎的说道:“王爷,此乃阴阳壶,想必王爷并不陌生,”此种壶从宫中传出,后流于民间,向来用于一些见不得人场所,也常被一些宵小之辈用于作恶。壶内置有两面,可同时装入两种液体,壶柄有个不起眼的机关,只要稍作移动,两种液体可以自由转换,丝毫不会被人察觉。

    没想到,今日竟是用到了王爷身上。虽是些简单的把戏,但让人防不胜防。

    瞥见蜷缩在地上的闫成文手指动了动,魏无忧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的上前冲着他脖子来了一记手刀,闫成文两眼一翻,还没清醒过来就又晕了过去。

    魏无忧冷哼一声,这老贼笃定她兄长不会对他下狠手吗?她兄长因是皇子,不好出手,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楚瑾瑜看见魏无忧眼中的狠戾,及时的上前制止,闫老贼有罪,但还需圣上裁决,如果贸然出手,反倒惹人猜疑。

    魏无忧细一思量便明白其中曲直,不再动作。

    楚瑾瑜挥了挥手,就有几个侍卫将昏迷不醒的闫成文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