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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其四)

    1.“你的武器很棒。”袭击者轻声赞叹。

    袭击者手中的长刀已经破损不堪了,在近百次的冲撞中那柄刀耗尽了作为刀的寿命,刀的碎片溅得遍地都是。

    反观薛清川手中的那柄刀却毫发无损,仍然流泻着赤红色的光芒,在漆黑的雨幕中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能告诉我刀名吗?”袭击者问。

    “鸿鸣切。”薛清川轻声回答,“原材料似乎是鸿鸣刀。”

    “‘器灵’吗?”袭击者喃喃自语。

    鸿鸣刀是东国上古时期的名刀,相传在上古时期轩辕黄帝的金剑出炉之时,原材料尚有余留,由于高温未散,还是流质的原料自发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即为鸿鸣切。黄帝认为其自发刀意太强会反噬主人,于是想用轩辕剑将其毁掉,不料鸿鸣切突然化作了一只红色云雀,消失在云际之中。

    ‘隐史’中所记载的轩辕剑,金剑和鸿鸣切所使用的铸造原料,其实就是凶兽的骨骸。凶兽的骨骸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够赋予物质生命。

    炼金术的圣典《翠玉录》中有一句话:‘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所谓的‘太一’在现代被解释为宇宙万物的起源,而那个文明认为‘太一’指的是生命,但并非广义上的生命,而是‘真理’。后世的兽种使用凶兽骨骸打造武器,想要探索这种‘真理’。

    而这些被赋予生命的武器就被命名为‘器灵’。

    ‘器灵’比一般武器更加危险,因为生命最大的威胁就是生命。

    “我的武器毁了,现在的我不是你对手。”袭击者攀上了旁边的窗户,将那柄残破的刀丢进海浪中,“期待下次见面。”

    袭击者以自由落体的姿势仰面倒下,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在雷光中闪烁,她跳海了。然后下一瞬间巨大的引擎声传来,螺旋桨割碎雨水,刺眼的灯光由下而上,直升机腾空而起,袭击者抓住了直升机放下的悬桥破空而去。

    薛清川慢慢地将长刀收回刀鞘。

    这时忽然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那是一把枪上膛的声音,黑暗中有人举起AK47连发步枪持续射击,子弹射击在倾倒的天花板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

    就在火力压制停止,射击者换弹的几秒钟时间内,脚步声迅速逼近,薛清川如同一只俯冲的鹰一般冲锋了过来。

    长刀出鞘的声音破空而来,射击者下意识将枪挡在胸前。

    冷月般的寒芒迎面而来,长刀与步枪接触的瞬间便将钢制枪身一斩而断,射击者被巨大的惯性砍翻在地,波浪状的血液溅在墙上。

    黑暗中并不只隐藏着射击者一人,在薛清川砍翻射击者的一瞬间就有人再度出击了。

    那是如箭一般的锐利的杀机,第二个人使用的是日式长刀,他是突刺过来的,招式类似于《浪客剑心》中斋藤一的牙突。

    薛清川滑步躲过,那人迅速调整站姿一刀砍来,薛清川半蹲马步双手握刀以侧斩还击。

    双刀接触的一瞬间鸿鸣切就如同切菜一般砍断那柄刀,薛清川跟着一脚将其踹出了船舱,掉进波涛汹涌的海浪中。

    突然头顶的天花板断裂开来,一根冰冷的铁索悬垂下来勒住了薛清川的脖子。

    拉住铁索末端的人从天花板上跳下来,铁索以一根梁作支力点,将薛清川吊起在空中。

    这时又有人甩着绳索丢出套住了薛清川的腿,这是美国西部的套马术。绳索套住的瞬间便猛然拉紧,他们想将薛清川活活勒死。

    巨大的窒息感令大脑缺氧,薛清川咬着牙用手抓紧了勒住脖子的铁索。

    苍蓝色的光猛然亮起,巨大的雷鸣震彻了整个船舱,电弧顺着铁索直击全身,拉着铁索的那人大脑立刻暂停工作,浑身冒着烟放松了铁索跪倒在地。

    ‘兽性·震雷’发动。

    无数的电弧将昏暗的船舱点亮了,电弧在每一滴落下来的雨水间穿插传导,以薛清川为中心的五米之内全是雷光,气温被瞬间加热到了将近100度,高热将雨水迅速蒸发,雾气充斥着整个空间。

    那根套住薛清川腿部的绳索被点燃了,袭击者们皮肤大规模烧伤,都倒在地上连声哀嚎。

    薛清川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心跳频率达到了惊人的每分钟300下将大量血液输送至全身血管,血压逼近人体极限!

    一共有五名袭击者隐藏在船舱中,现在已经有四个躺在地上,空气中全是血液蒸发和人体烧焦后的腥臭味,到处都是雨声,哗啦啦的仿佛永不停歇。

    最后一名袭击者站在雾气中,距离薛清川有十米的距离。

    薛清川停止了维持的领域,向着最后一名袭击者逼进。

    但那名袭击者朝他丢过一个东西,那东西穿越了烟雾掉在薛清川脚边。

    那是一枚冒着烟的手雷。

    那人突然跳出了船舱,跳进了雨幕中。他张开了双臂,背后的滑翔伞张开,像一只巨大的蝙蝠飞向旁边的船。

    “轰!”

    剧烈的爆炸再度响起,船舱彻底崩塌,整个船剧烈晃动,恐怖的裂痕延伸开来,这艘船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慢慢下沉。

    2.“组长薛清川,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十公里开外特别督察局的船舱中,齐婉娜看着电脑屏幕上消失的信号对着麦克风大声呼叫。

    薛清川的蓝牙信号消失了,最后从蓝牙中传来的那声剧烈的爆炸声让人毛骨悚然。

    “迅速接线区方!”韩昂大吼。

    “已经成功接线!”

    “薛清川没事,行动继续。”刚接上线扩音器中便传来了这样的回复,“我们这边有独立的追踪器信号,他还活着。”

    “什么?”

    “‘斩首’中谁都可能会出意外,但薛清川绝对不会,他会回来的。”‘斩首’局长吴天承语气平静。

    薛清川的全身都在散发着大量的蒸汽,他在开裂的甲板上狂奔,身后的船舱在接连爆炸,庞大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夜幕,他猛然跃起,重重砸在几米之外的另一艘船上。

    这艘船正是那个人登上的船。

    薛清川从积水中站起身来,忽然间他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一种事故的恐惧贯穿全身,就像是被某些猛兽盯上了一般。那些视线冰冷嗜血,明晃晃的像是几十盏明灯一般在漆黑的雨幕中闪烁,沉重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那显然不是人类的视线。

    ‘兽性·震雷’再次无声地展开领域。

    传导的电光照亮了那些东西扭曲的身形,它们并排在甲板上垂着手静静地站着,都是一张木然的脸,苍白且毫无血色。

    薛清川双手握刀,猛踏一步将雨水溅成千万块水沫冲锋起来。

    3.凌晨两点,渤海沿岸酒店的标准间里。

    江一鸣和李元生目睹了剧烈的爆炸后,自己的船在漆黑的雨幕中冒着火光沉没了。

    想必这就是特别督察局所说的意外。

    拍卖会结束后特别督查局派出直升机将他们送回酒店,其他人成功拍下了那个羊皮卷。

    然而无论是在飞机还是酒店里都没有薛清川的身影,江一鸣一个人在标准间中玩游戏玩到了凌晨一点,然后在十分钟前吃完宵夜睡下。

    他的宵夜是酒店自动售货机里的泡面和火腿肠,此时这家伙正穿着一条大裤衩睡得七横八竖,被子掉了半边在地板上,看起来睡得舒服极了。

    正当他睡得天昏地暗之时,嘹亮急促的门铃声把他从梦乡中生生拽了出来。

    一般江一鸣睡着后就跟一头死猪没什么区别,平时上学都得老娘亲自闯进房间掀掉他的被子,他才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但这个酒店的门铃声确实太大了,这是因为门铃播音器安装在窗户旁边的墙上,并且因为铃声和上课铃有几分相似,江一鸣一时间误以为回到了高中连忙爬起来探头探脑,生怕下一秒那个地中海班主任就站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缓了几秒后江一鸣才清醒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气愤。这两天总会有客房服务或者搞推销的来骚扰,江一鸣甚至还收到了几张不可言喻的小卡片,光看其香艳的封面也知道那是什么。

    江一鸣有点起床气,要是平时他也就只会在心底里骂几句然后屁颠屁颠地去开门,但此时胸中满腔气愤,跳下床便怒气冲冲地开灯冲向门口。

    “他妈的,谁……”江一鸣刚开门骂了半句就呆住了。

    因为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薛清川。

    此时的薛清川身上的风衣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污,头发湿漉漉的,些许头发被烧焦了,只剩下一张脸稍微干净一点,却显得跟张纸一样苍白。

    一眼看上去就像个狼狈的乞丐,或者刚从外面怒杀100人归来一样。

    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提着那柄黑伞,气喘吁吁。

    “你你你你被车撞了?”江一鸣注意到了他身下地砖上积的那些血水,满脸惊悚。

    “扶我一把。”薛清川有气无力地说。

    江一鸣连忙上前架住薛清川往房里走,他抽抽鼻子闻到了薛清川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火药味。

    “要……要我帮你放水洗个澡吗?”江一鸣小心翼翼地把薛清川扶到了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问。

    “帮我把外面地上的血擦掉。”薛清川说。

    “哦哦哦……”江一鸣点头如捣蒜。

    他从洗手间拿了一条白毛巾把门外的血迹擦掉,然后锁好门回到房中。

    薛清川瘫软地躺在沙发椅上,江一鸣有点手足无措,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拿杯子从热水壶中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薛清川。

    薛清川接过热水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看江一鸣,“可以扶我去下洗手间吗?”

    江一鸣立马又架起薛清川走进洗手间,按照他的要求把他放进浴缸,帮他脱掉风衣。

    风衣里面的那件贴身的白衬衫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整件衬衫上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我我我去帮你叫救护车……”江一鸣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不用。”薛清川低声叫住江一鸣,“帮我把床底的那个箱子拿来。”

    江一鸣想起薛清川确实带着个箱子,连忙跑过去将箱子取了过来。

    薛清川接过箱子拇指摁在箱子封口处,箱子就嘀一声打开了,江一鸣看到箱子中放满了绷带针管和各种消炎药物,意识到这是一个医疗箱。

    什么人会随身带着医疗箱?除了极少数的医生,江一鸣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薛清川用剪子剪开了衬衫,深呼吸了几下猛然撕开!

    本来已经结痂和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立即裂开,小股小股的鲜血涌出,薛清川的上半身几乎全部被染红了,血流了小半个浴缸。

    江一鸣看得咬牙切齿别过脸去,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

    “我没力气了,帮我一下。”薛清川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膀,江一鸣这才注意到那里居然还插着一根钢筋!

    钢筋没入了薛清川的身体,只留了半寸在外面。这根钢筋是在爆炸时飞进他的体内的,幸运的是扎的位置比较好,没有扎断大动脉。

    江一鸣心惊胆战地盯着那根直径有六毫米的钢筋,犹豫地看着薛清川的脸。

    “没事的。”薛清川将一块绷带咬在嘴里,“用力拔。”

    江一鸣颤抖地伸手捏住那根钢筋,急促地呼吸着。

    他咬牙猛力一拔,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身……

    薛清川在伤口上涂好云南白药用绷带绑好,替自己注射了破伤风疫苗,然后才虚脱一般仰头躺好,望着苍白的天花板。

    江一鸣则正跪在马桶边狂吐,把前不久刚吃的泡面和香肠全吐干净了。

    冲掉呕吐物后江一鸣翻了个身靠着马桶坐在地上,沉重地呼吸。

    洗手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掉在地上的那根钢筋上全是血渍,还有些许凝固的水泥残留着。江一鸣不敢想象薛清川是怎样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如果是他肯定没有这样的毅力。

    不,这哪里是仅靠毅力能够做到的,谁也不知道这家伙还算不算得上人类。

    “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薛清川轻声说。

    “好的好的……”江一鸣点点头。

    “谢谢。”

    “学长你去干什么了?”江一鸣没忍住问。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我们不是一个小组的吗,有事可以找我们一起商量啊?”

    “我一个人就够了。”

    妈的怎么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像这样肮脏的事情,由我一人完成就足够了’什么的,学长你肯定是个中二病患者吧,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来句‘你错了,你并非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肮脏的事情由我们一起承担!’。

    片尾曲响起字幕滑过大成功哇咔咔……

    这种时候江一鸣居然还有吐槽的心情,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无语了。

    不过这应该算是好事吧,毕竟连薛清川都伤成这样,他这个战五渣去怕是凶多吉少。

    “啪!”

    江一鸣突然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妈的自己就这么贱吗?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自己还庆幸?

    江一鸣抬头望了望薛清川,他仍然在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眼神那样孤独,就像离群的孤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