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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就是想去报仇

    小小的李林仓当然不会想这些,他心中一直坚定父亲的话,如果村子出了意外,哥哥姐姐定会找到这里来。

    但是这么长时间,大哥二哥和姐姐都没有消息,又让他万分的惆怅和担忧,就怕他们已经赶回村子,没有发现出了大变故,那可怎么办?

    他就没想过,其实他的二哥带走姐姐后就已经好久没回村了,从谷子下种到田里,到谷子抽穂扬花,那是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的。

    但李林涛一直没回来,李宝儿也没回来,他的父母早就心中忐忑不安了,却因相距千余里路,难以打探,没法联系。

    只是大哥李林泽在七子山时也经常一年半载的不回来,越到后面越不爱回家,去了西南边关大屏镇,一共也就写过一封信回家,真的只有一封信,信中有他身穿女装的一副小像画。

    那是他的同门同伴给他画的,只因为他长得太俊美,男生女相,所以经常被上官当成少女装扮起来,要去敌国摸消息时被画下来的。

    给父母家人寄这样一封信,有一点点玩笑有一点点炫耀,是他自己也觉得很有点意思。

    所以李林仓只是偶尔会想到大哥的事,倒也不是很担忧。

    只是又要怎么让哥哥姐姐知道,他们已经没有父母了。

    小孩翻身扑倒在草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默默的哭泣良久,直到月上中天,才声音硬硬的与少年道:“小先生,我们回去吧。”

    李林仓时不时摘点果子送去浑水塘那边给两人吃,在掰玉米这件事情上,那两人真是出了大力气。

    将玉米树砍倒,一片一片堆在地上,小篮子搁在一边,掰好就集中往北边儿送,送到地边又撕去皮子,晚间李林仓等那两个人离开,当着小先生的面把玉米收进储物袋,再带回小阳山洞天。

    其实小阳山洞天不光是有水帘洞进出的门,还在侧面的一处石壁上设有隐形门。

    这事是李林仓自己摸索出来的,他在花果园前面发现一块摆在那里有点突兀的看起来像是有点多余的奇形怪状的大石头,上面有两个字,花开。

    围着石头转了好几天,一直奇怪,这不伦不类的石头到底有什么用?

    有天他心血来潮,用血祭储物袋的方法,针扎左手食指,涂了点食指血迹在石头上,发现心念中就有了整个小洞天的每一处景像,就像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是这个洞天的主人。

    心念一动,人已在旷野之外,再一想此处洞天可以收做书上说的须弥芥子,手中就握了一块不等边的普通石头。

    他再一动心起念,人又立于花果园中,而小先生还在洞天廊沿下的厨房里忙进忙出的准备着晚饭。

    李林仓激动非常,但他绝对不能把这个活动小洞天取走,这是父母留下来的联络之地,是给兄弟姐妹四人留下来的,他竟然这样无缘无故的认了主。

    有点愧疚有点遗憾,又下定决心不取走,终究发现除了主人可以随便以心念进出之外,还有外面有一处石壁才是真正的进出之门。

    只要轻敲石壁,念出“花开”两字,石面有水波纹流动,此时可当石壁不存,直接从石壁上穿越而过,就可进入小洞天。

    他将此发现告诉了杨宴青,让他不用走那处小瀑布了,虽然山中瀑布不少,但两人老是穿瀑而过,长期以往也不是个事。

    要是让人瞧见,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兴华对他们两人住在哪里完全不感兴趣,但关水又则不然,好多次兴致勃勃地想跟着他们去看看住处,主要想帮上一点小忙,无事时打个柴草什么的。

    因李林仓最近经常送果子过来,很大很大的梨,甜如蜜的桃子,以及鲜红的枣子,翠绿的翠李……

    这些果子都只有一个可以一起吃掉的软核,让住浑水塘的两人惊讶不已,但是也没瞎打听。

    山沟里的野果树,谁发现了谁爱去摘谁去摘,只有别人愿意和你分享,带着你去,不带肯定是不愿意分享,谁都会有点私心,自己发现的果树当成自己的不行吗?

    李兴华和关水又也有自己从来不对别人说的野犁树和野杏树,时不时的会摘一点回来,也会给李林仓他们留着。

    这边两个人一直骗他们是自己买的,在海草坝那边买来。

    因为关水又他们没有特别好的行脚工具,就不大敢去海草坝那边,也就相信了那边有这么好吃的果子。

    海草坝只能昼去夜离,多年来,这么一个规矩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没有马或者马车,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为了敷衍关水又,杨宴清和小林仓在那六十亩地边上的一处曾经挖来避雨的地方做了外扩展,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挖得更大了一点,做了两间小洞府。

    杨宴青终究是个少年郎了,手边又有那花开小洞天的一些工具,很快就将那十来个平方的类似窑洞的地方做了牢实的内外穹顶,主要用很多青石像石桥一样的搭成了拱形。

    一半在山中一半在外面的洞府这样子,后半段不太好搭,就用圆木撑起,前半段用的打凿过,简单修过的青石。

    这样一来,两间分明是小石洞的洞府,硬是给造出了豪华人家的样子。

    不但门窗俱全,后面堆东西前面住人,很像那么回事,关水又就经常跑过来串门。

    李兴华嘴上说不爱来,只是一到傍晚,就不由自主地往这边赶来。

    三四里地一晃而至,加上他的地也在这里,难免有一种乡亲乡爱的亲切感。

    李林仓为了多采一点蘑菇放着一年到头都有吃的,就好久没去放羊了,把羊彻底的交给了万顺。

    反正要给人家钱,只是那么多羊每天十颗铜钱肯定是不对的,一般放羊的市价是六只羊每天一颗铜钱,大小不论。

    怎么打折每天都该给万顺最少二十多颗铜钱。

    李林仓就每天和自己的小先生出门采蘑菇,可能是因为没有人采,导致蘑菇到处都是,如果带到海草坝,一天采的蘑菇最少能卖一百多颗铜钱,多的时候,五六百颗都有,更有一天卖到了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抵得上千颗铜钱,现在银子与铜钱的等价是一两银子等于三百五十颗铜钱,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开始他们并没有打算售卖,准备多采一些,一年到头都有得新鲜蘑菇吃,因储物袋的存在,放进去的东西时间空间不流动,热的就是热的冷的就是冷的,蘑菇隔个三五十年拿出来可能都是新鲜着。

    这个储物袋还特别的大,能装进一栋大房子的那种,是个收纳能力一流的好东西。

    因数百里山林周边的村庄都被袭击过,导致人烟稀少,有的村庄可能还剩下一半的人,但现在为奴为婢的情况下,还有多少自由身?

    活着的人都在村子里被督促着秋收,收上来的粮食又被伏天官兵拖走,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哪还有人上山采菇?

    这样一来,山里的蘑菇肆意的生长,一天几大篓子,吃是肯定吃不完了。

    他们的地暂时荒着,麦种都没有,得去彩虹城购买。

    李兴华李水又也采了很多蘑菇,每天铺在洞府前面晒干。还有李兴华下铁猫逮到的野味,借了杨宴青和李林仓的马,送彩虹城去卖掉。

    能当天卖完蘑菇和野味又买了要用的工具或者种子,还能轻松的打回转,只要有马什么都不是问题。

    从阴阳山下去,虽然是一条小路,跑马不成问题的,山路不太陡,斜三十度那样子,专门有一条小路通向彩虹城,这条路没有被伏天士兵封锁,要么根本不知道,要么不愿意分兵。

    西南彩虹州一直被称南蛮虎狼州,这里的人善良耿直,打起架来又下死手,都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一个几岁的孩子都敢在山上乱窜,夜不归宿大人都不是很担心,两三天不回来才会出去找。

    伏天这两个多月来也经常有自己的士兵无缘无故的失踪,肯定是被当地人干掉了。

    伏天官兵心里清楚,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久住,所以能不进山就不进山,免得有去无回。

    在秋粮成熟的时候,另一件更糟糕的事开始朝苍央国逼近。

    伏天兵马尚未站稳脚跟,苍央老皇帝认为趁着伏天官兵忙于秋收,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调兵遣将往西南方而来。

    偏偏另外两国不甘示弱,见伏天得手,也组织了人马过来抢粮,于是东琼,月西两国,从瑶关,西街两镇,各派二十万人马攻入,靖西失守,被三国人马彻底打碎。

    苍央中原过来的三十万人马加上当地守城官兵三万,只能以彩虹城为据点,苦守西南。

    为此不得不在靖西失守时将彩虹城老弱妇孺先护送迁出,将彩虹城彻底变成一座兵城,把没有战斗力的百姓送往海草坝这块风水宝地避难。

    为防万一,越州许多富裕人家听到消息,也放弃了自己的家园,赶往海草坝的北边避难。

    于是海草坝突然允许老弱妇孺进入居住,无数的临时帐篷在海草坝周围的草场上排开,彩虹州和大越州近半的居民迁往海草坝。

    杨宴青和李林仓去卖蘑菇的时候才知道,苍央不但没能把敌人赶出去,现在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

    北边战场两省失守,如今西线又面临三国入侵,无数牛车马车一车车将城里的人往海草坝运来。

    李林苍和万顺的草场也住进来数百家城里人,牛马骡子的要吃草,人又要搭帐篷来住,避难者要交一些钱给海草坝管坝的官府衙门,那边再拿出一半钱补偿草场主。

    如此一来,收纳难民的草场不但没有吃亏,反而是大赚特赚了一笔。

    因为难民所带粮食和菜都是干货较多,水菜蔬菜不方便携带,很多有钱的人就盯着他们这些羊,一开始就有人给了个高价,五两银子一头羊。

    因此时的海草坝彻底解除了不能杀生的禁令,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许多羊儿都卖了个好价钱。

    这样一来,杨宴青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林仓道:“你会不会埋怨我把你的羊卖低了?只有现在一半的价钱,要是现在才卖的话,那就赚大钱了。”

    李林仓摇头,小孩子反而有些忧心忡忡:“以后的价钱可能还要翻倍,如果这场仗打太久,别说成年累月,就是一个月以后,这里就会有很多人家断炊。”

    小孩回头看向小先生:“我知道你其实不怎么想陪我住在这里,只是怕我一个人没办法生活。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肯定很想去宴安大哥那里,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不用和我一起被困在山里。”

    杨宴青有些愧疚:“你小小年纪,我当然会很担心,可我又想去到战场上,去为我的哥哥嫂子们,侄儿侄女们报仇雪恨。别的不说,打死他们一个人都能让我憋屈了两个多月的心情好上一点点。”

    李林仓点头:“你去吧,带上这个储物袋,把里面的存粮都带出去。

    我这里你根本不用担心,有万顺,有水又,我们都是山里的皮娃,只要在山里,就没有活不下去的时候。山里能吃的东西那么多,彩虹城只怕负担大了。”

    杨宴青说什么也不愿带走储物袋:“这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万一一不小心在外面遗失,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叔叔婶婶?

    再者我并非大仙修,带着这样一个东西不合适,小儿抱金入市,对我来说反而是个危险。

    另外一点是天知道这仗要打多久?你们是不是能安稳在这边生活?那些米粮暂时还是不能动,现在还不到最要命的时候。”

    李林仓听他如此说,便拿出那卖羊的一些银片,掂了二百两的银片给杨宴青。

    “这个你得带出去,因为银子太重,也没办法给你多的,这种时候银票不知道还管不管用,所以我才只敢要现银,你就带上一半,路途方便。”

    杨宴青这回倒是没有拒绝,将装了细纱的绑腿羊皮袋子解下,将银片装了进去,再往腿上一绑,从外面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数天后,少年先生背着一袋临时制作的羊肉干,骑着他的红鬃马离开了海草坝。

    他一只手提着把长把砍刀,一只手牵着缰绳。

    砍刀是他这些日子默默准备的,去彩虹城一买买了两把砍刀,一把留给了李林仓。

    他自己配的火棘果树的刀把,足足有两尺多长,加砍刀有三尺三寸,他在逃往山上时见到了李明显那把能挡飞剑的砍刀,便决定了这件事。

    留给李林仓的那把砍刀和他带走的一模一样,李林仓觉得长把子不方便,所以又要求他给自己配了个三寸的短把。

    李林仓送出六十里地,送到了草场外围的荆棘丛边,和小先生挥手告别。

    孩子的眼泪汹涌而出,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聚,也许就是一辈子。

    杨宴青年强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个爱哭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以后还能见的,我终究还会回来的。”

    李林仓说不出话来,只能羞怯的不断的抹泪,摇头,杨宴青道:“我会顺便打听一下你的哥哥姐姐们,有消息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知道。”

    李林仓流着泪,胡乱的点头,声音哽咽:“保重,尽可能保命,要活着。”

    少年眼眶一红,刹那转身,一提缰绳,便很快越来越小,终至不见身影。

    小孩伏在马背上失声痛哭,他不光想起了这次送别,还想起了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