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代过客
庆长五年秋，鬼杀队总部。
半年一度的柱合会议又要召开了，继川长清也得到了继国岩胜传来的消息，希望他也能一同前去。此刻，他正快步走在通往总部的山道上。
“我说呀。”鎹鸦落到了继川长清肩头，“你干这行也两年多了，该当上柱了吧？”
“谁知道呢？”继川长清对此毫不在意，“当不当柱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是在勤勤恳恳地完成本职工作而已。再说了，我的水平距离岩胜先生还差很远，如果当上柱的话，未免有点拉低柱的水准了。”
“你又在妄自菲薄。”鎹鸦叽叽喳喳地说道，“即使是在柱中，岩胜先生的水平也是出类拔萃的。只要对比对象不是岩胜先生或缘壹先生，你的实力就还可以。你还记得吗？上个月你在骏府城和鸣柱一起执行任务，他不是也对你的实力赞不绝口吗？”
“这不一样吧？”继川长清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松平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倘若换成严厉的岩胜先生，多半对我又有不同的看法。”
“你总是忧心忡忡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啊。”继川长清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前段时间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德川家康在会津向上杉景胜开战，而石田三成则向德川家康宣战。全国各大名要么支持德川的东军，要么支持石田的西军。已经熄灭了十年的战火再次在这个国家燃起，生灵涂炭啊。”
“我是只乌鸦，我不懂你们人类这些复杂的斗争。”鎹鸦说道，“你的职责不是斩杀恶鬼吗？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吧？”
“我和鬼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之所以做这项工作，目的不是向鬼复仇，而是守护他人。”继川长清叹了口气，“但是，我渐渐发现，和那些发动战争的人相比，鬼都像是个大善人呢。一只鬼就算每天都要吃三个人，一年也不过害死一千多人。而战乱一开，一天之内就会有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些大人物用军令杀人，鬼用尖牙利爪杀人，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就算每天都冒着生命危险勤勤恳恳地斩杀鬼怪，救下的人还不及死于战乱之人的千分之一。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鎹鸦答道，“你可以去跟主公大人谈谈，或是跟岩胜先生谈谈。我听说岩胜先生从前就是一位大名麾下的武将，他也许能回答你的问题。”
继川长清摇头道：“我不能，也不应该跟他们谈这些事情。‘不干涉政治’是鬼杀队的铁则，也是数百年间支撑鬼杀队存续的基石。除非有鬼参与其中，否则我不应该干涉两军之间的斗争。我并不想做出越界的行为。”
说话间，继川长清已经踏进了鬼杀队总部的大门。进入院落后，正瞧见炼狱平寿郎在院落中走过。
“炼狱先生！”继川长清连忙走上前去，朝炼狱平寿郎行了一礼。
“啊，是长清啊。”炼狱平寿郎看向继川长清，神色有些复杂，“柱合会议已经结束了。岩胜先生在那边的屋子里等你。”
“炼狱先生……”继川长清看炼狱平寿郎神色复杂，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只是……”炼狱平寿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些事由我来说不太合适，还是让岩胜先生告诉你吧。”
继川长清向炼狱平寿郎行了一礼，便连忙跑向继国岩胜的宅邸。
“这个月有二十七位丙级以上的优秀队士死去。”继国岩胜一见面就这么说道，“其中有两名柱。”
“又有两名柱……”继川长清吃了一惊，“岩胜先生，请问分别是……”
“鸣柱松平先生和花柱阿清小姐。”继国岩胜淡淡地说道，“长清，你干这行已经两年了，应该早就见识过了无数牺牲。你应该不会因这种事而产生动摇吧？”
“不……但是……”继川长清依然感觉心里有点乱糟糟的，“他们是……被鬼杀害的吗？”
“不是。”继国岩胜简单地答道，“他们的症状一样，都是突然暴毙而亡。”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继国岩胜又问道：“长清，你出现斑纹了吗？”
“还没有。”继川长清摇了摇头。
“是吗？那也好。”继国岩胜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这两年来，你的进步很大。但是和我相比，依然差的很远。”
接着，继国岩胜缓缓说道：“我们过去曾认为，能够激发体内潜能的斑纹，是上天赐予我们对抗恶鬼的礼物。但是，这两年来，先后有十二名斑纹剑士暴毙而亡，其中有多达七名柱。水柱更是已经在两年间换了好几任。我们经过仔细研究发现，那些斑纹剑士大多都是在二十五岁左右死去的。”
继国岩胜停了一下，接着用无比平静的语调向继川长清宣布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们得出结论，斑纹以消耗生命为代价来换取实力的提升。所有的斑纹剑士，没有一人可以活过二十五岁。”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继川长清，让他喘不过气来。
继国岩胜看向继川长清，接着说道：“长清，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我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能指望你将月之呼吸传承下去吗？”
“我……”
“恐怕不行吧？”继国岩胜接着说道，“拾陆之型·月虹·弦月练得怎么样了？”
继川长清无言以对，只是摇了摇头。
“唉——”继国岩胜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这是我呕心沥血创制出的绝技，你天赋不足，练不会也很正常。”
“岩胜先生——”继川长清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在心中悲哀地想道：“岩胜先生今天，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想必也很大吧。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为好。”
继川长清向继国岩胜行了一礼，接着缓缓退出了屋子。
他孤独地走在院落中，思绪依然因岩胜先生刚刚的话而乱糟糟的。不经意间，他瞥见了一扇房门拉开了一半，他记得很清楚，那是缘壹先生的房间。
继川长清敲了敲门，便听缘壹先生答道：“请进。”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一泓秋水一般平静。
继国缘壹朝他微笑道：“你好，长清，好久没有见面了。”
“缘壹先生……”继川长清很清楚，缘壹先生也与岩胜先生相同，时间已经不足一年。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在想斑纹的事情，对吗？”缘壹先生仿佛看穿了继川长清的内心，又朝他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无妨。”
“但是……”
“长清，你还记得吗？我常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
继川长清接着说道：“……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
“嗯，没错。”继国缘壹点了点头，“我们都只不过是百代光阴中的过客而已，待到千帆过尽，便也不剩什么了。对于这件事情，也不必过于挂怀，淡然处之便好。”
“缘壹先生！”继川长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你总是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但是……那个终点，到底是什么？”
他见缘壹愣了一下，又接着追问道：“是‘阿赖耶识’吗？是‘空之道’吗？是‘剑禅一如’吗？这两年，我接触了许多对武道有深刻认识的人，他们每个人对于最终的境界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明白，他们全都比不上你，缘壹先生，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可以解答我的问题，那就只有你了。”
缘壹沉默良久，接着说道：“长清，正如我所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不管是‘阿赖耶识’，还是‘空之道’抑或是‘剑禅一如’。他们所指代的都是同一个境界，一片无所挂碍的空明境界。不过，这并不是我常说的终点。”
“不是吗？”继川长清吃了一惊，“但是缘壹先生刚刚所说的，正是剑道的终极境界吧。”
“没错。”缘壹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看到了这个境界。他们都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猛虎和飞龙。但是，我并不追求剑道的终极境界，因为，我很讨厌用刀击中他人的感觉。”
继川长清心想道：“缘壹先生虽然丝毫不追求那个境界，但是……他无疑已经踏入了那个境界。他对于死亡将近这件事情的淡然心境就是最好的证明。可岩胜先生……”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缘壹先生，既然你说的终点不是剑道的终点。那么，想必是人生的终点了。”
继国缘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请告诉我，那个终将抵达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是死亡。我们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迎来死亡。”缘壹先生看向继川长清，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继川长清知道，缘壹先生又想起了被鬼杀害的妻子和孩子。
当天晚些时候，继川长清散步时，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山崖边传来了岩胜先生的声音：“缘壹，你也看到他日轮刀的颜色了。那孩子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他不适合月之呼吸。”
继川长清停下了脚步，他探头看去，只见继国兄弟二人并肩站在一片空地上。他们周边一片空旷，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他们兄弟二人。
继国岩胜继续说道：“继承人的事情想好怎么办了吗？没有人的实力能与你我相匹敌，呼吸术的传承简直令人绝望……这样下去，千锤百炼而成的绝技可就要失传了。”
继国缘壹淡淡地答道：“兄长，你把咱们两兄弟想得太过重要了，你我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两位过客而已……天赋远在你我之上的婴儿，说不定此刻就正降生在世上的某处。想必他们最终也能抵达与你我相同的境界吧……”
他露出了淡然的笑容，接着说道：“无需多虑，你我只要顺其自然，等待人生落幕的那天到来便可。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吗？兄长。”
缘壹先生抬起头，对于未来悠然神往：“今后，来到世上的那些孩子们，一定可以超越咱们兄弟，并向着更高处迸发！”
继国岩胜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去。
继川长清看到他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岩胜先生内心传出的声音：“畅享这种未来……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半年一度的柱合会议又要召开了，继川长清也得到了继国岩胜传来的消息，希望他也能一同前去。此刻，他正快步走在通往总部的山道上。
“我说呀。”鎹鸦落到了继川长清肩头，“你干这行也两年多了，该当上柱了吧？”
“谁知道呢？”继川长清对此毫不在意，“当不当柱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只是在勤勤恳恳地完成本职工作而已。再说了，我的水平距离岩胜先生还差很远，如果当上柱的话，未免有点拉低柱的水准了。”
“你又在妄自菲薄。”鎹鸦叽叽喳喳地说道，“即使是在柱中，岩胜先生的水平也是出类拔萃的。只要对比对象不是岩胜先生或缘壹先生，你的实力就还可以。你还记得吗？上个月你在骏府城和鸣柱一起执行任务，他不是也对你的实力赞不绝口吗？”
“这不一样吧？”继川长清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松平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倘若换成严厉的岩胜先生，多半对我又有不同的看法。”
“你总是忧心忡忡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啊。”继川长清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前段时间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德川家康在会津向上杉景胜开战，而石田三成则向德川家康宣战。全国各大名要么支持德川的东军，要么支持石田的西军。已经熄灭了十年的战火再次在这个国家燃起，生灵涂炭啊。”
“我是只乌鸦，我不懂你们人类这些复杂的斗争。”鎹鸦说道，“你的职责不是斩杀恶鬼吗？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吧？”
“我和鬼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之所以做这项工作，目的不是向鬼复仇，而是守护他人。”继川长清叹了口气，“但是，我渐渐发现，和那些发动战争的人相比，鬼都像是个大善人呢。一只鬼就算每天都要吃三个人，一年也不过害死一千多人。而战乱一开，一天之内就会有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些大人物用军令杀人，鬼用尖牙利爪杀人，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就算每天都冒着生命危险勤勤恳恳地斩杀鬼怪，救下的人还不及死于战乱之人的千分之一。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鎹鸦答道，“你可以去跟主公大人谈谈，或是跟岩胜先生谈谈。我听说岩胜先生从前就是一位大名麾下的武将，他也许能回答你的问题。”
继川长清摇头道：“我不能，也不应该跟他们谈这些事情。‘不干涉政治’是鬼杀队的铁则，也是数百年间支撑鬼杀队存续的基石。除非有鬼参与其中，否则我不应该干涉两军之间的斗争。我并不想做出越界的行为。”
说话间，继川长清已经踏进了鬼杀队总部的大门。进入院落后，正瞧见炼狱平寿郎在院落中走过。
“炼狱先生！”继川长清连忙走上前去，朝炼狱平寿郎行了一礼。
“啊，是长清啊。”炼狱平寿郎看向继川长清，神色有些复杂，“柱合会议已经结束了。岩胜先生在那边的屋子里等你。”
“炼狱先生……”继川长清看炼狱平寿郎神色复杂，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只是……”炼狱平寿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些事由我来说不太合适，还是让岩胜先生告诉你吧。”
继川长清向炼狱平寿郎行了一礼，便连忙跑向继国岩胜的宅邸。
“这个月有二十七位丙级以上的优秀队士死去。”继国岩胜一见面就这么说道，“其中有两名柱。”
“又有两名柱……”继川长清吃了一惊，“岩胜先生，请问分别是……”
“鸣柱松平先生和花柱阿清小姐。”继国岩胜淡淡地说道，“长清，你干这行已经两年了，应该早就见识过了无数牺牲。你应该不会因这种事而产生动摇吧？”
“不……但是……”继川长清依然感觉心里有点乱糟糟的，“他们是……被鬼杀害的吗？”
“不是。”继国岩胜简单地答道，“他们的症状一样，都是突然暴毙而亡。”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继国岩胜又问道：“长清，你出现斑纹了吗？”
“还没有。”继川长清摇了摇头。
“是吗？那也好。”继国岩胜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这两年来，你的进步很大。但是和我相比，依然差的很远。”
接着，继国岩胜缓缓说道：“我们过去曾认为，能够激发体内潜能的斑纹，是上天赐予我们对抗恶鬼的礼物。但是，这两年来，先后有十二名斑纹剑士暴毙而亡，其中有多达七名柱。水柱更是已经在两年间换了好几任。我们经过仔细研究发现，那些斑纹剑士大多都是在二十五岁左右死去的。”
继国岩胜停了一下，接着用无比平静的语调向继川长清宣布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们得出结论，斑纹以消耗生命为代价来换取实力的提升。所有的斑纹剑士，没有一人可以活过二十五岁。”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继川长清，让他喘不过气来。
继国岩胜看向继川长清，接着说道：“长清，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我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能指望你将月之呼吸传承下去吗？”
“我……”
“恐怕不行吧？”继国岩胜接着说道，“拾陆之型·月虹·弦月练得怎么样了？”
继川长清无言以对，只是摇了摇头。
“唉——”继国岩胜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这是我呕心沥血创制出的绝技，你天赋不足，练不会也很正常。”
“岩胜先生——”继川长清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在心中悲哀地想道：“岩胜先生今天，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想必也很大吧。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为好。”
继川长清向继国岩胜行了一礼，接着缓缓退出了屋子。
他孤独地走在院落中，思绪依然因岩胜先生刚刚的话而乱糟糟的。不经意间，他瞥见了一扇房门拉开了一半，他记得很清楚，那是缘壹先生的房间。
继川长清敲了敲门，便听缘壹先生答道：“请进。”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如一泓秋水一般平静。
继国缘壹朝他微笑道：“你好，长清，好久没有见面了。”
“缘壹先生……”继川长清很清楚，缘壹先生也与岩胜先生相同，时间已经不足一年。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在想斑纹的事情，对吗？”缘壹先生仿佛看穿了继川长清的内心，又朝他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无妨。”
“但是……”
“长清，你还记得吗？我常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
继川长清接着说道：“……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
“嗯，没错。”继国缘壹点了点头，“我们都只不过是百代光阴中的过客而已，待到千帆过尽，便也不剩什么了。对于这件事情，也不必过于挂怀，淡然处之便好。”
“缘壹先生！”继川长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你总是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但是……那个终点，到底是什么？”
他见缘壹愣了一下，又接着追问道：“是‘阿赖耶识’吗？是‘空之道’吗？是‘剑禅一如’吗？这两年，我接触了许多对武道有深刻认识的人，他们每个人对于最终的境界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明白，他们全都比不上你，缘壹先生，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可以解答我的问题，那就只有你了。”
缘壹沉默良久，接着说道：“长清，正如我所说，所有登峰造极之人，都会抵达同一个终点。不管是‘阿赖耶识’，还是‘空之道’抑或是‘剑禅一如’。他们所指代的都是同一个境界，一片无所挂碍的空明境界。不过，这并不是我常说的终点。”
“不是吗？”继川长清吃了一惊，“但是缘壹先生刚刚所说的，正是剑道的终极境界吧。”
“没错。”缘壹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看到了这个境界。他们都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猛虎和飞龙。但是，我并不追求剑道的终极境界，因为，我很讨厌用刀击中他人的感觉。”
继川长清心想道：“缘壹先生虽然丝毫不追求那个境界，但是……他无疑已经踏入了那个境界。他对于死亡将近这件事情的淡然心境就是最好的证明。可岩胜先生……”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缘壹先生，既然你说的终点不是剑道的终点。那么，想必是人生的终点了。”
继国缘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请告诉我，那个终将抵达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是死亡。我们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迎来死亡。”缘壹先生看向继川长清，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继川长清知道，缘壹先生又想起了被鬼杀害的妻子和孩子。
当天晚些时候，继川长清散步时，隐约听见不远处的山崖边传来了岩胜先生的声音：“缘壹，你也看到他日轮刀的颜色了。那孩子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他不适合月之呼吸。”
继川长清停下了脚步，他探头看去，只见继国兄弟二人并肩站在一片空地上。他们周边一片空旷，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他们兄弟二人。
继国岩胜继续说道：“继承人的事情想好怎么办了吗？没有人的实力能与你我相匹敌，呼吸术的传承简直令人绝望……这样下去，千锤百炼而成的绝技可就要失传了。”
继国缘壹淡淡地答道：“兄长，你把咱们两兄弟想得太过重要了，你我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两位过客而已……天赋远在你我之上的婴儿，说不定此刻就正降生在世上的某处。想必他们最终也能抵达与你我相同的境界吧……”
他露出了淡然的笑容，接着说道：“无需多虑，你我只要顺其自然，等待人生落幕的那天到来便可。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吗？兄长。”
缘壹先生抬起头，对于未来悠然神往：“今后，来到世上的那些孩子们，一定可以超越咱们兄弟，并向着更高处迸发！”
继国岩胜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去。
继川长清看到他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岩胜先生内心传出的声音：“畅享这种未来……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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