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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一杯倒

    “咚”的一声,赫连启玉将轩白衣扔在客房床上,然后再将被子胡乱翻在轩白衣的身上,拍了拍手,自鸣得意的说了一句“搞定”。

    可一盘跟进来的赫连一一却关上了房门,让赫连启玉退至一旁,“一一,他没事的,我那一拳我知道”。

    可赫连一一不动声色的说着,“这几日来,你就不好奇”?

    “好奇肯定也是好奇的,尤其是他身上那轻功,听伯父说好像是绝世轻功马踏飞燕,天底下会的人屈指可数,但现在我们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了”,赫连启玉小声说道。

    赫连一一也承认现在确实有点乘人之危,但这几日来,此刻确实也是最好的时机,“放心,无论他究竟是何身份,我敢确定伯父绝不会为难他,他也绝对不是威胁”,说着便将手搭了上去。

    “那你还”?

    “嘘,只是好奇”。

    脉搏有规律的跳动着,不见内息踪迹,也不见内伤隐患,经脉也与普通人无异。

    见赫连一一提起了手,赫连启玉赶紧问道:“怎么样”?

    “普通人”,赫连一一说道。

    “喔”,赫连启玉也多少有些失望,毫无内力根基之人,轻功却能练得如此地步,实在是让练武之人多少有些惭愧。

    但赫连一一又摸了摸轩白衣那滚烫通红的双耳,这时她却有些兴奋,“六耳”。

    传闻天地间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但对世间之人而言,有人天生经骨非常,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也有天生慧根,一点既通的练武天才,而有人天生五官通灵,非常人所能及,其中双耳通灵者,被称为六耳,他如同六耳猕猴一般善聆音,闻常人所未闻之音,能察理,察世人所未闻之理。

    “六耳,你确定”?赫连启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醉过去的轩白衣,“不会吧?不会吧?他是天生六耳”?

    赫连一一点头道:“应该八九不离十,经脉无内息运转,筋骨也未有锤炼,可双耳之处却有着充沛真气,这也难怪在宅子外便能听清宅内的轻言细语,也难怪那日在城南客栈他能安然无恙,应该是听清了阴谋诡计,提前服下了解毒丸”。

    可没想到赫连启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但出口便是:“一一,你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

    “啊”?赫连一一连忙否认,“你可别乱说,这都是爹让做的”。

    “但感觉你刚才对这个小白脸倒是钦佩的很,不过……”,赫连一一认真盯着躺着的小白脸看了好一会,“他确实比你这个堂哥好看了那么一点,皮肤也白上了那么一点,但配不上你”?“你在瞎说什么”?赫连一一顿时无语。

    “一一妹,我知道的,我可不傻,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哥一半因为你漂亮,一半是为了伯父这个相国而来,与相国结成亲家,那在我们北神族还不是能够横着走,但我看不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我妹妹的夫君一定是脚踏七彩祥云,身穿金甲圣衣”。

    赫连一一摇摇头,而后瞪眼一看,“你还是少去茶楼听说书吧,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七彩祥云?”。

    “不过?说起茶楼那说书先生,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前朝的皇子”。

    “前朝皇子”?

    “没错,一般在路上偶遇的都不是偶遇,都是有意为之,我听说书先生讲过一个故事,因为皇宫争斗不休,皇后被杀,而嫡长子被衷心大臣或奴仆收养,很多年以后这位被收养的皇子练成绝世神功在江湖之上暂露头角,最后联合各方势力杀入皇城,夺得帝位”。

    “喔,为什么会这样想”?赫连一一确实有些兴趣。

    “你想啊,十八年前大禹朝亡国,当时逍遥公子又与皇后相互倾心,最后也是逍遥公子将皇后所生子嗣带出皇宫,一路向北,逃往我们北境,而此人不肯报自己来历,又是天生六耳,像极了话本小说中的男主角,而且年龄、地点都对得上,你说是不是”?

    赫连一一听完之后乐开了花,“我觉得哥不适合成为一代大侠或者将军”。

    “那适合做什么”?

    “写话本小说的,或者说书先生,肯定能赢得满堂喝彩”。

    “不,你哥以后定然是闻名天下的将军”。

    “美得你,哎,对了,他那个随身携带的书箱哪去了,你没拿上来”?

    赫连启玉一拍脑门,刚刚被伯父训了之后,只顾着背人了,“不过那书箱怪得很,沉得很”。

    “喔”?

    “怎么,只要你想看,我就帮你拿上来,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是你想看吧?我爹只让我来探探他的内力,至于那书箱你想看那是你的事”。

    “别、别、别,你不看就算了,你不看我若是看了,伯父知道估计又要训我”。

    赫连一一将那被褥好好的盖在轩白衣身上,转身便欲离去,可身后却传来阴森可怖的声音,“幸好你没看,看了估计你们也死定了”。

    “你……醒了”?赫连启玉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还躺着的轩白衣已靠在墙上坐了起来,看样子神志已经清楚了不少,只是那满脸酒红依旧没有褪去,“从你说我的来历那会,以前倒是觉得你是个一事无成的公子爷,但现在我觉得一一姑娘说得真不错,你真不适合做将军大侠,适合写书说书”。

    “你真不是前朝遗落的皇子”?

    “我若是前朝皇子,即位第一天第一道圣旨就是封你为天下第一说书先生”,轩白衣对着赫连启玉白了一眼,随后叹到:“这郁金香还真是厉害”。

    赫连启玉说道:“那也是,哪有一杯倒的民间皇子,哈哈哈哈”。

    就连在一旁的赫连一一也是笑开了花。

    “去你大爷的”,轩白衣没好气的骂道,“不过北崀派肯派弟子来此,尤其还是启惠明的弟子来接接待,还备以郁金香招待,这我真是没想到”。

    赫连启玉倒是毫不客气,“这有什么?好歹我伯父也是北神族相国,一壶好酒当然是值得的”。

    轩白衣又白了一眼,“你啊你,若没有相国这个靠山,真不知道你亲自闯江湖会是怎么样?你难道不知北崀派和北神族素有间隙”

    “间隙,阿妹?真的有吗”?

    轩白衣叹了叹气,“难道没有听说书先生提起过?在北神族未一统之前,北峪关周围时常遭北神族掠杀,而离得最近的两个部落便是赫连部与纳兰部,有一次竟然欺负到了北崀派头上,将北崀派所购药草全数抢去,随行人员一人不留,当时北崀派掌门萧廷祥也就是李渝的师父率领北崀派一半弟子前往北境之外讨个公道,但没想打赫连部与纳兰部联合,萧廷祥及北崀派剑术高超,但赫连部与纳兰部却有地利之便,双方足足打了一个星期,萧廷祥及北崀派惨胜而归,萧廷祥几位出众弟子战死,北崀派实力大不如前,尤其是萧廷祥经此一战,内伤极为严重,三年之后内伤复发,驾鹤西去,而李渝则因为年纪尚小,没有虽师父北上,待萧廷祥死后接手北崀派成为北崀派最年轻的弟子,听说即位的时候才十八岁”。

    “可这一段说书先生好像从来没有讲过,阿妹,你知道吗”?

    赫连一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一战后,赫连部与纳兰部的高手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甚至你们北神族现在皇上的爷爷也是在此战中丧生,也是因为这一战,赫连部与纳兰部才开始真正联手,只是因为这涉及皇家的往事,估计说书先生怕得罪陛下,所以都不敢提及,我也是听二叔公提起过,但没想到这事中原人都知道”。

    “就算没有剑盟,北崀派也好歹是五大剑派之一,突然少了那么多弟子,当然有人会去调查,这很正常的事,就像北神族突然派相爷南下祝贺剑盟一统中原一样的,如此重大的事自然会有人跟着,看你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肯定不会单是祝贺这么简单,轩白衣倒是说得风轻云淡,只是身旁的赫连一一神色已有了稍微的变化,可赫连启玉倒很直接:“所以你混入我们之中,就是想要弄清我们的目的”?赫连启玉已运起全身内力,若轩白衣有何异动,这一次他真的会尽全力。

    可轩白衣却微微一笑,脸上的酒红也褪去不少,双手一摊,“我就是个孤儿,这些也全身故事,听个乐就行,再说了,我就是去投奔剑盟东泰派的,顺路而已,顺路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一向很文静的赫连一一此刻坐在那里,但即便只是坐着,她的眼神也表达了对轩白衣的种种疑问,“你究竟是谁”?

    轩白衣只道:“轩辕的轩,白色的白,衣服的衣,因为养我的人看见我的时候我的衣服是白色的,所以取名白衣,放心吧,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到了江南就分道扬镳了,说不定此生都不会相见”。

    赫连启玉道:“这样最好不过了,阿妹,我们走,你酒才醒,还是好好睡一会”。

    轩白衣故作抱拳,装出一副大侠的样子来,“多谢赫连兄关心,不过我的醉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好不容易碰见个人多的地方,我要出去走一走散散酒味,你们去不去”?

    “外面那么的风?出去找罪受”?但很快赫连启玉也觉得屋外的风声好像已经没了,这才将那窗户打开。

    此时已近黄昏,大风过后的天空显得格外纯净,一轮绝美的夕阳在远方摇曳,周围金色的晚霞点缀了一望无垠的寂寥。

    “好美啊”。

    “一起走”?轩白衣半个身子搭在赫连启玉身上。

    “为什么要我们去”?

    “我乃籍籍无名一个小辈,你可是相国侄儿,有你在安全一点嘛”?

    这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阿妹,我们走”?

    赫连一一望着窗外的夕阳,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走”。

    宅子内,燕毁与赫连不凡觥筹交错,宅子外,空气清爽,一抹夕阳余晖洒在三人身上。

    出了此宅,三人避开来时的路,往东走去,有只容三四人的草棚,也有三进三出的小宅,但毫无疑问,刚刚那做宅子是这村子里最大的一座,应是乡绅原有的房屋,只是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放弃除了,街道两旁还能瞧见镖局与当铺那摇摇欲坠的招牌,看来也是无人用心经营。走至道路尽头,便是一排排自搭的木屋,每处木屋外头的空地都已被犁耙翻过,被人撒了种子,等待秋天的丰收。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这般闲聊着,直到石板路消失不见,木屋也已渐渐稀疏,想来便是此村的尽头罢了。

    “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吧”,赫连启玉不知从何处折来一根树枝,用力的在空中挥斥,发出那阵阵的“嘶嘶”之声。

    银月从地平线尽头升起,夕阳在地平线尽头隐去。

    “你没看出什么”?赫连一一问道。

    赫连启玉不明所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人少地荒,堂堂一个村落,也是北崀派的驿站感觉好生无趣”。

    赫连一一低下了头,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又看向了同行的轩白衣。

    “一一姑娘,你这是在考我吗”?

    “考什么,有什么好考的”,赫连启玉越来越不明白了。

    “无妨,你愿意说也行,不愿意说也罢”。

    轩白衣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看来你也知道了”。

    “你们两个不要打哑谜了好不好?又看出什么来了?难道我看的不对”?

    轩白衣只是摇头,对着赫连一一唉声叹气,“你这个堂哥,确定是将才大侠?”。

    “又借着机会损我是不是”?

    轩白衣只道:“你没注意,从宅子出来,无论是街边行人还是那屋内跑镖的掌柜,他们眼神犀利,静若处子行若脱兔,不敢说全部,但至少刚刚我们遇见的人中九层是练过武的,而且内力纯厚,绝不是初学弟子,北崀派真不愧为五大剑派之一,看来他们在此重建驿站绝不单是为了商队行人提供方便那么简单,也难怪大伯会让你们喝酒,他消息倒是灵通,早就对此地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整村子都是北崀派的人,看来今晚看来我们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啊,早知道我也喝一杯那郁金香了”,赫连启玉一声叹息。

    唯有那赫连一一先是沉默一阵,而后才继续问道:“你很早就看出来了?不,听出来了”?

    轩白衣没有否认,“并不是很早,只是进这个村的时候就感觉奇怪,那街道两旁相迎的怎么都是高手,而府内下人也没有几个?而堂堂北崀派弟子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他没有防备之心要么便是对自己有极度自信要么便是一位白痴,但我看他不像白痴”。

    赫连一一看着月光下的轩白衣,神情自若,“你真的要去剑盟,投靠那东泰派”?

    轩白衣一时愣住,看着赫连一一那空灵的双眼,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回答,他承认第一次相见之时赫连一一很美,尤其是那身上的气质万中难寻,但也只把她当做同行之友看待,并没有其他想法,可此时此刻,月华流转,秋水如波,双目相视,竟在心中泛起那么一丝涟漪。

    看着堂妹与轩白衣神色不对,赫连启玉心中也是大惊,脱口而出:“卧槽,你们两个不是芳心暗许了吧,这才几天啊,我的个乖乖”。

    “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

    “不是”。

    两人不约而同。

    “那是,你确实不错,但想当我的妹夫还不够格,不过你若来我们北神族,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不说封侯拜相,一生荣华富贵我可以保证”?

    “你”?轩白衣很是嫌弃,“想要封侯拜相,我看你还真是不够格”。

    “那你还要去剑盟”?

    “哎?非去不可”。

    “有何缘由?种族之见”?

    轩白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如同小孩一般高兴的说着:“回咯,回咯”,自顾自走到兄妹俩前面去了。

    而赫连启玉趴在赫连一一耳边轻声问道:“我的好妹妹,你刚刚是美人计还是真动心了”。

    赫连一一没有说话,只是在赫连启玉手掌上写了一个“回”字。

    “这什么意思啊”?

    几人沿着原路返回,只是脚下的步伐比原先快了不少。

    等几人回到宅子,燕毁与赫连不凡已喝得酩酊大醉,无论是赫连一一还是赫连启玉都极为震惊,虽然赫连不凡有应酬,但从来都是浅尝辄止,这还是二人生平第一次见赫连不凡醉酒醉醉得不省人事。

    赫连启玉只得将伯父抬回了房间,“看来伯父今天还真是高兴啊”?

    “是啊,今天爹不知怎的了,玉哥哥,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守着”。

    “好的,有什么叫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对了,去后院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好的,放心吧,有我们北神族勇士守着,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北崀族弟子,出不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