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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扩张

    巴塔部落的加入,让平静的河谷地开始沸腾起来。

    相比较于朽木不可雕的毛人,听话,有组织,有纪律且有一定智慧的野人无疑更受到少野的青睐,不光是同类的惺惺相惜,还有一些其他不能言述的事物。

    巴塔很自觉的贡献了部落里最美丽的少女给少野,不过对此少野似乎不太领情,望着面前匍匐在地的瘦弱少女,少野原本的那点龌龊心思不得不收敛起来,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作为一名正常的男性,说没点什么想法,那纯属扯淡,但在文明社会见识过纸醉金迷的少野,面对落后未开化的蛮族少女,却提不起一点兴致,虽是十四岁最稚嫩的年纪,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形瘦弱跟个皮包骨似的,而且口齿泛黄,长相更不用说了,整个歪瓜裂枣似的,就算少野有那点想法,在这副尊容面前,也偃旗息鼓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忠心的巴塔慢慢变成了少野的左膀右臂。

    巴塔此人还是蛮聪慧的,而且很多事一点就透,长期严酷的生存环境和成长经历,铸就了他坚毅,忍耐,又灵活多变的性格。

    是少野目前极为欠缺的管理型人才。

    河谷地的建设,在少野的规划下,井然有序的建设着,作为新降之人,巴塔主动缴纳了第一份投名状,虽然他无法理解,但还是主动执行了少野交代给他的任务。

    巴塔带走了河谷地里一百名毛人武士,他需要走访周围的十几个部落,劝说对方投入少野势力的怀抱,当然这种劝说不一定是柔和的。

    任务并不困难,这个世道,多得是为生计所迫的人,只要敞开提供食物,很多人其实会毫不犹豫投入帐下,成为一个大型部落的一员是很多家族氏部落们向往的生活。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会毫无猜疑,一直以来这片土地上,粮食的产量总是无法满足人口的增长,许多受到邀请的部落,都会短暂迟疑对方的动机,一个慷慨到把粮食贡献出来温饱他们的人,这显然很让人疑惑,甚至深深的惧怕。尤其上门来邀请的还是全副武装的异族,毛人族士兵。

    疑惑归疑惑,许多人明智的选择了顺从,当然也有反抗的。

    又一个部落燃起了熊熊烈火,女人在嘶鸣,孩子在尖叫,入侵者们毫无表情的用利斧破开他们男人的胸膛,炙热的血液混合着火光。

    巴塔冷冷的望着面前的一切,身后有骚动传来,不过没有持续太久,那是一支将近两百人的队伍,男女老少皆有,他们是附近被胁迫而来的人群,有些已然麻木,显然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或者他们本身也经历过。新加入的,面对这样的场景,则显得惶恐不安。

    村落的防御在这群暴徒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第一批反抗者倒下之后,很多人识趣的放下武器,忐忑不安的接受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毛人武士们动作娴熟的收刮着战利品,俘虏们被驱赶到一边,瑟瑟发抖的蹲在无人看守的空地上,无一人胆敢逃跑,他们非常清楚,在空旷的田野间,他们是跑不过毛人的,逃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火光映射在巴塔黝黑的眸子里,他的眼神空洞,缺乏活性,这样的场景,作为始作俑者,他并不喜欢,但也不反感,只是一丝疑惑始终徘徊悬置在脑海中。

    随着少野对他信任感越来越深,他其实一定程度上也接触并了解了这个新兴的河谷地部落,这是他第三次外出扫荡,前后总共为部落带来了近六百名俘虏,在很久以前,他的这样的小部落也经常遭到大型部落的掠夺和骚扰,在这块土地上,这只是常态,他见过太多太多,中大型部落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发展,掠夺小部落,但基本主要以掠夺女人跟食物物资为主,像河谷地这样强行兼并,确实第一次遇到。

    河谷地的粮食并不丰盈,这点就算众人不说,巴塔也能从细节上察觉出来,那哪来的粮食供养这么多俘虏,没有粮食,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俘虏们就会暴动,这是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如果主人单纯让他去掠夺周围部落,劫掠粮草跟物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但现在的命令是兼并,把所有小型部落,不管对方男女老幼,都兼并到自己这个新兴部落里来,这让他困惑不已。

    带有同样困惑的不止巴塔一人。

    这几天被少野指使得忙前忙后的阿福,终于寻了个间隙,溜进了少野的大房子里。

    在书房的案板上,少野正俯首在一张巨大的兽皮上用炭笔横七竖八的描绘着什么,阿福不敢打扰,寻了凳子,坐在炭火盆前烤火。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直尾随在少野身边的阿福,其进步是惊人的,有少野这个能人在侧,不断教导跟身体力行,对于部落内一些管理跟建设,阿福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基本上现在很多琐事,少野已经全权放手给了阿福。

    作为部落内的二把手,掌管物资分配这块的阿福,这几天随着少野一条条政策下达,内心忧虑越来越盛,因为他太清楚部落内的粮食储备已经不多了。

    对于这个新兴的部落,阿福对其的感情是真挚的,这不光是少野的部落,也是他的,从无到有的过程,全程都有他的参与,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这个部落从百多号人,一点点成长到上千人口。这使得阿福不允许有任何内在或者外在因素去破坏他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家园。

    如今,除了当初第一批跟着他们过来的石窟部落族人,大概两百号人外,陆陆续续又接纳了将近五百多无家可归或者逼迫无奈加入进来的毛人族,巴塔外出又带回来了六百多号野人。细细算来,这个新兴不到几个月的部落,竟然如滚雪球般壮大到一千三百多人,这样一个群体,在方圆几十里内,都是巨无霸类型的存在。

    但问题点同样致命。

    就像高高的楼台,没有坚固的地基,很容易坍塌!河谷地部落也是如此,地基不稳。

    除了石窟部落的族人是真心实意之外,其他人不过是追求一口饭吃,追求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一旦危机降临,很难指望他们有多大的凝聚力,能不造反,都是恩赐。

    如果少野能够不断变出粮食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对部落越来越多的认可,慢慢的,这些人会被同化,成为这个政权的坚定拥护者,但。。。。现在,他们快要断粮了。

    不光是这边,因为不断索取和援助,石窟部落那边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阿福实在不知道当下这个困境该如何破局,虽然一如既往的信任少野会拥有破局的能力,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少顷,少野放下炭笔,仔细审视着面前兽皮上勾画的地形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抬头,望着下方坐在火盆旁,百无聊赖剥着指甲的阿福,和煦的笑了笑,“我知你来的用意,怕是府库内的粮食,支撑不了一个月的用度了吧。”

    越是看少野气定神闲,阿福越是焦急,“已经安排让孩子跟妇女去挖掘野菜跟草根,让男人去狩猎跟捕鱼,但怕是撑不了多久。”

    “这个季节哪来的野菜,狩猎跟捕鱼获取的肉食终究有限,算了还是让他们加紧开辟荒地吧。”

    “有什么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阿福气得直跺脚,“开那么多田地有什么用,我们没有那么多粮种啊。”

    少野笑了笑,也不回答,而是淡淡道,“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会带走部落内大部分的男人,只给你留下几十名武士,你要帮我看好这个家。”

    “你去哪?”

    “去弄点吃的,顺便搞点你说的粮种。”

    接下来几日,少野抓紧队伍的操练,抓来的野人也被分配了武器,由巴塔统领。他把自己部落的十几名族人调配到队伍里充当骨干,然后以此为构架,快速拉起了一支两百多号人的队伍,虽然短短几天做不到令行禁止,至少调度方面,马马虎虎倒也能做到随意指挥。

    少野只是商场精英,并非行伍出身,对于行军打仗,也就受现代文化熏陶下知道些片鳞半爪,理论完善而实际一无是处,尤其还是传令基本靠吼的古代。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少野没打算打造什么强军,只需要能够听令而行,打仗时一拥而上这种程度即可。

    第三天,少野将指挥权下放给阿贵,详细嘱咐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以及时机,然后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与西南一百二十里外肴山脚下,急赶慢赶几天的少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驻足遥望着面前连绵的山脉,一时感慨良多,山的那边有着更强大的文明,是长老一直以来的噩梦根源所在。

    在第一次部落会议的时候,少野早已把目光投注在这片土地上,为此进行了诸多安排与布置。

    拥有极高认知水平跟见识的少野拥有跳脱框架看待问题的本事,他不受世俗观念束缚,而且随着一场场际遇让他颇有玩世不恭的心态在左右这边的局势,俨然如一个局外之人。

    能够在现代商场如鱼得水之人,自然有着超凡的手段跟谋略,尤其对方带着一种玩弄的心态布局。

    招呼手下与这边的线人交接,稍作休息片刻,山上下来几名阿贵的小弟,这些是原先被派遣来这边执行任务的一部分人,他们招呼众人带到山上一处隐秘的洞穴。

    洞窟不大,只能容纳几十号人,为了留下足够空间,从而不显得拥挤,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待命,只留下几个看守之人。洞窟最角落里,七名穿着亚麻布衣的男子萎缩在一边,多日的鞭挞让他们形容憔悴,双眼畏惧的望着这个突然进来的人族男子。

    世上不缺赌徒,哪怕天寒地冻,也会有商贾铤而走险。

    山这边对于他们来说遍地黄金。兽皮,山参,珍贵药材,琳琅山货,哪一样拿出去贩卖,不是十几,几十倍的利润。

    少野早在几个月之前便派遣了一小队斥候在附近游荡,虽然肴山山脉绵绵,二十几号人分散其中如几粒沙子撒进大海里,但其中平坦好走的小道就那么些,守株待兔之下,倒也运气极好的逮住了一支商队。

    这是一支常年游走其间的一伙小掮客,人数不足十人,但都是老手,无论是挑货的脚夫伙计,还是持刀护卫的几名武夫,惯会翻山越岭,持刀斗狠。

    可惜遇到体型如熊罴的毛人族武士,而且人数还比他们多,打斗一番,不敌,四散而逃,对方本以为这些毛人是奔着自己货物来的,没想到对方是奔着自己这些人来的,以为丢弃财货能逃出生天的他们哪里是这些常年混迹深山老林里的毛人们的对手,被一一敲晕带回了山洞之中。

    毛人下手没个轻重,这几天严刑拷打下,套出了不少山那边的情报,但也打残了两名武师,而且汇总过来的消息零零碎碎,这倒也不能怪他们,本身不是这系统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倒也算及格了。

    少野大喇喇坐到了毛人手下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报告,一边提笔在兽皮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搭眼瞧一瞧那些商贩。

    毛人的打探出来的消息总不健全,少野准备亲自问询,挥了挥手让人把管事的头目押了上来,被打得门牙脱落,凄凄惨惨的管事惊恐的匍匐在下手,他看上去年近四十,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俨然可以算老人了,不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却出来铤而走险,多半有着不能言说的坎坷经历。

    “我问你答,不要有多余废话,这几天,我相信,你也应该深深的体会到我们的。。。。”说到这里少野微微停顿了下,然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吐露“待客之道”四个字。他嘴角带着笑意,但眼神冷冽。

    “姓名。”

    “李四”

    “年龄”

    “三十有九。”

    “很好,李四,你过来,看看这张兽皮舆图里,可有你家村落的方位。”

    李四心里咯噔一声,随意扫了眼面前的兽皮舆图,不动声色的角落里点了点,“小民家住四坪村,大致位置在这儿,大人请看。”

    少野知道对方在耍花招,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你们常来往于边境地带,对于该处的岗哨布置应该了然于胸吧,可愿与我讲讲。”

    “小民也就知道几处,分别在大肴山峪口道往南四里处,这边,还有这边,这边都有岗哨,平常驻防二三十人。”李四一脸谄媚的说道。

    “后方村落分布状况呢?” 

    “这边有大泽村,这边是下坪村。。。。。”李四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这场谈话持续了半刻钟,李四见对方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微笑点头,渐渐胆子也大了起来。

    少野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姓名。”

    “呃!?”李四不明觉厉,这个问题一开始不问过了嘛,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李四。”

    “年龄。”少野不厌其烦,不断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不过也不是照本宣科,而是从中夹杂不同的问题或者同个问题,不同角度提问,间或夹杂着高堂尚在否,或者几个兄弟姐妹之类同样无实际意义的问询。

    当询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李四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一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思维逻辑辨析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尤其还是消息面狭隘的古人,在对方高超的话术引导下,不断的从刁钻角度对问题进行反复询问,抽丝剥茧的来回问,李四开始越来越多的产生疏漏,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冷汗渐渐溢出了后背,虽然面前的男子始终在笑,始终不指出自己的错处,但李四知道自己完了。

    少野突然指了指李四身后一人,“这人眉目与你有几分相像,是你儿子吗?”

    李四内心咯噔一声,急忙否认,“是我大哥家的孩子,让我带着出来见见世面。”

    “是吗?”少野乐了,咧嘴一笑,歪着脑袋,看了眼身边两个侍卫,努了努嘴,“拖下挑断手脚筋。”

    两人轰然应命,上去就拖起那男子往外面拽。

    “不要啊,不要啊,”李四涕泪横流,扑过去抱住一侍卫的大腿,希求对方放过他们。

    那侍卫一脚踢翻李四,继续拽着男子脖子往外拖,那男子吓得人都傻了,不断挣扎着,口里绝望的喊着,“阿爹救我,阿爹救我。”

    “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李四对着少野磕头如捣蒜,他是真的怕了。

    “一开始就这样,多好啊!”少野邪魅的笑了笑,抬手拿起一碗水喝了,讲了那么半天,唾沫星子都干了。

    这敌国商贾贩子未必没有卫国之心,之前的问话,只要不是傻子,多半也能猜到少野一行来者不善,李四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心思活泛,面对刑讯,回复得也是真假参半,别说糊弄毛人,就是经验丰富的刑讯官,一时半刻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如果真按照李四等人的消息行动,难说不会出岔子,把自己搭进去。

    可惜遇到了段位更高的少野,略施小计,先以不断重复,不断更改角度,不断从各个面切入的问题反复询问,一般人面对这种逻辑性极强的反复论证,很容易进入思维误区,毕竟真的假不了,为了掩饰一个谎言,必须构建一个庞大的谎言体系,比如你说谎自己有个妹妹,就得构建自己妹夫是谁?做什么工作?几个孩子等等一大堆逻辑结构,稍有疏忽,很容易被别人侧面印证拆穿,一般人哪有那么信手拈来,俗话说多说多错。不断的失误另李四积累了大量的心理压力以及对对方手段的深深惧怕。最后拿对方孩子胁迫,彻底击穿了他心理的防线,从而使他整个精神层面崩溃。

    如果一开始拿对方孩子威胁,他也会屈从,不过这种屈从是保留的,而不像现在这种彻底的从肉体到精神层次的屈服。

    李四只是做个示范例子,给余下几人留下自己高深莫测的形象,接下来,自然无需大庭广众之下问询,也谨防他们窜供。

    少野让所有人出去,然后挨个单独问询俘虏,并做下笔记。

    整理完刑讯记录,一个大胆的想法浮出水面。

    虽然来之前,构思了几个可行方案,但计划往往顺着实际情况不断修正,完善。然后构思出一个比较符合当下,环环相扣的计划。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