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丘之水
黄伴伴在前引路，吴襄率家丁们来到内校场。朱慈烺身着戎服端坐，身前桌案上摆了张直隶地界的坤舆图，他右手持毛笔，左手偶尔拨动算盘珠。吴襄的猜测得到进一步印证，果然早有预谋。结合前阵子成国公和武清侯的逆案，吴襄隐约嗅到阴谋的气息。
黄伴伴道：“殿下，吴总兵请过来了。”朱慈烺笑道：“吴总兵你可来了。”吴襄领众家丁给太子殿下见礼后，家丁们自觉列成数排。朱慈烺瞧了眼，心道，怎么这么少，才三四十人。对吴襄说道：“本宫听说吴总兵手下有几百号家丁。”吴襄连忙解释道：“殿下，也没那么多，这些家丁全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人虽少，却各个皆是百战精兵。”
朱慈烺点点头，并未揪着不放，向众家丁说道：“今日把大伙请来，为的是共襄盛举。龙骧营初建，需要有人暂任新军将校。各位都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个人勇武和作战经验本宫还是放心的。”众家丁心想：殿下还挺和善。
吴襄立于一旁候着，半晌，朱慈烺扭头对他道：“吴总兵，本宫想着先从家丁中挑出四个能任事的……”话没说完，又疑惑道：“小公子没来么？”吴襄道：“犬子三辅不成器，就不给殿下添乱了。”朱慈烺正色道：“这叫什么话，三辅总要比京营那些花架子堪用罢，还是说……”朱慈烺略微一停顿，道：“吴总兵藏着什么旁的心思？”吴襄道：“殿下，吴家世代忠良，不敢有别的心思，明日我便将不成器的儿子带来。”
朱慈烺心道，是么？笑呵呵道：“别多心，吴家的忠心，本宫明了。先说正事，新军骑哨将领暂由吴总兵的家丁们担任，三个月后可转为正式将领。”说罢起身交待道：“黄伴伴，去让侍卫们把马牵来，试试各位好汉的骑射本事。”
吴家家丁们纵身上马，疾驰若飞，弓马娴熟。要不说人家能在清军面前走几遭呢，朱慈烺满意的抚掌而笑道：“都是好汉，有识字的没有？”
见无人答话，朱慈烺叹息道：“看来只能选出几个骁将。”吴襄闻言心想：还好我儿三辅自幼识文断字，看来殿下中意识字的。朱慈烺选出两老两青四个家丁，之后，便先让吴家家丁回去休息。
朱慈烺与吴襄商议道：“月饷暂定为每人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禄米一石。”吴襄惊诧道：“殿下，月饷定太多了吧。关宁军也才每月一两四钱，禄米一斛。”朱慈烺道：“你是想说父皇没给那么多银子罢。”吴襄不言语算是默认。朱慈烺道：“本宫自有盘算，不必担心这个。吴总兵，你也是在关宁待过的老人儿，骑营怎么练兵本宫不掺和。就一个要求，龙骧营训练强度不得低于关宁骑兵，争取练出一支家丁水准的精兵。”吴襄道：“月饷要真是定这么多，那练得狠些也说的过去。”
这时，张世遵才姗姗来迟，出府前英国公拉着他不停的嘱咐。张世遵有些内疚，赔礼道：“抱歉，殿下，吴总兵，世遵来迟了。”朱慈烺浑然不在意，说道：“你知道消息最晚，快过来。”
朱慈烺道：“吴总兵，你且先说说关宁骑兵的组织结构和火器配置罢。
吴襄缓缓开口道：“关宁骑兵遵循大明军队武将官制，从什长、队长、哨官、把总，到守备、都司、游击、参将，以及副总兵、总兵。
每营分为左中右哨，每哨千人。每旅五百人分为前后左右监五局，每局百人。每局下设两侦，两侦下设前左和右后两队。就是火器什和弓箭什。每队会配一门骑兵炮，多为涌珠炮，全营共八十门骑兵炮。”朱慈烺一边听一边记下。
吴襄继续介绍道：“左哨领前左旅，右哨右后旅，中哨分为容旅和畸旅，畸旅下设炮兵百人配备二十四门大灭虏炮；旗鼓包括旗手，鼓手，巡查，军医兽医、辎重和亲兵。”
“左右哨下每哨下设前左右后局和督战的监局；一局两侦，作为基本行军单位，每侦一队二十五人；队内一个队长，一个旗手，一个督导。一个火器什十一人，弓箭什也是十一人。
骑局共一百六十二人，其中士兵八十人，将官层级共四十六人即：伍长二十人，什长十人，队长、督导、旗手各五人，局总一人。”
张世遵有些出神，瞥见朱慈烺画着什么……朱慈烺适时说道：“嗯，将校官比例还挺高，足够更好控制作战中的士卒。”
“迎战时一旅出击，另一旅为预备旅；一哨出击时，另一哨为预备哨。”朱慈烺心道，符合历朝历代兵家正合奇兵之道。
吴襄看了会儿朱慈烺画的草图，说道：“殿下，这是？”朱慈烺道：“方才吴总兵所说，过于琐碎且繁杂，画出来更直观些。”张世遵盯着半天，才道：“是清晰了些，可我怎么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朱慈烺道：“这架构图你拿回去慢慢捋顺。”
朱慈烺与吴襄说道：“吴总兵，兵源……我们先去永平府试试，辽人性悍善骑射，人性淳实，勤务农桑，粗习文化。近年来不少辽人都逃难至山永一带，作为兵源首选地最为合宜，如何？”吴襄一时间未跟上朱慈烺思路，考虑几息之后，道：“那便依殿下，何时动身？”朱慈烺道：“明日！”
……
朱慈烺以不完全信任吴襄，需要时刻监视，避免龙骧营成为吴襄私人家丁军队的理由说服崇祯，崇祯这才允许他出京。翌日清晨，朱慈烺与众人挑选好膘肥体壮的战马后，一人双马，轻装简行，奔赴永平府。
一行人经通州，过香河，一路向东。十月十日晌午，渡过河水清冽的青龙河，抵达永平府城下。眼前的永平府城高三丈，周九里十三步。
永平府城城池坚固，四周环绕着山海，地形险要，为直隶与辽东都司的交通要冲。
众人由西水门入城，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一副繁华热闹景象。朱慈烺心道，京东第一府，名不虚传。
……
赵守时刚从一民居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府衙方向涌去，心道，出啥新鲜事了？他也没多想跟随众人来到府衙门口，见府衙前八字墙上贴着张告示。
赵守时正要捅咕旁边儒生打扮的同龄人，询问告示上写什么内容。府门大开，走出几个快班衙役，为首是个年纪稍长的衙役，扯着嗓子嚷道：“龙骧营初建在直隶各府募兵，太子殿下先来咱永平府选挑，是瞧得起咱。废话不多说，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禄米一石，想吃这碗饭的壮士，明日去校场报名。”
人群里有人问道：“差爷，咋这么高薪俸，莫不是诓骗我们吧？”众衙役身后走出一人，身穿青色圆领袍，似是快班班头，喝道：“骗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太子殿下去骗？再说并非什么人都要。殿下可说了，要求别无异罪，市井无赖明日别去凑热闹。”赵守时看了一会儿热闹，返回家中。
见赵守时回来，钱巧语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倒了碗茶水，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赵守时端起碗一饮而尽，说道：“就几头猪嘎嘎，费不了什么功夫。”钱巧语道：“听说没，晌午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大官。”赵守时道：“啥大官，那是太子殿下，说是来咱这募兵。”钱巧语道：“还募兵？这仗啥时候是个头。”
赵守时嘀咕道：“银钱却是给不少。”钱巧语不悦道：“咋，你还想投军，你要敢去，我就……我就死给你看！”说着作势就要拔银簪子，被赵守时拦下。赵守时道：“你这老娘们，说打就闹。我不过是提一嘴，没想真去。”
钱巧语委屈道：“我还不知道你，之前那个辽西的吴总爷前来募兵，你就心痒痒，当我瞧不出来？”赵守时道：“这次不一样，太子殿下金贵着呢，你见过太子殿下带兵出去打仗么？”钱巧语道：“那倒没有。”赵守时道：“我猜是给太子殿下选护卫，到京城吃皇粮去。每月一两五钱银子，外加禄米一石。”钱巧语听得两眼放光：“这么多！辽西的关宁骑兵也没这么多吧，哎，不对劲……赵守时！你蒙我，太子殿下凭啥跑到咱这招护卫？”
见媳妇又耍起性子，赵守时安抚道：“前些日子听来往的商贩说，中秋节那日，还有重阳那日，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地掉水里啦。”说到这压低声音，道：“据说是京城里的国公老爷和侯爷扎小人，要咒死太子殿下。”钱巧语道：“真事？”赵守时道：“可真了，听说上百号人被流放。咱娃不小了，我可不想娃长大咯和我一样，受这份苦。要是能去私塾拜个先生，以后光耀门楣当个举人老爷，咱赵家祖坟就冒青烟了。”
钱巧语贴近嗅了嗅道：“也没酒味，咋青天白日的说起梦话。莫不是还要说当年你出生不久后，有个小道士路过你家门口，讨口水喝。小道士说你们家喜得贵子，以后准能当个大将军，公公婆婆乐得还留那小道士吃顿午饭的事？哼！”赵守时道：“好男不和女斗，明日我就去校场，就凭咱这身手……”
还未说完，钱巧语将早备好的吃食端来，道：“好好好，你明日去问明白，要是能去皇城哪怕京城墙根下看个门，你就去。要是去参军，你且回来。一会儿还要下地，赶紧垫垫肚子。”说着将盘子里两杂粮粗碴窝窝头递与他。
临近黄昏，朗目疏眉的李秀才头戴东坡巾，身着襕衫走出茶楼。他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咂巴咂巴略薄的嘴唇，转身进了家门店。门店旁立有一根望杆，上扯长方酒旗，随微风摇曳。
伙计接过酒葫芦，也不多问，一酒提烧酒灌入其中，取过银钱。李秀才嘀咕道：“今儿茶楼人怎么这么少呢。”伙计道：“李秀才，您还不知道呢？”李秀才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我……”顿了顿问道：“府城出什么事了？”伙计道：“是是，晌午府城来了伙人，说是与太子殿下来咱永平府募兵。”
李秀才闻言一怔，疑道：“太子殿下？募兵？”他倒吸一口气，问道：“何时募兵？”伙计道：“明日开始，哪天结束……还没听说。”李秀才沉思着什么，提溜酒葫芦走出店门。
黄伴伴道：“殿下，吴总兵请过来了。”朱慈烺笑道：“吴总兵你可来了。”吴襄领众家丁给太子殿下见礼后，家丁们自觉列成数排。朱慈烺瞧了眼，心道，怎么这么少，才三四十人。对吴襄说道：“本宫听说吴总兵手下有几百号家丁。”吴襄连忙解释道：“殿下，也没那么多，这些家丁全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人虽少，却各个皆是百战精兵。”
朱慈烺点点头，并未揪着不放，向众家丁说道：“今日把大伙请来，为的是共襄盛举。龙骧营初建，需要有人暂任新军将校。各位都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个人勇武和作战经验本宫还是放心的。”众家丁心想：殿下还挺和善。
吴襄立于一旁候着，半晌，朱慈烺扭头对他道：“吴总兵，本宫想着先从家丁中挑出四个能任事的……”话没说完，又疑惑道：“小公子没来么？”吴襄道：“犬子三辅不成器，就不给殿下添乱了。”朱慈烺正色道：“这叫什么话，三辅总要比京营那些花架子堪用罢，还是说……”朱慈烺略微一停顿，道：“吴总兵藏着什么旁的心思？”吴襄道：“殿下，吴家世代忠良，不敢有别的心思，明日我便将不成器的儿子带来。”
朱慈烺心道，是么？笑呵呵道：“别多心，吴家的忠心，本宫明了。先说正事，新军骑哨将领暂由吴总兵的家丁们担任，三个月后可转为正式将领。”说罢起身交待道：“黄伴伴，去让侍卫们把马牵来，试试各位好汉的骑射本事。”
吴家家丁们纵身上马，疾驰若飞，弓马娴熟。要不说人家能在清军面前走几遭呢，朱慈烺满意的抚掌而笑道：“都是好汉，有识字的没有？”
见无人答话，朱慈烺叹息道：“看来只能选出几个骁将。”吴襄闻言心想：还好我儿三辅自幼识文断字，看来殿下中意识字的。朱慈烺选出两老两青四个家丁，之后，便先让吴家家丁回去休息。
朱慈烺与吴襄商议道：“月饷暂定为每人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禄米一石。”吴襄惊诧道：“殿下，月饷定太多了吧。关宁军也才每月一两四钱，禄米一斛。”朱慈烺道：“你是想说父皇没给那么多银子罢。”吴襄不言语算是默认。朱慈烺道：“本宫自有盘算，不必担心这个。吴总兵，你也是在关宁待过的老人儿，骑营怎么练兵本宫不掺和。就一个要求，龙骧营训练强度不得低于关宁骑兵，争取练出一支家丁水准的精兵。”吴襄道：“月饷要真是定这么多，那练得狠些也说的过去。”
这时，张世遵才姗姗来迟，出府前英国公拉着他不停的嘱咐。张世遵有些内疚，赔礼道：“抱歉，殿下，吴总兵，世遵来迟了。”朱慈烺浑然不在意，说道：“你知道消息最晚，快过来。”
朱慈烺道：“吴总兵，你且先说说关宁骑兵的组织结构和火器配置罢。
吴襄缓缓开口道：“关宁骑兵遵循大明军队武将官制，从什长、队长、哨官、把总，到守备、都司、游击、参将，以及副总兵、总兵。
每营分为左中右哨，每哨千人。每旅五百人分为前后左右监五局，每局百人。每局下设两侦，两侦下设前左和右后两队。就是火器什和弓箭什。每队会配一门骑兵炮，多为涌珠炮，全营共八十门骑兵炮。”朱慈烺一边听一边记下。
吴襄继续介绍道：“左哨领前左旅，右哨右后旅，中哨分为容旅和畸旅，畸旅下设炮兵百人配备二十四门大灭虏炮；旗鼓包括旗手，鼓手，巡查，军医兽医、辎重和亲兵。”
“左右哨下每哨下设前左右后局和督战的监局；一局两侦，作为基本行军单位，每侦一队二十五人；队内一个队长，一个旗手，一个督导。一个火器什十一人，弓箭什也是十一人。
骑局共一百六十二人，其中士兵八十人，将官层级共四十六人即：伍长二十人，什长十人，队长、督导、旗手各五人，局总一人。”
张世遵有些出神，瞥见朱慈烺画着什么……朱慈烺适时说道：“嗯，将校官比例还挺高，足够更好控制作战中的士卒。”
“迎战时一旅出击，另一旅为预备旅；一哨出击时，另一哨为预备哨。”朱慈烺心道，符合历朝历代兵家正合奇兵之道。
吴襄看了会儿朱慈烺画的草图，说道：“殿下，这是？”朱慈烺道：“方才吴总兵所说，过于琐碎且繁杂，画出来更直观些。”张世遵盯着半天，才道：“是清晰了些，可我怎么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朱慈烺道：“这架构图你拿回去慢慢捋顺。”
朱慈烺与吴襄说道：“吴总兵，兵源……我们先去永平府试试，辽人性悍善骑射，人性淳实，勤务农桑，粗习文化。近年来不少辽人都逃难至山永一带，作为兵源首选地最为合宜，如何？”吴襄一时间未跟上朱慈烺思路，考虑几息之后，道：“那便依殿下，何时动身？”朱慈烺道：“明日！”
……
朱慈烺以不完全信任吴襄，需要时刻监视，避免龙骧营成为吴襄私人家丁军队的理由说服崇祯，崇祯这才允许他出京。翌日清晨，朱慈烺与众人挑选好膘肥体壮的战马后，一人双马，轻装简行，奔赴永平府。
一行人经通州，过香河，一路向东。十月十日晌午，渡过河水清冽的青龙河，抵达永平府城下。眼前的永平府城高三丈，周九里十三步。
永平府城城池坚固，四周环绕着山海，地形险要，为直隶与辽东都司的交通要冲。
众人由西水门入城，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一副繁华热闹景象。朱慈烺心道，京东第一府，名不虚传。
……
赵守时刚从一民居出来，就看见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府衙方向涌去，心道，出啥新鲜事了？他也没多想跟随众人来到府衙门口，见府衙前八字墙上贴着张告示。
赵守时正要捅咕旁边儒生打扮的同龄人，询问告示上写什么内容。府门大开，走出几个快班衙役，为首是个年纪稍长的衙役，扯着嗓子嚷道：“龙骧营初建在直隶各府募兵，太子殿下先来咱永平府选挑，是瞧得起咱。废话不多说，每月一两五钱银子，禄米一石，想吃这碗饭的壮士，明日去校场报名。”
人群里有人问道：“差爷，咋这么高薪俸，莫不是诓骗我们吧？”众衙役身后走出一人，身穿青色圆领袍，似是快班班头，喝道：“骗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太子殿下去骗？再说并非什么人都要。殿下可说了，要求别无异罪，市井无赖明日别去凑热闹。”赵守时看了一会儿热闹，返回家中。
见赵守时回来，钱巧语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倒了碗茶水，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赵守时端起碗一饮而尽，说道：“就几头猪嘎嘎，费不了什么功夫。”钱巧语道：“听说没，晌午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大官。”赵守时道：“啥大官，那是太子殿下，说是来咱这募兵。”钱巧语道：“还募兵？这仗啥时候是个头。”
赵守时嘀咕道：“银钱却是给不少。”钱巧语不悦道：“咋，你还想投军，你要敢去，我就……我就死给你看！”说着作势就要拔银簪子，被赵守时拦下。赵守时道：“你这老娘们，说打就闹。我不过是提一嘴，没想真去。”
钱巧语委屈道：“我还不知道你，之前那个辽西的吴总爷前来募兵，你就心痒痒，当我瞧不出来？”赵守时道：“这次不一样，太子殿下金贵着呢，你见过太子殿下带兵出去打仗么？”钱巧语道：“那倒没有。”赵守时道：“我猜是给太子殿下选护卫，到京城吃皇粮去。每月一两五钱银子，外加禄米一石。”钱巧语听得两眼放光：“这么多！辽西的关宁骑兵也没这么多吧，哎，不对劲……赵守时！你蒙我，太子殿下凭啥跑到咱这招护卫？”
见媳妇又耍起性子，赵守时安抚道：“前些日子听来往的商贩说，中秋节那日，还有重阳那日，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地掉水里啦。”说到这压低声音，道：“据说是京城里的国公老爷和侯爷扎小人，要咒死太子殿下。”钱巧语道：“真事？”赵守时道：“可真了，听说上百号人被流放。咱娃不小了，我可不想娃长大咯和我一样，受这份苦。要是能去私塾拜个先生，以后光耀门楣当个举人老爷，咱赵家祖坟就冒青烟了。”
钱巧语贴近嗅了嗅道：“也没酒味，咋青天白日的说起梦话。莫不是还要说当年你出生不久后，有个小道士路过你家门口，讨口水喝。小道士说你们家喜得贵子，以后准能当个大将军，公公婆婆乐得还留那小道士吃顿午饭的事？哼！”赵守时道：“好男不和女斗，明日我就去校场，就凭咱这身手……”
还未说完，钱巧语将早备好的吃食端来，道：“好好好，你明日去问明白，要是能去皇城哪怕京城墙根下看个门，你就去。要是去参军，你且回来。一会儿还要下地，赶紧垫垫肚子。”说着将盘子里两杂粮粗碴窝窝头递与他。
临近黄昏，朗目疏眉的李秀才头戴东坡巾，身着襕衫走出茶楼。他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咂巴咂巴略薄的嘴唇，转身进了家门店。门店旁立有一根望杆，上扯长方酒旗，随微风摇曳。
伙计接过酒葫芦，也不多问，一酒提烧酒灌入其中，取过银钱。李秀才嘀咕道：“今儿茶楼人怎么这么少呢。”伙计道：“李秀才，您还不知道呢？”李秀才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我……”顿了顿问道：“府城出什么事了？”伙计道：“是是，晌午府城来了伙人，说是与太子殿下来咱永平府募兵。”
李秀才闻言一怔，疑道：“太子殿下？募兵？”他倒吸一口气，问道：“何时募兵？”伙计道：“明日开始，哪天结束……还没听说。”李秀才沉思着什么，提溜酒葫芦走出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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