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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那刘佐栮自从得见陆元鼎之后,整个人一日之间便失去了生气,原本以为自己选择了做奸细卖友求荣也能背水一战,却不曾想到这四周奸细并非自己一人,尤其是自己努力打探的那么一点情报最终却如废纸一张,还被陆元鼎熊德寿如此轻看,当真是左右都不是人,横竖都抬不起头了。

    刘佐栮提着半斤纸包的茶叶,失魂落魄的走进民译社内,刘毅惊道“留白兄,出了什么大事,脸色如此难看?”刘佐栮苦笑道“我能出什么事情,只是刚刚听到了一个老友的噩耗罢了”

    刘毅笑道“人生苦短,来来去去总要豁达想开才好,今晚我约了宣传课与训教课的弟兄们一起喝酒,留白兄也一并参加罢,你我只有把酒当歌恣意恩仇,才不得辜负了这大好的青春与头颅。”

    正说话间,杨毓麟推开房门又招呼二人过去开会,刘毅拍拍刘佐栮的肩膀,一起过去坐下开会。

    杨毓麟道“今日临时开会,是因接到了上级的紧急通知,自华兴会成立以来屡有泄密之情况发生,为防患未然,各会员均需手写一份个人情况自述,尤其是半年以来的个人经历,均需详尽写明不得遗漏隐瞒”

    刘毅闻言冷笑道“这是什么蠢货规定?我等身家清白的投身革命,还没做出一点事业,就已经被当成嫌犯审核,却叫人如何思想得通!”

    刘佐栮忙扯了扯刘毅的衣襟,道“既是组织安排,我们只当照做便是”

    杨毓麟道“查奸除恶是我华兴会当今之首要目标,各位务必要提高认识积极配合,切勿任性妄为”两人点头称是,各自拿了纸笔回桌写作不表。

    再说回那老者将刘驼子和我爷爷迎进了堂屋,便开始讲述这一家的遭遇。

    原来这老者名叫李焕章,也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人家,靠着祖上留下的一些田产慢慢将家业也做大了。那一天镇上来了一位阴阳先生,走进人家里便直言某人某年某事生死,虽然语气行为狂妄却能事事说中,一时间略有产业的人家皆排队奉其为上宾。

    李焕章平日里也信风水阴阳,听到如此神人出现,自然也去排了队将先生请进家门,好酒好菜的顶礼恭敬着招待。那先生也十分的满意,说道“你这宅子格局已成,也就是个过小日子的命了,却不知你敢不敢赌一把大的,老夫能保你三代的荣华富贵。”

    李焕章喜道“但凭先生吩咐,李某绝无一事不敢为,绝无一事不可为。”

    先生道“这件事难只在一个钱字上面,老夫看你家目前之状况,当能拿出三十块大洋为谢神法金否?”

    李焕章咬牙道“先生果然好眼力,三十块大洋,便是李某全家之积蓄了。”

    先生笑道“既然答应许你富贵三代,那法金便应三次支付为妥。第一期我要你三十块大洋,五年后想必你已然发家,那便再拿你一百五十大洋,届时可再写一张字据,十年后再来取你三百大洋如何?”

    李焕章咬牙道“便依了先生就是”

    那先生哈哈一笑,便继续埋头喝酒吃肉,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带李焕章上了坟山。

    那先生想来是提前已经摸清了坟山,径直走到现在李焕章之父母的埋骨之地,拿一根桃木插进土里,又嘱托某月某日某时,将父母金骨迁至此地定当大发。

    却不知那李焕章下山回来之后,正欲取钱酬谢先生,却被妻子李彭氏拦住了。

    那李彭氏是一个平素里极好节俭的持家妇人,听说男人要酬谢三十大洋,端的是急的上窜下跳,摇摇晃晃的迈着小脚又去曾经请过这位先生的人家打听清楚,他人付的酬金无非就是一吊两吊大钱而已,李彭氏便死活不让李焕章取钱了。

    李焕章也是个平日牙缝里省钱的主,经妻子一番连骂带劝之后,也没了主见,思前想后也取了一个答谢礼金的中间值,最终拿红布包了六块银元便去酬谢先生。

    那先生用手掂了掂红布内的银元,嘿嘿冷笑道“既如此,某家也不多言了,那就顺祝李老爷家风生水起福满堂,时来运转丁财旺”捉了个拱手竟离开镇子扬长而去了。

    却说李焕章等先生走后,又还是老老实实按之前先生的嘱托,在指定的时辰将父母的骨殖悄悄的迁了过来。

    说来也怪,自迁坟后这李家的事业果真是顺风顺水,一家子人本就努力勤奋,如今有了运势照顾,那更是芝麻开花般的节节高,到了年前老大与老二又分别添了新丁,当真是开枝散叶顺心遂意。

    到了那年腊月,一家人正红红火火的准备着过年之需,一天下午来了个货郎打扮的男子走到屋门口,开口便是说要送菜刀。

    李焕章正欲将其赶走,那男子却道“送财到咯送菜刀,我这菜刀不要钱,老爷您若使得顺手了,来年再给我刀钱也不迟”

    李焕章听得此言,心里突然想起了那先生曾经提过的酬金,当下便惭愧了起来,付了个大红包给货郎,那货郎拿出红布将菜刀细细包好,连声道谢送给了李焕章。

    却说李焕章接了菜刀提进家里,便开始怪罪李彭氏当时不该小气,李彭氏又岂是善类?夫妻二人便开始口角起来,正争执间李彭氏眼尖,竟发现那货郎包菜刀的红布居然是当时包了六块银元给那先生的同一块红布,夫妻二人顿时不寒而栗,双双停住了争执。

    李焕章道“你看你看,那人果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初便是你这长发泼妇见识短,小里小气现在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如今我便是想再给酬金,却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对方?”

    李彭氏终究胆大泼辣道“你我一家子堂堂正正做人做事,平日里便是连个蚂蚁也不曾踩死,来个乞丐我们也好好施舍,人做善事天可怜见,又怕什么报复?”抢过菜刀便扔到井里去,李焕章阻挡不成,只有心里暗暗叫苦。

    谁曾想腊月廿七那天,一家人正围在屋前大坪里杀年猪却出了大事,那屠夫平日里号称一刀毙命的,这次一刀下去那猪却未曾死透,待众人烧开水之际却突然冲将出来,一头便将大儿媳撞倒在地。

    那大儿媳平日也不是个好抛头露面的人,只是那天见杀年猪稀奇,也就临时起意抱了孩子去看热闹,这一头年猪几百斤重,一撞之下手里的襁褓也脱手飞将出去,一个未满周岁的娃娃便被活生生摔死了。

    李家腊月经此巨变,活生生的一个热闹年节变成了办丧事,小娃娃未成年不能停灵,当天晚上便埋上了山,大儿媳哭得几天便疯掉了,日日里哭诉孩子未死没走,时不时还上坟山要把娃娃挖出来。大儿子哪里经得起如此变故,经旁人引诱又抽上了鸭片,从此一个好端端的李家长房,就如此消沉没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