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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前奏

    又是一个黎明时分,塔德睁开了他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分别还在身旁酣睡的两位美艳妇人,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

    昨晚必然又是销魂的一夜,不得不说爱德华挑人的水平属实出色,就连塔德这个久经风月场所的资深人士现在都感觉自己腰腹两侧在隐隐作痛。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没有去理会那两名美妇挑逗般蠕动的身体,将那身华美舒适的宽大袍子套在身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身的卫生和着装,塔德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果然,房门外的走廊里,属于天火佣兵团的那些房间门或是虚掩或是敞开,总之没有一扇是紧闭着的,想来这些头脑简单的佣兵们因为纷乱的思绪并没有过上一个安宁的夜晚。

    没一会儿,爱德华从房间中走出,这个矮小黝黑的家伙如今神采奕奕,像是经历了什么极大的喜事一般,就连那身有些陈旧的皮甲都被他细心地擦拭来闪闪发亮,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自己腰间那把极具艺术美感的短剑。

    尽管爱德华清楚这把短剑并不属于自己。

    爱德华左右环视一圈,随即恭敬地走到塔德面前,朝着塔德躬身行礼。

    塔德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爱德华,随即微微皱眉,似乎对表现略显浮夸的爱德华有些不满,随即塔德便像是无视爱德华的存在,自顾自地离开了走廊,而爱德华则依旧毕恭毕敬地跟随在塔德身后。

    餐厅里,塔德遇到了早已起床的罗伊,能够用冥想代替睡眠的罗伊没有赖床的习惯,他看到塔德后仅是礼貌性地颔首示意,便在用过餐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草草解决了餐盘里的食物,塔德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其间爱德华一直跟随着塔德,也不言语,就像个尽职的小跟班一样。

    房间里的两名美妇已经离开,她们很识趣地领着从塔德那里得到的金币在极乐镇里晃悠,至于她们的安全问题,塔德哪里会在乎两个风尘女子的死活。

    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房间里,塔德坐在桌前,翻阅着一本不知名的平装书籍,很难想象这个好色且卑鄙的商人还有着阅读这样的兴趣爱好,而跟随入屋的爱德华则是静静站立于旁边,表情平静,但心中的期待却越发强烈,他期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好戏。

    时间缓缓流逝,沉浸在书籍中的塔德表情没有丝毫急躁,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计划有没有效果。

    在爱德华感觉腿部发麻,表情都有些扭曲的时候,那预料中的敲门声,终于响起了。

    塔德脸上勾勒出一抹阴险的笑容,而一旁的爱德华连忙小跑到了门前,将门打开,门外是一名表情有些沉凝的佣兵,粗犷的脸庞上满是烈日与风霜留下的痕迹,一头本应有些杂乱地头发似乎经过了一阵梳理。

    他的手紧扣在身上皮甲的锁扣,看得出有些紧张,飘忽的眼神表明了他此刻尚且犹豫的心态,但当这名佣兵再次看到爱德华腰间悬配的那把美丽的魔法短剑时,嗫嚅的模样缓缓收敛,他狠狠抹了一把布满胡茬的下巴,下定决心般快步走入了塔德的房间。

    塔德翻阅着书籍,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成熟老练的佣兵,声音有些冷淡:“达克,找我有什么事吗?”

    名为达克的中年佣兵是天火佣兵团此行护送商队的领袖,自身有着五级巅峰的实力,仅仅只差一步便能达到六级的地步,在各个佣兵团之中已算得上强者,当然这是排除了类似于北境雷霆之怒佣兵团这样的顶尖佣兵团。

    达克站在塔德身前,深吸一口气,对塔德说道:“塔德大人,据说你寻得了一片尚未被发现的遗址?”

    塔德翻书的手指悬停在了半空,接着他没有看向达克,反而是斜斜地看向了身旁的爱德华,没有任何征兆地一巴掌扇在了爱德华的脸上,让这个矮小的家伙当即被扇倒在地。

    爱德华有些错愕地捂住自己发红的脸,看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塔德,只听塔德淡淡说道:“嘴巴不严实的家伙,不过是给了你点好处,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

    达克看着这一幕也有些错愕,毕竟这一路上谁都知道爱德华这个家伙兴许是攀上了塔德这位商队领袖的大腿,而塔德也丝毫不介意给予爱德华一些优待,背地里也有不少同伴不屑于爱德华那副软骨头的嘴脸。

    然而没有给达克多想的机会,塔德的脸上浮现起了笑容,他两只肥大的手掌支撑在自己的下颚,饶有兴趣地看着达克,说道:“呵呵,说说吧,达克,你们从这家伙口中了解到了多少?”

    达克呆愣了一秒,随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据说...你和那位年轻的魔法师,以及极乐镇的猎犬哈德森,发现了一处位于中央山脉的遗址,虽然遗址附近盘踞着食人魔和魔兽,但凭借哈德森七级武者和那位魔法师的实力,加上哈德森手底下的人,你们还是硬闯进了遗址之中,收获不菲,爱德华身上的那把魔法短剑,就是在遗址中收获的物品之一。”

    塔德笑容不变,说道:“知道的还挺多嘛,看来爱德华这小子对于自己的收获很满意嘛。”

    “不,爱德华说了,你们根本没有彻底探寻完那处遗址,只是在遗址入口处的区域进行了探索,没过多久那群食人魔便带着魔兽杀了进来,你们只好抛弃那些无法亲眼所见的宝物和财富,逃回了极乐镇。”达克越说越起劲,仿佛爱德华对佣兵描述的景象就切实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一般。

    “所以呢?你想得到什么?”

    达克没想到塔德会询问得如此直接,他沉默数秒后,也是直接说道:“塔德大人,我,以及天火佣兵团的兄弟们,希望能够和大人一起,再次探索那座中央山脉的遗址。”

    塔德的笑容顿时变得古怪,他直勾勾地看着达克,让这位久经风霜的佣兵心中隐隐有些发毛,过了好一会儿,塔德才说道:“达克,你也清楚,遗址的危险可不是平日里你护送商队遭遇的那些匪寇或者魔兽,我也直接告诉你,之前的遗址探索,哈德森那只疯狗的手下可是有不少折损在了食人魔的木槌之下,我并不打算再次探索那座危险的遗址,天火佣兵团负责的是将切贝尔商会的商队平安护送至米雷加内特帝国的城市,而不是和极乐镇的流氓们去探索未知的遗址。”

    达克紧抿着嘴唇,经过和天火佣兵团的兄弟们商量,既然塔德和爱德华他们能够从那座遗址里安然无恙地带出东西,说明那座遗址的危险还没有达到让人绝望的程度,而且,以爱德华的身份地位,都能够分到一把价值连城的魔法短剑,那遗址中的财富可想而知。

    像他们做佣兵的,和那些游历于大陆各个角落的冒险者没什么不同,都是希望能够攒到一笔足够后半生安稳生活的财富后能够为自己布满疮痍的身体寻得一个归处,当然其中也不乏心怀大志向着武道巅峰冲击的怀梦之人,但这本质都是一样的,越往高等级迈进,所需要的装备和武技的质量同样也要跟随上升,而这些东西所需要的财富,同样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这时,尚未关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那个长相颇为清秀的魔法师走了进来,罗伊看到塔德和达克两人一坐一站的相互对视,挑了挑眉毛,用平淡的语气对塔德说道:“我准备再去探索那片遗址。”

    塔德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古怪起来,他冲着罗伊说道:“罗伊先生,那片遗址的危险程度你也了解,虽说对你而言或许并非难事,但是哈德森手底下可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挥霍了。”

    闻言,一旁的达克眼睛忽得一亮,对啊,也许天火佣兵团的人不足以探索那片未知的遗址,但是还有罗伊这么一个神秘的魔法师,以他在恶魔之声酒馆里展露的手段来看,等级必然不会太低,而一个拥有魔法师的队伍,对于整体实力而言是飞跃性的提升,在众多武者的保护下,即便是那些食人魔也无法抵挡住连绵不断的魔法攻击。

    而且,这位魔法师似乎对那片遗址也颇感兴趣。

    想到这里,达克没有犹豫,便抢在罗伊之前开口道:“尊贵的魔法师先生,我是天火佣兵团的领袖达克,天火佣兵团愿意协助你探寻那片遗址。”

    “达克!你是想违背天火佣兵团和切贝尔商会之间的承诺吗?”塔德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一丝怒容,脸颊两侧的肥肉跳动,恶狠狠地看着达克。

    罗伊轻飘飘地看了达克一眼,在他的感知里,这位佣兵体内的能量波动稳定而扎实,必然有着较高等级的斗气,他伸手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略作沉思状,随即向达克问道:“你们天火佣兵团,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我是一名五级的武者,仅差一步便可以晋升六级,而此次出行的天火佣兵团拥有另外的三名五级武者,三十名四级武者和五名三级的武者。”达克几乎没有思考便回答了罗伊的问题,而他的回答里,并没有将身为盗贼的爱德华纳入其中。

    罗伊沉吟片刻,说道:“队伍配置太单调了,遗址探索最危险的并不是盘踞在外的食人魔和魔兽,而是遗址之中隐藏的机关和陷阱,对探索遗址而言,盗贼是必不可少的职业,所以我需要带上那个家伙。”

    说着,罗伊的手指向了早已再次站在塔德身后,低垂脑袋看不清表情的爱德华。

    “这…”达克这才看向了表情有些不满的塔德,在他心里,早就将爱德华这个墙头草归入了塔德的手下。

    “塔德先生,遗址的发现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其中所遗留的财富是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的,不仅仅是高等级的装备和稀有的素材,遗址本身所包含的来自远古时期的历史和技术,同样是无价之宝,作为一位精明的商人,我相信你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你所代表的切贝尔商会,同样如此。”没有让达克开口,罗伊缓缓说道,一位年轻且强大的魔法师,和一位已至中年的佣兵,谁的话在塔德心里分量更重,显而易见。

    塔德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着急开口,他的视线停留在达克这位天火佣兵团的代表身上,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开口说道:“罗伊先生,我会在极乐镇多停留几日,毕竟这些没有诚信的佣兵如果背叛,即便是进入了米雷加内特帝国的境内,我也无法保证商队的货物不会被那些该死的流民觊觎,天火佣兵团便交给你指挥,希望罗伊先生在遗址中的收获等够超过我在极乐镇停留的损失。”

    罗伊笑了笑,没有说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塔德的房间。

    达克向着塔德躬身致意后,也连忙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当房间内仅剩塔德和爱德华两人时,这位卑鄙的商人脸上终于露出了那奸计得逞的笑容,而身后挨了一巴掌的爱德华也再不复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一脸兴奋地对塔德说道:“塔德大人,你这招简直太精妙了,不仅不需要考虑佣兵们死在遗址探索过程中的补偿,反而还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被牵着鼻子走。”

    塔德笑容更盛,他合上了桌上的书籍,走到窗边望向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说道:“何时何地,只有掌握了主动权的一方,才有说话的权力。”

    罗伊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研究着桌上散乱的黄褐色羊皮纸以及不少零散放于桌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像是透明罐子里装着的荧光草汁液,花瓣上带着点点红色斑纹的太阳花,通体幽绿的巨型蝾螈毒囊,一些颜色各异的宝石碎屑,甚至还有一根完整的冰霜犀牛的犄角。

    不得不说极乐镇这样的地方虽然混乱,但其商街能够买到的东西种类繁多,甚至要超过某些大城市里的黑市,其中各种违禁品更是比比皆是,一些罗伊一眼就能看出掺杂着诸多杂质的药剂和各种铭刻符文方式存在隐患的道具在这里依旧标着高昂的价格。

    极乐镇不存在魔法师,但不代表这里没有炼金术师、铭文师和附魔师,通常拥有充足的魔法理论知识而没有足够学习魔法天赋的人便会选择这类职业,一名炼金术师、铭文师和附魔师不一定是一名魔法师,但一名魔法师肯定同时也是一名炼金术师、铭文师和附魔师。

    所以极乐镇的商街能够购买到许多含有魔法特性的物品,就比如罗伊此刻桌上的这些在昨日与极乐镇商街扫荡的战利品,当然,身无分文的罗伊是没有任何财力购买这些物品的,慷慨的塔德先生直接替他支付了所有的费用。

    罗伊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魔法师这个职业的优越。

    将一张羊皮纸放在自己身前铺开,罗伊手中涌起一股高温的热浪,伸手抓起几朵色彩艳丽的太阳花,娇艳的花朵在罗伊炽热的手掌中顿时开始了枯萎凋零,其中包含的水分几乎是顷刻间便从花瓣中化为蒸汽消散于空气当中。

    随即,罗伊又拿起了桌上一个造型古朴的石臼,将已经完全失去水分的太阳花放置其中,接着用同样材质的石碓将太阳花完全碾碎成粉末,接着将荧光草的汁液倒入石臼,浅绿近白的液体和石臼中斑白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同时罗伊还加入了一些红宝石碎屑,让最终形成的混合液体呈现出火红的颜色。

    一般来说,太阳花这种天生附带着火焰元素的植物,其中的水分很难被完全提取,越是高温的环境越是能让太阳花生长旺盛,但太阳花作为一种魔法材料,只有在脱水状态下才能激发出其中蕴含的火焰元素,所以新鲜的太阳花和干枯的太阳花在价格上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作为一名对元素掌控有着不低水准的魔法师,罗伊则能够顺利通过魔力操控元素将水分从太阳花之中抽离。

    如果不是习惯了那种平淡的冒险者生活,踏出野客镇的魔法师罗伊能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赚取超乎想象的钱财。

    罗伊拿起一支通体洁白的羽毛笔,将笔端完全浸染在那红色的液体之中,随即提起笔,在身前的羊皮纸上写画起来。

    魔法卷轴的制作几乎是在魔法学徒的阶段就应该学会的事情,虽然没有经受过正统的魔法学习,但这对罗伊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是在野客镇的时候,罗伊身上也会随身带着几份自己制作的魔法卷轴以防不测,当然,面对那神域的陨星,以罗伊的实力哪怕扔出再多魔法卷轴也没有作用。

    对于魔法师来说魔法卷轴是一种很方便的东西,它能够省去繁复的吟唱时间,仅用魔力催动便能释放卷轴之上记载的魔法,这种魔法卷轴制作较为简单,只需要调配以荧光草汁液为主要材料的墨水即可绘制魔法阵,不过制作过程同样殊为不易,魔法所涉及的东西都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如果在绘制魔法阵的时候哪怕只是在咒文之后多勾勒出一条小小的尾巴,也会导致卷轴失效甚至是魔力紊乱当场爆炸。

    还有另一种魔法卷轴,能够在使用者不具备任何魔力的情况下也能释放其中记载的魔法,但那种卷轴的制作更为困难,不仅要保证魔法阵绘制精准性,还要将足够供应魔法释放的魔力封存于卷轴之中,同时还得兼顾充满了躁动元素和魔力的卷轴在封存的情况下不会产生反应从而伤害持有者,所以这种卷轴至少得是七级以上的魔法师,并且对铭文和附魔技术有着极大信心和造诣的专家才敢尝试制作,这种稀有的魔法卷轴通常不会在市面上流通,往往作为某些高级魔法师或者位高权重的贵族的防身物品,但只要这样的珍贵魔法道具出现在了市场之中,无一例外都会卖出难以想象的天价。

    以罗伊如今的水平还无法制作这类珍贵的魔法卷轴,他所制作的仅仅是足够他节省吟唱时间的普通魔法卷轴,但即便如此,桌上这堆厚厚的羊皮纸以及属性各异的魔法材料,也不知道能够成功制作出多少魔法卷轴。

    同时,为了保证遗址探索过程中自己的安全,罗伊还得制作一些能够治愈伤势的生命药剂,以及补充魔力的魔力药剂,在圆桌之间被托尼测试过身体强度的罗伊完全不放心将自己的安危托付给那群贪婪的佣兵和哈德森手下的流氓。

    忙碌之中万里无云的天空也渐渐被暮色所浸染,当结束了所有准备工作的罗伊依靠在椅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揉了揉自己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手掌,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了那位亲切的奏者先生。

    这一切,都是命运长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