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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月照心头

    月照入心头,世间所有悲欢离合,也许不过一场是时光老人在陈旧的藤椅上的一场梦罢了吧。他在阳光的葡萄架下梦见世人爱恨情仇,转瞬百年,直至人情渐去,世事沧桑。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然后再微笑着相约下一个轮回。你心里知道终究是会有这么一天的,虽然时隔多年,你知道自己很痛,对于那个女人,你很痛,你觉得自己对她的感觉就只有痛,但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当你走入末路后,你还是渴望得到她的帮助,不,应该说幻想吧。人们总说世间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而你作为世人口中的草,居然也如浮萍一样苟且活到了成年。悲或喜,终归是这个女人给了你生命,你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她和解的画面,也许是很远的一次相对而笑,也是一次握手,也许可能是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短信,哪怕是一个流言也好。但你知道这都没有发生,是的都没有发生,你觉得自己很悲哀。这些年,总有别人给你带来她的消息,你知道那代表她过得很好。分分合合不过几十载春秋,而今你知道,当你借遍了整个亲戚圈后,她也肯定知道你如今的处境,你父亲的处境。你开始莫名其妙地相信血浓于水这样的说法。终归是走投无路的,终归是你的妈妈的,终归还有别这更好的办法吗?你苦笑着给自己摇了摇头。这些年来,你和她打过的电话屈指可数,每次都精准地把握在三十秒内,她讪讪地问,你冷漠的回。两个人仿佛完成一个既定的任务一样。你曾暗暗发誓这辈子不会找她要一分钱,也不会主动打一个电话。想了又想,终究是要学会低头的。

    钱!钱!钱!真是一个可以打断人脊梁的东西呢。你记得有一次是表姐结婚,你爸带着你参加婚礼,也许是刻意安排,也许是命运使然,你坐在左手边的包厢里,而对门的包厢里,你分明听到了你妈妈爽朗的笑声,笑声快活且肆意,于是整个婚礼,你的目光和心思从未变过,你总在幻想下一秒她会不会突然推开门,过来给你一个拥抱或者一次握手,哪怕是一个自然的问好,一个眼神。长达三小时的婚礼,你一直在等待,等待下一秒的可能,下一秒的发生。等啊等。等到嘉宾退场,等啊等,等到酒席散场,等啊等,等到保洁清场,你始终没有等到你想要的那一刻。你记得父亲叫你的那一刻,他也知道你在等什么,只不过眼中满满的心疼。最后父亲什么也没说,像是见证了你的狼狈和成长一样。直到你的心被世间伤害到足够坚毅,走过那几年后,你开始不期待这么傻的相遇了,也许是成熟了吧,真是用伤痛换来的成熟,一身千疮百孔换来的不期待。

    走过繁花市井,问过门口保安,站在她家门口,你反复调整呼吸。你说她看到你的时候,这一次会是什么反应呢,上次见面早已昨日黄花,你自己都忘了是哪一年了。她会在听完你的遭遇后,愧疚地流泪嘛?她会在听完你的遭遇后,心疼地抱紧你嘛?她会在听完你遭遇后,跟你不停地说对不起嘛?本以为早已麻木的伤口,在母亲的门前,在你无助的幻想前,又一次慢慢裂开,干涸的伤口,在你无法平复的呼吸前,渐渐地开始渗出温热的血来,那是一颗重新燃起希望的心在跳动,它带着渴望的血,在你胸膛炸裂,在你肺叶循环,在你脑海里撕心裂肺地呐喊;敲门!敲门!敲门!你的大脑里面有个极其渴望的声音,在疯狂呐喊,在呼喊你,逼着你去做这么一个坚强且期盼的选择。你的内心随着心情的起伏激动不已,终究呼吸随着时间渐渐平复。

    是吧?漂泊天涯回首想起最初的人,也许是当初曾经在她的子宫内同过心,也许你的肉体在此刻想起了当年在她子宫里面用脐带连着她的血液的熟悉感,也许是拿种存在于她身体里面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在时隔了将近二十年后,再一次的,是的,再一次的,在这个门口,在冥冥之中,你们又一次的链接到了一起。此刻,你是如此渴望被她善待,被她安慰,就像对她的孩子一样,给你妈妈一样阳光和温暖,外面的世界险恶终究在一刻,你觉得都可以视而不见,因为它们不重要,在你的内心深处,你不得不承认,人都是靠着渴望而活着的,你在现在心中那股对着她!对着家的渴望终究是压制不住了,它们让你觉得这一个瞬间,你很期盼门的那头在发生什么,你会被她怎么对待,或者说她会在即将到来的团聚时间,给你什么样的温暖!真是让你渴望而又折磨的选择啊。在你逐渐开始相信自我,相信自己的选择的时候,但是心中又响起别样的嘲讽:她会吗?是啊,她会吗?你在内心反复问自己,她会开门么?会不会一看到是我就直接关门不开?会不会一看到是我就会视而不见?会不会与一看到是我就冷漠拒绝?会不会嘲笑挖苦我?是啊,你又开始害怕了起来,你开始觉得今天你是来自取其辱的。你害怕,畏惧这样的场景。

    干涸的伤口上温热的血仿佛渐渐转冷,时间愈久,你呼吸渐渐停止急促,是啊,又有什么害怕的呢?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今天已经在全世界面前丢尽了面子,又为啥害怕在她面前丢面子呢,毕竟也是赤身裸体从她身体里出来的,有什么害怕的呢?在她的面前,在她的记忆里,你的尊严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人在自己的妈妈面前还要去谈及这个尊严的问题呢?真是一个可悲的想法,一声叹息后,你顿了顿,点了一支烟,低着头抽完了,像是起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漫长到你都忘记了你刚抽的那支烟的味道。待到烟雾散尽,飘过的烟味终究等到了曲终人散,你用脚踩灭了烟的燃点,最后轻轻敲响了门,门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好,马上来了。”