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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关原

    庆长五年九月十五日午前六时。

    美浓国,关原,桃配山,德川军本阵。

    “主公,猎鬼人到了。”

    继川长清在传令兵的引见下走进了德川家康的帐篷。帐中端坐着东军总大将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关原东西两军布阵图,他身后挂着一面白幡,上书八个大字:“厌离秽土,欣求净土。”

    在德川家康身后,左右侍立着两员大将,左首之人头戴一顶鹿角盔,手持一柄长枪,枪身铭刻有“藤原正真作”五个大字,正是“德川四天王”之一,上总国宇喜多藩藩主本多忠胜。右首之人身披一身赤红色的铠甲,外披的阵羽织也赤红如火,手执一柄三角枪,正是“德川四天王”之一,上野国箕轮城主井伊直政。

    “你就是柳生所说的猎鬼人?”德川家康抬头看了继川长清一眼,将桌面上的一碟零食向前推了推,“吃糖吗?这个叫金平糖,南蛮传来的小零食。”

    “别想用糖收买我。”继川长清没接糖,直视着德川家康,“我只是来斩鬼的而已,对于我来说,你和丰臣秀吉、石田三成没什么区别,都一样讨厌。”

    听到这番言辞犀利的说辞,德川家康身后侍立的本多忠胜怒目圆睁,便要发作。德川家康轻轻一伸手,便制止了他。

    “你对我很有意见啊。”德川家康看着继川长清,认真地问道:“你难道,不希望看到一个没有战争的世间吗?”

    “别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看好了。”德川家康指了指身后的军旗,“‘厌离秽土,欣求净土’。我自三河出阵以来,就从未忘记过这八个字。战乱世间,是为秽土;太平之世,是为净土。我便是要扫平海内,开创太平之世,即为‘厌离秽土,欣求净土’。”

    “开创由你德川家康统治的太平盛世?”继川长清嗤之以鼻,“你说得倒是好听,依我看,就算是太平之世,也只有你德川家康当上了天下人才会满足吧。你倘若当真渴求太平之世,又何必会津征伐?何必小山评定?何必打这场关原之战?”

    “嘁——你倒是挺能说会道。”德川家康并不生气,“人生就如负重远行。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同心协力,而不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那是自然。”继川长清见德川家康的家臣们都面有怒色,也不想再说下去了。“那么,德川,你的计划是什么?”

    “雾散即开战,你们猎鬼人的后续成员什么时候到?”

    “没有后续成员了。”继川长清说道,“鬼杀队现在乱成一团,如今这关原只有我这一个猎鬼人。”

    “只有你一个吗?”德川家康眉头紧锁,“我问你,倘若西军真的有鬼相助的话,需要多少鬼才能改变战局?”

    继川长清答道:“四五只足矣。倘若鬼很强的话,一只就够了。”

    “四五只……”德川家康转向了身边的本多忠胜,问道:“平八郎,倘若以鬼怪作为对手。你能赢吗?”

    本多忠胜摇头道:“若是以人作为敌手,无论多少我都不惧。但敌人是化外之物,可就不好说了。但只要有主公大人一句话,我本多平八便愿为主公取下妖邪首级!”

    “少开玩笑了,平八郎。对付妖邪,还得看猎鬼人。”德川家康转向继川长清,“我们在雾散时分开战,今日艳阳高照,魑魅魍魉必然无处遁藏。但是,一旦开战,敌人也能用燃起狼烟的方法挡住日光。倘若战斗持续到了夜晚,情况就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我有一个问题。”继川长清问道,“倘若敌方真的出现了鬼,而我又被鬼杀害,那该怎么办呢?”

    德川家康半开玩笑地说道:“那就要看看架在帐外的那门南蛮大筒能不能派上用场了。”

    “那玩意儿虽然厉害,但对付鬼可没什么用啊。”继川长清在心里嘀咕几句,又问道:“我们有计划吗?”

    “请看地图吧。”德川家康将地图推到继川长清面前,“我无意指挥你,你的目标只有一个:穿行于关原西军阵地,寻找一切鬼进行斩杀。”

    “你觉得鬼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石田三成本阵。”德川家康指了指地图,“石田三成背靠笹尾山布阵,你需要穿越北国街道才能抵达。而三成本阵之前还有蒲生乡舍和岛左近的两支军队,想要抵达本阵,必须要先穿越他们的阵势。稍南方一点的地方是岛津义弘的队伍,他有‘西国第一强将’之称。我希望你尽量不要与他发生冲突,我可不想得罪萨摩国的人。布阵在天满山南侧是宇喜多秀家,也是我们首个要消灭的目标。小西行长则驻军在天满山上。而在藤川南岸的松尾山上布阵的小早川秀秋是我方内应,西军的军师大谷吉继则在山下监视着他。只要能排除掉鬼的因素,一旦小早川参战,这场战争就必然是我军的胜利。倘若秀忠和小平太也能及时赶到就好了……总之,雾散便开战,由万千代和忠吉负责首战。”

    “我才不关心谁赢,我只是不想让鬼赢而已。”继川长清根本不管这些,只是摇了摇头,便走出帐外。

    “猎鬼人。”

    继川长清听见有人喊他,他转头看去,只见本多忠胜来到了他的身边。

    “找我有事?”

    “有。”本多忠胜点了点头,“我想请你注意西军方面一位名叫岛左近的猛将。他深得石田三成器重,倘若你要去找石田三成的话,不可避免会与他遭遇。前些日子,我在杭濑川有幸与他交手,那家伙可是个棘手至极的家伙啊。”

    “岛左近吗?”继川长清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等到雾散时分,井伊直政来到了继川长清身边:“主公大人命令我率先发起攻击,我会率领部队冲击西军的宇喜多秀家。你就跟着我一起冲,趁机混进西军队伍,找出隐藏在其中的鬼。再然后的事,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稍后时分,井伊直政已经披挂上阵,率领本部人马来到东军福岛正则阵前。随着被称作“关原一番枪”的齐射之后,井伊直政率领军队向西军宇喜多秀家的军阵发起了冲锋。

    继川长清混在井伊直政的队伍中,他瞧着井伊直政如火焰般赤红的盔甲,暗自嘀咕道:“你穿一身红,不会被当做靶子吗?难怪会被别人称作‘赤夜叉’呢。”

    井伊直政目视着前方,平静地说道:“主公年轻时所穿的金陀美具足更加夺目,但主公从不畏惧被当做攻击的对象。”他一挥长枪,发令道:“诸位将士们!对方乃是西军的宇喜多秀家,随我兵部少辅一同,为主公殿下献上这一战的首胜吧!”

    此刻,被后世称作“关原合战”的大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