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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破境

    今日无事,刘账房那里暂时不用去,至于马屠子那里,只要别处有事,许凡安是断然不会去的。

    既然柳先生让自己明日再去李天师那里,那今日去是不是也未尝不可呢?

    扣了扣那满是符文的腐朽木门,许凡安都生怕一个不小心,那门便会栽倒下去。

    过了半晌才有人应,开门之人却是出奇的俊秀,只不过胡须许久未刮,显得很是格格不入,就好似把一坨黄泥扔在刚粉好的白墙上。

    许凡安伸手一摸,又用两根手指笔画了一下,说到:“大哥,该剃胡子了。”

    李天师瞟了许凡安一眼:“你可得了,别降我辈分,不然马屠子又该拉着我让我叫他叔了。”

    “这不显得你年纪又小,境界又高,长得又俊嘛,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大哥我是认定了。”

    阳坡这山头上,许凡安最不怕的就是李天师了。

    除了柳贤人的贤人二字是因为他年轻时参加科考,只中了个贤人的虚衔。就只剩下李天师的别号和本人有些关系了,老天师当年化道,将道法全部化入天下,留下一身修为传给了李天师,离世间而去了。

    所以才有了年纪二十多便到了神宫境界的李天师,天下也因此看轻了这个人本身的天赋,以为他是得了一身传承才有了如今境界。

    等他花了两年时间,以武逆,崇明,大渊三国山水布阵,斩灭水神的癸水神格的时候,天下那些山巅修士才知道,此人法阵,已成古今第一。

    而那位老天师,走的是符阵的路子,可以说是自开新道,二十多便问鼎古今第一,实乃天才。

    不过也许是被人小看惯了,除了说话经常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外,为人懒散随意。

    “不是让你明天来吗,今天来干什么,忙着呢。”李天师挥了挥手,就要关门。

    许凡安赶紧挡住门,问道:“今天破境的是谁啊。”

    “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是进来传话那小姑娘,以最强三境破境,顺带一说,她一二境都是最强破境的。”李天师带上了门,留下许凡安一个人独自在秋风中叹气。

    “要不然你也再开个新道或者拿个最强的探幽境神识,不然就别来烦我了。”李天师又补了一句。

    不过也幸好不是栗子,不然免不了得被马屠子那几个开涮。

    按照柳贤人的说法,天下道法九境至极,分炼石三境,分别为:引溪,开府,洞元。玉胚三境:川泽,灵山,攀云。器成三境:天门,神宫,合道。

    每三境便是一个大门坎,整个过程又是个一步步构建人身天地,向天道趋同的过程。

    按李天师的说法,她应该是到了川泽境,可是,守芯看着似乎比自己还小不少。

    许凡安有些黯然,以前在这一亩三分地,还总觉得自己天赋不错,虽然那阵法大成的李天师总是说他们是没得选才会将道法传给他和栗子。

    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正当许凡安准备离开时,那道门却是突然打开了,李天师看都没看许凡安一眼,而是直接看向了天空。

    突然之间,许凡安便觉得自己仿佛被看了个遍,什么隐秘都没剩下,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极不舒服。

    顺着李天师的目光许凡安看到绝神川的天空中,毫无征兆地烧起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一只巨大的眼睛自天空中央探入,来回扫视着,狰狞而奇异,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眼睛似乎也在和许凡安对视,引得许凡安心思飘忽,仿佛被摄去了魂魄。

    “别看,对视久了你的大道走向就被看完了。”李天师捂住许凡安的眼睛,随后自言自语到:“既然来了,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随后手掌虚向下一按,许凡安便觉得绝神川的山河,都沉下去几分,神识一探,才发现这一整片的山川都被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法阵。

    只见李天师伸手向上一抬,便有一剑冲天而起,那剑正像是许凡安的邀月,直刺入那狰狞的血色眼眸。

    那眼睛猛然一闭,看得出来在竭力脱离这片天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剑尖一转,便硬生生将那眼球拽了出来。

    一瞬间,绝神川的天空便被鲜血染红了,胭红的颜色从中心蔓延,灌得整个绝神川都被一层血色笼罩。

    那眼球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带着胭红的血。

    而此刻,邀月正在许凡安腰间的剑鞘中颤鸣。

    许凡安没有顾得上这些,只是看向那颗眼球坠落的方向,血如洪泄,砸向了阴坡那边。

    整个眼球在空中一点一点消解,血更是化作雾气。

    接下来李天师手一横,那股令人不安的窥视感才彻底消失。

    “衍神的眼珠,不过应该不是本体,只是折损了一些道行。”李天师手一收。

    许凡安怔怔无言,只听李天师暗自叹到:“地方还是太小,竭力布置也只能有如此威力了,你将来要是连一整州大法阵都构建不好,出去就别说你还跟我学过阵法。”

    “那眼珠……”

    “归咱们这边,柳贤人应该已经去取了,经天工的手段,应该可以炼成一件品质不错的灵器。”

    在这里的各位都是狠人,虽说如此便伤了神明的道行有些简单了,许凡安倒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凡安悄声问道:“想必各位是用不到的,那么就归……”

    “衍神主掌推演和神识,出来定然是件魂器,你那点神识境界,拿着有什么用?”

    许凡安叹了一声:“是是是,我境界低,没天赋,你们是迫不得已才传道给我的。”

    李天师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而且你还有个大问题,那马屠子进来之前可是被称作斩神者的,柳贤人更不必说,境界第一,已经濒临化道,药婆是解析医道第一人,天工更是可怕,除了炼器和制器,他对天道的了解不亚于柳贤人。”

    “所以你的修行之路一开始就站在了山巅,看到的是大气象,有利也有弊,好处是你能少走许多弯路,坏处是你会少走许多弯路。”

    虽然李天师说得很玄乎,但这个道理许凡安还是理解的,一开始便立于山巅看日出日落,云海翻涌,又怎么看得到上山路上的曲径通幽处呢?

    他以后的修行路上应该不会有太多大坎,因为一开始入眼的就是道法的根本,自然不会走入弯路。

    而同时的代价便是:几乎不太可能开新道,也不有那种境界提高时一步步逼近大道本源的感觉,因为每一次境界提升在许凡安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经历这些修道路上的坎,道心能否稳固下来也还还是两说。

    “另外吧,咱天赋不咋样的人,总得有个道心支撑着你往前走。”李天师

    神色总算认真了些。

    “怕死的,可以为了长生而修道,也算得上是道心稳固,生性权欲大的,可以为了站到天下最高处,主掌他人生死而修道,道心也很稳固。”

    “柳贤人为苍生读书,马屠子开始练刀便是为了斩神,你药婆是为了不愿再看生老病死的离别,虽然她知道那本身就是违了大道的……至于我嘛,最少还得给老天师挣回来个面子,让天下人有个说法。”

    “而你,你生性少情少欲,你能好好学学我们这些东西,最多也就是为了给爹娘报个仇,查清那次突如其来的举兵入侵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也再没更多了。”

    “你不想求长生,无权欲,可能出去以后,干完背负的几件事,更愿意忘记这一切,有二三知己,一红颜,一屋舍,几膝下儿女,偶尔读读书,睡睡懒觉,醒来多加餐,做个自由自在的老翁罢了。”

    “一副少年模样,却是满身衰气,恰似新芽才发,便已想着落花,柳贤人能把注全部下在你身上,我也很想不通,可能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不过其他人,对你期望都是挺重的,之所以不让你一步一步往上走,就是因为现在还只能到九成九多,给你争取不来多少时间的。”

    李天师回身向屋子里走去,又叫上了许凡安,说到:“只希望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怪罪他便是了。”

    他是谁?柳贤人?许凡安不想多想,只当这是一句无心之言,可他做不到。

    李天师句句话都对,年少时的经历,让他有些过分得早慧,在那个收容孤儿寡妇的地方,自己早就学会了不争,反正不是自己的拿不来,是自己的也不一定守得住。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我也闲着了,那就今天给你教些要用到的魂魄之术。”

    “在哪里用?”许凡安问到了这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李天师没有理许凡安,而是伸手按住了许凡安的脑袋,手掌正对着那枣红色的胎记。

    只不过李天师又收回了手指,抬了抬头示意许凡安向着另一边看去。

    那边正是自己的破屋子,这有什么可看的?

    正在许凡安疑惑时,一道紫气一闪而过,落在了自己那破屋子的上空,欲要向下灌注,却怎奈何有绝神川阻隔,只是微微积聚,不久之后便消散了。

    “开新道的神灵赐福呢,看来你是阳坡这边天赋最差的这个说法是没什么疑问了。”

    许凡安总觉得李天师有些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